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恢复了记忆。 所以于他而言,她就是敌国仇人般的存在,否则,对整个龙渊国都无法交代。 注定对立,也注定无法在一起。 战虚明总是超乎寻常人的清醒,比她更早,更明白这件事,身为帝王,也更能心狠手辣的切断儿女情长。 她盯着迟迟未打开的木扇,这是第一次在战虚明的事上,顾虑很多。 看了,是不是会让她今天的所言所行,成为一个笑话? 若不看……,会不会后悔? ----
第82章 ==== 沉默往往比发怒的时候更吓人。 特别是像没心没肺袭音这般,活的肆意妄为,喜哀于色。 一把扇子,愣是被她盯了整夜。 不知,这扇子上究竟施展了何种仙法,能让她摇摆不定到心间狼藉,鲜血淋漓。 其实,扇子中究竟写了什么,于她而言,貌似没那么重要。 因为在苪国,唯一支撑信念的弦,断了。 自小活在被刻意孤立,过渡重视,人人敬畏却尔虞我诈,行差踏错半步,随时万劫不复,犹如牢笼般的地方,病态的千锤百炼,已将她活活折腾的不像人。 却独独,残存的理智努力保留了一块谁也不知的净土,可以支撑的依赖。 而这份净土,重要到她能为之去死。 她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天下也没有什么让之畏惧。 亲挚友欺骗、蒙蔽、放弃、利用……,就算再残忍,胸中自有山海,统统都可容。 只是今日才知,独独受不了,儿女情长之上的一丝丝寂寞。 陪伴中的平等、忠诚、信任、尊重、理解、责任……。从期望到绝望,貌似与战虚明之间,每一样都是个充满故事的天大笑话。 其实,从踏入苪国、身浸在迷雾中起,她就应该明白,一切皆为泡沫。 窗外冷风的呼啸,如鬼般在她耳边哭嚎。 时时刻刻不停歇,嘲讽一败涂地的漫天大雪,拼尽全力击向她越来越沉寂的脸颊,试图打醒。 天,渐渐亮了。 死气沉沉的月光终于坠落回去。 奈何,迟来的晨曦,却根本不能把她从像历劫般的黑暗记忆中,拖至出来。 明明似一尊石雕般,努力不让各种能折磨她的痛,从任何犄角旮旯里流出。 只可惜,指尖越攥,越容易让地狱般的悲伤,又想方设法的将她的心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痛到麻木的袭音,终于明白,仅剩的净土,即便再轰轰烈烈,再舍命不渝,最后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终于,疯狂的声音,自袭音喉中阴森笑起,若是有人在,听到后定会抖如糠筛。 良久,破胆寒心的声音轻轻响起。 “战虚明,你可真行!” 内力的闸门在日夜期盼中猛然打开,充盈到各路经脉,四肢百骸。若袭音愿意,她现在捏死一个人,犹如蝼蚁。 娴静甜美的眼睛,冥暗一眯,重新扫过自己的居所,仿佛在做一种告别。 直至最后落在踌躇困顿、整夜都不曾打开的扇子上。 凄冷的一哼。 爽利展了开来。 笔迹秀逸的几行字: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竟是封婚书。 “写的真好。” 绯色唇上扬,细细摩挲那已经干涸了的字,仿若触碰到了写婚书之人的手指,眉眼。 不知是有意无意。 她轻轻一用力,本就带有裂痕的木扇,彻底无法挽回的断裂,摔落至地。 自言自语:“呀,碎了,怎么办?” 根本不为所动的踩在脚边木叶上。 温柔的声音越发像刀片,如开在黄泉路上觉醒的彼岸花,美丽又危险,找到纸笔,挥墨:“那孤,就还你一份吧!” 云阳城墙之上。 战虚明凛然瞧着两国僵持,太华城援军被逼的无法前进渗透。 “圣上,云阳宫城中传来急报!”齐冲跑的腿软,急的失了分寸。 “讲!”战虚明冷色示意齐冲,众目睽睽,注意身份。 齐冲努力站稳,抖着声:“孤月国女皇袭音,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把话说清楚。”战虚明心口猝不及防扎进一根细针。 “手下人发现时,瞧女皇袭音骑马的方向应是要离开苪国。” 离开苪国? 不祥预感的涌上。 大战一触即发,千军万马正剑拔弩张,他又不能随性妄为跟去,只得交代:“立刻派人争取将她毫发无损截回。” “让手下的人跟了,但末将实在无法保证将女皇袭音截回。” 战虚明凤眼危险一眯。 齐冲从腰间拿出一封信,很是难为情的交予战虚明手上:“圣上看完,便知。” 速速打开后。 呈然纸上的三个大字,急不及待的刺红了战虚明。 和!离!书!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简简单单,不带任何怨恨小心思的一封和离书,写的畅快洒脱,没有丝毫犹豫停顿。 “好一个,各生欢喜。” 和离书,眨眼变成纷飞雪花,融进了冰尘里。 闭上眼,努力忍怒中。 “圣上,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齐冲为了保命,机灵睿智的默默退至台阶处。 “禀……!”十分不耐的拖着压抑的长音。 “罪人温玉要用一个消息给苪国太子讨口吃的,事关您与女皇袭音,末将便自作主张了。” 战虚明沉下脸。 齐冲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摆好跑的架势:“罪人温玉说,女皇袭音,有……有孕五个月了。而且末将就女皇袭音方向的推测,很有可能刚刚恢复了记忆。” 凤眸猛地睁开,龙颜此时此刻震惊到再也绷不住,刚要大发雷霆,一回头,齐冲早就未卜先知的逃了。 豁然的,他清楚了那日袭音连夜相见的缘故,也清楚了袭音的情绪为何波动到越来越捉摸不透,原来,她是在找一个时机,向他坦露佳讯。 如今她恢复了记忆,虽不知其中用了什么方法,但于现在形势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黑压压的将士如箭在弦,战虚明不是冒进之人,目的也从来都是明确又坚定。他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论是否失忆。 不得不当机立断,对窜到安全处躲着的齐冲喊:“传朕旨意,撤军。” 齐冲以为风大自己听错了,稍稍探出头向上看:“圣上莫不是在开玩笑?” “等你项上人头挂在苪国城门上,就知道朕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齐冲更慌了:“可圣上此生从无败绩,若此时不战而退,一则寒了众将士的心,二则长了苪国狗贼们的志气,三则于圣上面子上,有些不太好看……。”不等他说完自己的顾虑。 战虚明已轻身立于狭窄的城楼栏杆之上,金线绣的龙纹在晨曦之下,威严的闪闪发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带着冷傲孤清与盛气逼人,带着君临天下与万夫难敌的气势,对迫不及待要干仗的将士高喊:“众将士听令,立刻收帐撤军,随朕去孤月国把娘子追回来!” 城下一片死寂。 都不知到底发生何事的将士纷纷转身抬头,望着自己国家的皇。 又是一遍:“众将士听令,立刻收帐撤军,随朕去孤月国把娘子追回来!” 打仗流血当戏言,将士们开始哗然,人心浮动。 齐冲见太华城的援军有伺机而动的架势,忙跑下城楼,与其他将军交涉。 这时,有一将士呐喊:“圣上为区区女人撤军,那拼杀进来的兄弟们岂不白死?” 随即有将士附和:“圣上此举,置整个龙渊国何在。” 前后两句,迅速自千军万马中传开沸腾起来。 “我不撤,我一定要为家人报仇!” “我也不撤,贪生怕死不是好男儿!” “对,我们不撤!” “…….。” 声浪迭起,眼看要内乱。 “朕之娘子,乃孤月国女皇袭音,亦是龙渊国未来的皇后。众人皆知,龙渊、孤月百年不睦,但自今日起,传朕旨意,两国将摒弃前嫌,放下恩怨,联手齐心,共抗苪国。仇,亦可随时报;战,亦可再寻契机,吾将们的血,不可再枉流! 字字威慑,声如洪钟。 纷乱,终于一静。 这是身居高位,自小便养成令人不敢违逆的气魄。 战虚明扬声,可传百里:“犯朕、欺朕、辱朕龙渊国者,拼死必诛。不忘耻,不忘恨,他日风驰云卷,必将力敌千钧、屡战屡捷、覆亡苪国。”说到这儿,第三次重复那句争议极大的话:“众将士听令,立刻收帐撤军,随朕去孤月国把娘子追回来!” 此时,齐冲已让其他将军传了令,一阶一阶递下去,先让带头的将士附庸。 与苪国开战,此次实在过于仓促,崎岖的地形,摸不着头的迷雾,时不时蹦出的猛兽,以及人数上的限制,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明白此一战,皆是有去无回。若能增加胜算,谁不想活着? 倒退忍耐,何尝不是一种勇气。 怯怯私语中,似乎开始有了动摇。 齐冲在城下趁势大喊:“尔等,愿不愿?” 起起落落,稀稀拉拉,有认同的将士回应。 齐冲继续高亢的大喊:“愿还是不愿?” “愿!” 逐渐齐心。 “愿不愿?” “愿!” “愿不愿?” “愿!” 终于达成一致。 震耳欲聋! 齐冲邀功般抬头冲着战虚明呲牙一笑! 战虚明则望向了孤月国的方向。 袭音一路骑马疾驰,记忆也以惊人的速度拨云见日,而她离开苪国前必须要干一件事,便是去流云谷,用一把毫无留恋的大火,将曾经花尽心思为讨好战虚明而盖,藏满珍宝的奇巧屋子,连带所有书信,烧成了灰烬。 望着熊熊火光,她安慰自己,苪国中存在过的痕迹,再也没有了。 回孤月国的路上,比预想中要顺利很多,待她站到国门前,始终没发现暗暗保护的精锐,是经过怎样的血海拼杀。 守门侍卫,见袭音一脸煞气,警惕要她交出证明身份的令牌。 袭音由冷转暖的冲守门之人糯糯一勾唇,笑的守门之人春//心//荡//漾:“人家忘记带了什么办?” “太子有令,无令牌者不可入城。美人,还是速速回家拿吧!” 袭音顺势往守门之人的身上一倚,羊脂的手一抬:“可人家的家,在城里呢!” 守门之人浑身都酥了,刚要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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