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院子里乱烘烘的。 “我倒不知,京兆尹罗府的后院,竟是一个姨娘当家作主。” 柳姨娘正暗自得意,闻言妖妖娆娆地转过头骂道:“哪个不长眼的,这可是三爷的院子,三爷让我主事我自然就是这院里当家作主的主子!” 安秋鹜冷笑,“是吗?” 还不待柳姨娘看清,便觉脖子被人紧紧扼住。 “是你!安二姑娘,这里是罗府你敢如此对我,不怕我告诉三...” 不待她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她整个人都被掐着脖子重重地掼在地上。 “啊!”柳姨娘眼中惊恐万分,身体上的疼痛让她那张姣好的脸极尽扭曲。 “以前,有一只恶犬也是乱咬乱吠,但碍于它主人的身份大家只敢怒不敢言;可有一天,这恶犬作恶做到了我的面前” 安秋鹜俯下身静静地看着被府兵掼在地上的柳姨娘“我便让人抓住提起它的后颈,然后再狠狠地摔在地上,如此反复,那条恶犬便再也张不了嘴了。” 柳姨娘看着安秋鹜那张艳丽的脸庞;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安秋鹜冷眼看去,尤觉不解气。 “把她和那些婆子都捆起来压到院外墙角,若是这府中还有不长眼的想闯进来,她就是下场。”安秋鹜指着柳姨娘,吩咐带来的府兵守好院子;同时警告那些探头探脑别有用心之人。 “二姑娘,您快想想办法救救少奶奶!”春香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见到安秋鹜出现时又惊又喜;再看安秋鹜的手段,虽诧异这位贤淑端庄的二姑娘何时变了心性,心中却直呼痛快。 “我已派人去请了太医,你先带我进去看看堂姐。” 昏暗的房间中,静的有些可怕;往里看过去除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几个丫鬟婆子就只能看见床上高高隆起的腹部,缓慢地起伏着;安秋鹜心下一慌,忙走到床前,只见安婉紧闭双眼,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进气多出气少。 安秋鹜何时见过如此情形的安婉,一时间又惊又怒,即委屈又酸楚,五味杂陈。 “堂姐,你睁睁眼,我是秋鹜。”安秋鹜带着鼻音轻声呼唤,一连喊了几次,安婉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 安秋鹜咬咬牙,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摸了摸袖子里的针囊,这些年从来没有用过安秋鹜的身份施过针,但眼下已顾不得许多,不施针安婉撑不到太医赶来。 安秋鹜转头看着大丫鬟春香,这丫头虽性急,但还算稳重。 “春香,你别哭,先听我说。” “二姑娘,婢子听着。”春香回过神,看着安秋鹜坚定的神情,心下踏实许多。 “把这院中的丫鬟分成两拨,一拨去厨房烧水,每一刻钟换一次水。” “一拨去守着参汤,也是每一刻钟换一次。” “再叫膳房做些堂姐平时喜爱的吃食,以防万一,多备着点。 安秋鹜环视一周,房中格外的昏暗与沉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还有,把房中背着产床的窗户都打开。” “床前也别围着这么多人,留下一个熟悉妇人生产之事的嬷嬷即可。” “快去!”春香忙领命办事。 “琥珀,再派个脚程快说话利索的,去城外的玄妙观给祖父和二伯母报个信,让他们速速赶回来。”想必那日二伯母闯秋霜阁就是为了堂姐的事,只是看那日情形,安秋鹜着实有些信不过自家这位二伯。 安排好一切,安秋鹜已感觉有些乏力,本就还未大愈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可看着已经亮堂许多的屋子,安秋鹜又觉得只要自己再撑一撑,再撑一撑一切都会好起来。 安秋鹜取出针囊,对留下来的嬷嬷道:“我见过家中大嫂怀孕的样子,堂姐不过怀孕才八个月,怎么这么大的肚子?” “三少奶奶自怀孕起就有些懒怠,不喜走动,或许是胎儿太大所以肚子也要大些。”嬷嬷回答得干脆利落,安秋鹜不禁回头多看了几眼。 “自我到后,并未看到堂姐从侯府带过来的贴身嬷嬷,这是为何?再者,你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了,寻常的难产应该有对策之法才是,可我看到的并非如此。” “二姑娘明鉴,老奴原先是在前院伺候;自调到三奶奶院里后,才指派了近身伺候的活。您说的那个贴身嬷嬷在两个月前因为偷盗财物被三爷打发了出去;至于三少奶奶难产的这种情形老奴从未见过,不知如何是好。” “是个什么情形?” 嬷嬷有些意外,看着安秋鹜认真而专注的面容,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寻常难产不外乎两种情况,要么孕妇怀的胎儿太大,要么胎儿怀向不正,头下脚上;但这些情况都发生在孕妇怀胎足月的情况下,但三少奶奶如今怀孕只有八个月,宫口已开,但...老奴并未看到胎儿。” 安秋鹜心中一颤,暗道果然如此。 刚才趁着众人不备时,她把了脉也大概看了下安婉的状况。只是救治妇人生产之事于她而言却是头一遭,是以留下个熟悉生产之事的嬷嬷一来打探打探底细,二来也好有个佐证。 《金针要术》上卷中记载:...妇孕八月,宫口大开,视,不见其子;盖以妇弱气虚,宫缩失力。取合谷,三阴,支沟,太冲,辅以三缓三急,顺四逆六...。 安秋鹜取针,按照书中所记之法,扎虎口,左小腿内侧,脚大拇指与次趾之间的穴位;纤细的手指以银针为支点,每一针都行得小心翼翼。 刚才答话的嬷嬷跪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安秋鹜行针;只觉今日所见当真奇幻,眼前这位金尊玉贵的侯府二姑娘不仅以闺阁女儿之身过问妇人怀孕生子之事,还会行医家少有的扎针之术,当真是闻所未闻。 