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回来!” 大胡子那拳头正要抡过去,却被人厉声喝住。 “住手!” 若是旁的声音,大胡子定然管也不会管,可这声音就是莫名让他心下生寒,他转过身一看,又立即跪了下去:“主…主帅!” “是我让薛勇潜入敌方,烧的战船。” “这…” 众人皆是傻了眼,那天跟着一起值班的另一个百夫长先反应过来:“所以那天您跟薛勇,是演给我们看的?” “自然不是给你们看,是要让有心之人知道,我和主人反目成仇,果然隔天就有人向我来游说我,我便假意投诚,按主人的计划伺机点了火。” 说着,薛勇朝白榆君嘿嘿一笑。 “我们的战船被盗,就说明我们军中定然有人和突厥人联系,或许并非是勾结,但消息定然能传到他们耳朵里,何不将计就计。” 白榆君耐心解释过后,大胡子思忖片刻道:“主帅,那我的军饷还罚不罚了?” 闻言,白榆君眼眸中含着笑意,刻意道:“我听见你确实说了我坏话,倒也是该罚。” “主帅!你就饶了我吧!” 众人哄笑不止,笑过一阵,却还是有人惦记着那些被烧毁的船只,便道:“可是主帅,我们的船都被烧了…” 他话音刚落,余光便瞥见远处行来一列崭新的战船,划过幽蓝的海面,留下优美的弧线。 而那船上飘的旗帜正是东瀛旗,众人正要道不好,却见船板上站着的却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主帅…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榆君慢悠悠道:“就是你看见的,难道只许别人抢我们的,不许我们偷别人的了?” 薛勇最先明白过来:“东瀛人以为我们正和突厥人作战,便放松了警惕,主人就趁这个时候派人偷他们的战船。” 白榆君笑道:“嗯,孺子可教。” 整个过程都被白榆君一字不落地写进了信里,苏岫收到的时候已是深秋时节,她反反复复将那几页纸读了好多遍,又将给桑白和桑枝他们听。 “这战事你都讲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再说几遍,我都能背下来了。”桑白十分不满道。 桑枝则在一旁笑而不语。 亡川这地界,聚集了南疆的鲜卑族人和大周的中原人,这中原人里还掺着些北陵的乌桓族人,他们各自说着不同的语言,还未必都会说官话,故而交集并不多。 除了这些官兵以外,生活在这的村民大多都会说官话,而牧民则都说鲜卑话,这时节牧民还在山上将归未归,便只剩下几户村民,倒还能沟通些。 田地就在营地不远的地方,那几户村民也就住在附近,苏岫想着远亲不如近邻,也该找机会去拜访一下,不料还没等她登门拜访,村民们就先给他们送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那日,苏岫还在补制军用铠甲,就见几个村民推开营帐便进来,大声与身后的人道:“这就是我说的,新来的官兵,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引他们来的村民算是这一村之长,姓巨,他佝偻着身子,眯缝着三角眼,总是不苟言笑,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被他带进来的两个男人,苏岫虽没见过,但看他们的衣着和腰间的宫牌,便略知一二了。 这是宫里派来的人。 “是,是见过,多谢村长了。” “啊,那你们聊吧。”巨村长冷言冷语,转身就走。 蔡秋影本在外面和将士们说话,听见主帐这边有动静,便连忙赶了进来,桑白桑枝在外面洗菜做饭,也赶忙跟进来。 “想必这就是苏医师吧?” ----
第47章 京中有来客 ==== 来人作揖拱手,笑眯眯的样子:“鄙人姓杨,单名一个度。”说完,他又指了指身边的男人:“这是我弟弟,杨铎。” 两人长相又八九分相似,只是弟弟看上去木讷少言,哥哥却像是个圆滑世故的。 他们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来的路上必定经历不少风霜,即便是进来前略整理了几下,还是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亡川实在不是他们这样的文弱书生来的地方。 蔡秋影和桑白桑枝掀帘走进来,杨度又朝蔡秋影作揖道:“久不见蔡将军,风华依旧。” 蔡秋影只稍稍欠身:“见过杨州判。” 不料杨铎却开口道:“我哥哥现已是鸿胪寺少卿。” 杨度立即制止道:“铎儿,休得多言。” 蔡秋影一挑眉:“哦,还未贺杨少卿升迁之喜,不知少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劳烦蔡将军垂询,您远在亡川地带,怕是不了解京中事宜,如今新帝登基,一早听闻先帝与定远侯有些不愉快,自那以后定远侯边不知去向,便特派下官来寻定远侯的踪迹,下官不才,找了许多地方,才来了这,路途虽有些艰辛,好在不虚此行。” 杨度皮笑肉不笑,打足了官腔,其实就是说这李尚夺了父权之后,在朝中根基不稳,忌惮白榆君在军中的影响,又唯恐白榆君会拥兵而反,特地派了个倒霉蛋来试探。 这兄弟俩来的也是不巧,没见到白榆君不说,蔡秋影似乎对他们还没什么好脸色,气氛尤其凝重,苏岫连忙打圆场道:“两位大人旅途劳顿,这样我先找几件干净衣裳让两位大人换上,我们备好酒菜,席间再慢慢说。” 两兄弟对视一眼,杨度拱手道:“那有劳苏医师。” 