朱丹痛苦地摇了摇头,反抗道:“阿爸,你不可以这样做!” 葛大海突然啜泣道:“我不是你阿爸,我只是一个傻瓜。你姆妈是个贱货,她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朱丹啊,你爱我吗?” 朱丹一时哽住,呆呆地望着他。 葛大海紧紧攫住她的肩膀愤愤道:“你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也不爱我?我拼命工作供你念书,从小把你捧在手心里养着,你姆妈不管你,我便双倍的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 朱丹哭道:“或许我是爱你的,是家人的那种爱,阿爸,你放开我。” “家人的爱,家人的爱!我不要什么家人的爱!朱丹啊,你懂男人吗,你知道阿爸这些年有多苦吗?自打结了婚,你姆妈何时给过我一个笑脸?她连碰都不让碰,我是一个男人啊朱丹,我苦啊呜呜。” “家人的爱,家人的爱!我不要什么家人的爱!朱丹啊,你懂男人吗,你知道阿爸这些年有多苦吗?自打结了婚,你姆妈何时给过我一个笑脸?她连碰都不让碰,我是一个男人啊朱丹,我苦啊呜呜。” 朱丹道:“我知道阿爸这些年不容易,我长大了,可以替阿爸分担了,我也可以赚钱......” “不,我不要你赚钱。我只需要你爱我!朱丹,我只需要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朱丹崩溃道:“不,我不能那样爱你,你只能是阿爸。放开我!我要去告诉姆妈,你已经不是阿爸了,你是个魔鬼!” 葛大海突然阴沉着脸恐吓道:“你要是敢告诉你姆妈,我就说是你主动爬上我的床,你是个骚货!你勾引继父背叛母亲!” 朱丹哭着用脚蹬他,他只好腾出一只手来钳住她的脚。 静谧的,肮脏的让人作呕的夜晚。漆黑的房间里葛大海的身影看上去宛如一只凶猛的豺狼,如饥似渴的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突然,窗户被小石子砸了一下,“咚”——又砸了一下。
第十七章 葛大海扯了扯嘴角,压着嗓子道:“肯定是哪个小册老手贱,丹你不要怕,阿爸会保护你的。”说完把脸埋进她的秀发里,细细嗅了起来。他用枕巾绑住她的四肢,一只手掰开她的嘴唇检查贝壳似的皓齿,另用一只手的食指伸进去翻搅,像是在开蚌取珠,直捣嗓子眼。 朱丹一边作呕一边咬紧牙关,用上齿两颗尖锐的小虎牙扎进他的肉里,是恨不得要将他的手指头咬断掉。 葛大海挣扎着抽回手来,接着劈手就是重重地一记耳光,破口大骂道:“贱人!” 朱丹啐道:“虚伪!禽兽!” 她的口腔里还残留着他手指渗出来的血,那血也是惺惺作态,存心来恶心她的。这一晚枉她想空了脑袋也想不到如何自救,要是待母亲打完八圈麻将回来救她,天都亮了!她不敢想象这期间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大概是像菜市场里的死鱼烂虾一样被糟蹋的断须刮鳞,这一想她便忍不住的哆嗦起来,心灰意冷地瞥了瞥半拉着的碎花窗帘,见窗台也像灵台似的;梳妆台上的黑白小照也是她预先就拍好的遗照;偏偏今天又穿了葱白色的睡衣,隐隐绣着白梅,也是寿衣的样式。 再看葛大海,俨然是阎王派来索她命的小鬼。 突然大门被人拍的“砰砰”响,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隔壁的刘寡妇忍不住开窗大叫:“要死人咯,大晚上的不睡觉敲什么敲,没宁教的东西!”骂完把窗户大力一关,钻进被窝 ,与床上的野男人再赴巫山。 没消停一会儿,又继续砰砰拍了起来。 葛大海深怕刘寡妇寻到家里头来骂,迫不得已去应门。贴着门不耐烦道:“哪位?” 外头道:“葛叔叔,我是天明。” “天明啊,大半夜的你有什么事?” “这么晚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就是想问问朱丹在家吗?” 葛大海忽然眯起眼睛打量他,诘问道:“她今天不是和你一道回来的?已经睡下了。” 天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想此刻若是刻意提起谈先生是不大适宜的,难免有打小报告的嫌疑,乃小人行径。想了想搪塞道:“啊。因为我临时有事,就让她先回来了,既然她平安到家那我就放心了。”转身准备回去。 突然屋内传来“轰咚”一声,虚张声势的样子。 葛大海神色慌张道:“去去去,快回去吧。” 说话间又传出一丝异常的动静,之后就偃旗息鼓了,故意闹着玩似的。 见葛大海着急忙慌的要关门,天明连忙把胳膊伸进门缝里头制止,纤细的手骨被压得嘎吱作响,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撞开了门,连带葛大海一同撞翻在地,乘机直奔朱丹的闺房,惴惴不安的打开门。 她正倒在门后,手脚被捆,话也说不出口。 天明鼻子一酸,连忙替她取出嘴里的手巾,染了血,一团团的,宛如画上去的牡丹花。 “天明……救我……” 他还来不及多问,葛大海已经追了进来,拽着他道:“小册老,覅要多管闲事。” 天明愤怒的一拳揍了上去,他忘了自己的手已经受了伤,这一拳实在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莫名挨了一记打,吃了痛,葛大海原本醉醺醺的脑袋瞬时清醒了许多,抡起拳头揍了回去,边揍边骂:“妈勒个搓比,敢打老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葛大海一把掐着他的脖子,使出浑身解数要他断气。 天明涨紫了脸,全凭一只手拼死抵抗,就在快要断气之际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举起双指插入他的眼睛。 “册那——”葛大海捂着右眼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朱丹瑟缩在门后,惊恐的问道:“天明,你还好吗天明?” 她的声音打着颤,上齿磕着下齿,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寒光。天明扶着墙喘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走到葛大海身边补了一脚,沙哑道:“没事了。” 她告诉他控制灯开关的位置,他摸索着捻开了,那光也是给予她的一点力量。他这才有空替她松了绑,望着她苍白纤细的四肢上勒出一条条深深的红印,一壁替她搓着回血一壁哽咽道:“他怎么忍心这样伤害你?都怪我,都是我来晚了,不,我就该送你回来,该好好看着你。” 朱丹道:“与你何干?赖谁也赖不到你的。” 朱丹道:“与你何干?赖谁也赖不到你的。” 她盯着地上的葛大海瞧,他蜷缩着一动不动,受伤的左眼像一汪泉眼似的正在汩汩地冒着血水。 朱丹惊愕道:“他死了吗?” 天明也是惶恐,凑过去探了探鼻息道:“还有呼吸,大概是晕过去了。”顿了顿,又道:“朱丹,你想他死吗?” 朱丹怔怔地望着他,茫然道:“我不知道,他死了我也害怕,不死我也害怕……或许该死的是我——” “呸呸呸!你在说什么糊涂话!他这个畜生是不是对你……” 朱丹木纳地摇了摇头。她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一点理智,冷冷道:“天明,你懂男人吗?” 未待他开口,她又接着说道:“我讨厌他,我现在一看见他就恶心。但是,天明,我也同情他,他是一个可怜的男人,是姆妈和我害了他。他可恶极了,可他罪不至死。” 朱丹睨了一眼地上的血迹,不忍道:“或许我们该救救他,他说的对,姆妈离不开他的。” 天明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心疼道:“那你呢?” “我?我恨不得连夜逃跑,走都嫌慢。” 她起身环顾了一圈凌乱的闺房,承载了她迄今为止所有的梦和痛,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小照,毋庸置疑 ,唯一 一件没有争议的属于她的东西,其余的都是他买的,她没权利处置。她最后照了照镜子——惨白的脸和唇,眼白发着灰,眼底无光。一偏头,下颌描的却是殷红的轮廓线,伸手一摸,血迹已经干了。 她起身环顾了一圈凌乱的闺房,承载了她迄今为止所有的梦和痛,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小照,毋庸置疑 ,唯一 一件没有争议的属于她的东西,其余的都是他买的,她没权利处置。她最后照了照镜子——惨白的脸和唇,眼白发着灰,眼底无光。一偏头,下颌描的却是殷红的轮廓线,伸手一摸,血迹已经干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天明道:“还是送他去医院吧。”
第十八章 医院是个什么地方? 大抵是——有钱人的炼丹炉,小瘪三的索命符。 医院有的是空房间,不交费宁愿空着也不让人住,说是规矩。三等病房至少也要三十块钱一日的住院费,特等病房更是所费不赀。交得起就住,交不起就走廊里头打地铺。 幸好葛大海刚发的工资,兜里翻出七十块钱来交住院费。 每间病房的床头柜上都摆着兰花、暖水瓶、水果篮,漱口杯。白色的铺盖久经风霜,长出一块块五颜六色的老年斑。暗红色的血渍,褐色的呕吐物,淡黄色的药渍,洗不掉,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朱丹忙着铺床,听有人倚在门口讲话,歪头一看,一胖一瘦,穿着白褂子,胖护士道:“你听听,隔壁六号床的病人又在吵着吃咖喱牛肉丝,一把年纪,怎么这样的馋!” 瘦的道:“让他喊去吧,刚割的痔疮!” 胖的笑了笑,又道:“那五号床的病人更是可恶,我一去查房隔老远就嚷着疼,我一走立马在枕头下面翻出香烟来抽,他还当我蒙在鼓里,天天在我跟前演戏呢,他那病又怎么会痛!” “呀,是不是那个生花柳病的舞厅小开?” “是,我去给他打针,总要拉我的手,龌龊东西。” “不龌龊怎么会生脏病!你啊,可得离他远点。” “不龌龊怎么会生脏病!你啊,可得离他远点。” 天明走过去问道:“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候诊?” 胖护士朝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望了望,撇撇嘴道:“这大半夜的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忙着呢,我看问题也不大,死不了,等明早吧。” 说完拉着另一个走了。 天明咬牙切齿道:“这医院可真黑。” 卧在走廊里呻吟不止的又是另一种人了,棚户区的下等人,芦苇席子往走廊边一铺,倒也将就是一张病床,他们是笃定了医院不会见死不救。真要见死不救,死在医院里要比死在外头体面许多,死了倒是有人来管的,架子一抬,白布一盖,终归在停尸间里也算是混到一个床位了,不要钱的。 “生”存在差距,“死”倒殊途同归了。 挂号、候诊、就诊。繁琐的步骤,漫长的等待,生了病倒不怕,就怕等不到挂上号就先行挂掉。 朱丹和天明并着两张椅子休息。半夜葛大海醒了,虚弱的喊了声:“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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