行针过半,安婉的脸色不觉好转;似有醒来的迹象。 安秋鹜大喜,忙在安婉耳边轻声呼唤起来;果然不到一刻的时间安婉虚弱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大汗淋漓脸色憔悴但又喜极而泣的安秋鹜时,还以为在梦中。 “秋...鹜,我...不...是在...做梦吧。” “堂姐,你没有做梦。”安秋鹜轻轻地握了握安婉的手。 “你先不要说话,积攒力气,孩子还在你腹中,等生完孩子,秋鹜陪你秉烛夜谈。” 安婉终于感觉到了真实的触感,扬起淡淡的微笑“好”。 两姊妹沉浸在这短暂的喜悦中时,皎月也带着太医赶到了罗府。 安秋鹜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那位年轻的太医院使,她赶忙收起银针;轻声唤了唤身旁还有些呆怔的嬷嬷,“嬷嬷,我腿麻了,你扶我一下。” 有这位严太医在,安秋鹜安心许多;自己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闺阁女子,之前形势险峻做妹妹的担心姐姐还情有可原,现下倒是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给安婉一个安心的笑,便扶着嬷嬷的手出了内室。 刚踏出门槛,安秋鹜强撑了许久的力气终于消耗殆尽,“劳烦嬷嬷把我扶到椅子上。” 嬷嬷还在感叹这侯府小姐轻的跟个鸡崽似的,闻言只得半抱半扶着安秋鹜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刚要告退出去,一转头却瞧见刚刚引着太医进内室的丫鬟直直地堵在门口一脸冷漠的看着她,“姑娘还没说让你走”。 嬷嬷大惊,不让她走?! “二姑娘... 老奴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嬷嬷垂首,试探地问道。 “嬷嬷不必惊慌,留下嬷嬷一来是想感谢嬷嬷这半日对堂姐尽心尽力地伺候。”安秋鹜话音刚落,皎月便从怀中掏出一封银子交到嬷嬷面前,嬷嬷还在犹豫要不要接时,安秋鹜话音一转“这二来嘛,是希望嬷嬷能够忘记刚才的所见所闻;若是他日有人问起...” “若是他日有人问起,老奴只说二姑娘思姐心切,早早的过府陪产;其他的老奴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嬷嬷接过皎月手中的银子,顺着安秋鹜的话说了下去。 安秋鹜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心。 “和嬷嬷相处了半日,还不知道嬷嬷的姓氏” “老奴姓陈。” ----
第35章 针法 ===== 内室满是血腥气。 安秋鹜看着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眼前而过, 思绪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午后,狭窄的密室让人窒息绝望,满是墨香的书房翻涌起一股没顶而过刺鼻血气。 “呕” 安秋鹜到底没忍住, 干呕了起来。 先前担忧安婉的性命没有在意,此时缓过神来才发觉手脚冰凉, 心中那股恶心之感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皎月忙扶起安秋鹜往一旁的耳房小歇。 路过窗外, 刚好能瞧见内室中年轻太医半蹲在床前,低垂着头给安婉把脉。 虽然安排了院内丫鬟各自的活计, 但大多数都没有经历过妇人生产之事, 不免手忙脚乱磕磕碰碰的。 严无期却半点不受影响。 放下安婉的手腕, 示意一旁的丫鬟给虚弱的安婉喂点参汤;自己则拿过一旁的药箱取出一个布囊。 安秋鹜侧了侧头, 有些不解他这是在干嘛。 她方才施了针,安婉此时的脉象应该平顺,又加之用了《金针要术》上册的针法,只要严无期让嬷嬷入产床中看一眼,必然能从宫口处看见胎儿。 只要服下他们太医院的固本汤药, 再加之参汤辅助, 安婉这胎便可顺利产下。 男子白玉般的侧脸往下倾了倾, 不知说了些什么, 屋里几个丫鬟忙拿出一些帷帐呈一个开了口的口字把床上的产妇遮了起来,只露出了安婉的手和脚。 安秋鹜愈发疑惑, 不觉扶着窗棂往内室探头看。 皎月想起刚才她作呕的样子, 担心地拦了拦,却被安秋鹜抬手挡了回去。 布囊被打开, 男子的右手如拈香品茗般拿出其中的东西, 细细地扎进安婉的虎口小腿内侧以及脚趾。 有风拂面, 撩起了安秋鹜的额间碎发, 刚才施针时激起的汗珠此时就像一根根冰凌扎进她的四肢百骸。 自魏家灭门后,靖康朝再无人使用扎针之术! 可是她分明看见,此时此刻,严无期拿着银针沿着她扎过的穴位一一扎了下去! 像是应证她的猜测一般,男子手腕转动,辅以三缓三急,顺四逆六,浅进浅出! 安秋鹜跌坐在地。 脑中的场景像走马灯似地不停闪现,扎针,三缓三急,顺四逆六,浅进浅出;扎针,三缓三急... 脑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咚’,丫鬟手中的铜盆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安秋鹜脑中的那根弦也随之崩裂。 哪来的浅进浅出? 《金针要术》上册中根本没有这步针法! 可是她觉得好熟悉,熟悉地像是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一般! “生了!生了!” “三少奶奶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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