苏岫和桑枝一同到河边洗菜,见上游正好有村民在洗马,那马儿又高又大,连尾巴都柔顺浓密,她们只好往上走了走,不料那村民牵着马晃来晃去,又跑到她们上游去了。 苏岫正要去找那人理论,桑枝忙拉住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未必会说官话,理论也理论不清,还是罢了。” 桑枝把苏岫拉到一边,等人家洗好马在过去:“我看宫里来的两位大人似乎认识你。” 苏岫浅笑不语,她在宫里也算是有些名气,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事,毕竟不是因为医术有多好而出名,而是为着那些明争暗斗。 “算是吧,我倒看他们来者不善,等他们回去禀了皇上,也不知那李尚是什么意思,他若是真派兵来围剿,白榆君又不在,不只蔡将军…” 苏岫原想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可桑枝却忽而攥住她的手,手心里藏着一包什么。 “既然来者不善,那不如斩草除根。” 那洗马人正巧离开,桑枝若无其事地走到河边继续洗菜,苏岫打开那小纸包,里面粉末状的东西,她看得一惊。 那是红信石的粉末,只消用一钱币的量,便可致人死地。 只要那杨姓两兄弟死了,皇上便一时半会找不过来,纵然发现了要再派人过来,那时候怕是白榆君也回来了,到时候再商量对策,更保险些。 苏岫看着桑枝蹲在河边洗菜的背影,还是一如初见般温婉贤淑的样子,竟会随口说出这样凶狠至极的话,随手拿出剧毒无比的药。 席间大半的菜都是桑枝做出来的,桑白和苏岫不过是打打下手,在最后一道萝卜牛肉羹冒着热气出锅时,桑枝递给了苏岫一个眼神,随后对桑白道:“我们先把别的菜端上去吧,这羹还得再煨一会儿,牛肉不易烂。” 杨度看着桑枝端着一盘又一盘的美味佳肴走上来,十分捧场道:“呦,这么多菜啊,不知这位是…” “我叫桑枝,是这位桑医师的亲戚,借住在军营之中。”桑枝放下一盘木耳肉丝,笑道:“军营之中,也没什么好饭好菜招待,两位大人多担待。” 话音刚落,苏岫便端着萝卜牛肉羹走了出来,桑枝紧忙接过来:“两位杨大人快尝尝这羹,刚出锅的最是鲜香。” “多谢。”杨度起身盛了一碗,刚要喝一口,蔡秋影却忽然起身,将那碗夺了过去:“我先替杨大人尝尝。” 桑枝立即起身拦住他道:“这满桌子的菜几乎都是出自我手,但这羹不是,这萝卜牛肉羹是苏岫特地为两位杨大人做的,怎么蔡将军我面子,也不给苏医师面子么,这第一口怎么也要让杨大人先尝。” 蔡秋影动作一顿,两人面面相觑,却都不肯让步,杨度杨铎两人看的一头雾水,桑白也不知怎么回事,却见苏岫径自盛了一碗,喝了一勺,笑道:“这羹味道还行。” 桑枝和蔡秋影转头看向她,皆是一怔,她继续道:“我忽而想起,这羹我端上来之前还未尝过,怎有不先尝好就给客人喝的道理。” 这时,杨度也看出了端倪,站起身来拿过那碗羹来,也喝了一口:“确实不错,难怪蔡将军非要先尝鲜,你啊,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让份儿。” 闻言,苏岫转移话题道:“原来蔡将军和杨大人是故交啊。” “是啊,当年我和弟弟进京赶考,第一年我们都没中选,也不愿再回乡,便在皇城里租了家屋子住下来,想着隔三年再考,就在那时候遇上了蔡将军,蔡将军那时候还未从武,常与我们比试诗文,我弟弟不懂事,还闹出不少过节来,不过都过去了。” 苏岫笑了笑,杨度这样说,估计是蔡秋影常常比试不过,便恼羞成怒,到如今还记着,才会一见到对方就脸色阴沉。 而此刻,蔡秋影脸色仍然阴沉着,听着别人说着自己的往事。 “后来我再考便中了,蔡将军决定弃文从武,自那之后,我们便许久未曾联系,蔡将军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俩在异地他乡无依无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替我们兄弟俩垫付过不少次房费,别看他总是黑着一张脸,若是我们真有什么事,他必定会第一个护着我们…” 蔡秋影终于听不下去打断道:“行了,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话多。” 杨度淡淡地笑,杨铎也难得地露出笑颜:“想来蔡将军这些年只顾着沙场征战,诗文也未曾长进,若是玩起飞花令,恐怕还和以前接不过我几轮。” “你!” 想不到蔡秋影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蓦地鲜活起来,竟撂下筷子就要动手,杨度忙笑着拦下来,开始斟酒敬酒,宴席的气氛这才其乐融融起来。 得知白榆君一时半会回不来,两兄弟便先行告辞,而桑枝也没再过问那天在河边的事,苏岫也默契地不再提。 在秋天,夏牧场里的牧民便会从山上回来,苏岫一出门,就能看见许多陌生又新颖的面孔,忘川的人都长得别具特色,找不出什么共性来。 会说官话的也不多,出门碰上一个两个便是说的叽里咕噜一大堆,听也听不懂。 苏岫便总在晚上出门,她常常会沿着河边走走,或是到树林里看星星,听着乌鸦叫上几声。 她并不觉得乌鸦叫有什么不吉利,这种判词和传说不过人编出来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7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