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心也大,后半夜睡得安稳。 还教耶律肃听得她睡熟时重了些的呼吸声。 倒是耶律肃,身侧容人,一夜浅眠。 这夜歇的早,夏宁又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早起了却发现身侧空了,伸手一摸,褥子上冰冷,应是走了一会儿。 上朝入京去了? 夏宁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却听见门外有动静。 她愣了下,刚想直接去看,才走了一步,臀上微疼,止住了她好奇的步子,速速洗漱,扯了个木簪子挽个发髻忙出门去。 推开房门,就见赤膊站在院中打拳的耶律肃。 汗水沿着背部结实的肌理滑落。 上臂肌肉虬劲,随着出招而鼓起,青筋迸现。 一招一式,刚硬带势。 抬脚横扫,凌风猎猎作响。 无愧他‘骠骑将军’之赫赫威名! 夏宁在门口看的痴了,这套拳法招式独特,刚硬强势,似有猛虎扑食之势。 虽不适合女子,但过于英武,夏宁看的入迷,手上也跟着模仿一二,正兴起时,被梅开拍了下肩膀,压着声音道:“小姐,看那儿。” 夏宁这才万般不愿的看去。 见何青像是被困在热锅上的蚂蚁,急躁、不安的踌躇着。 他一向稳妥,鲜有这幅模样。 夏宁挑了眉,吩咐梅开去布早食,自己才溜达着去了何青身旁。 何青见她靠近,像是揪住了救命稻草,压着声音,万不敢教耶律肃听了去,微弱如蚊蝇鸣叫,“夏姑娘可有听将军说些什么了?今日都这个时辰了,将军都还未出门上朝去……也不知告假条子递上去不曾……” 夏宁摇了下头,爱莫能助:“不曾听说些什么。” 她倒是端的住,一点儿也不着急。 还想开口安慰何青几句时,门外传来嘚嘚儿马蹄声。 夏宁正要去开门,外头之人先一步直接将门踹开。 嘭的一声巨响。 门扇被暴力踹开后,一锦衣华服男子大跨着步子进入院子,视线一扫,先是落在夏宁身上,随后又看向院子打拳的耶律肃。 气势汹汹的质问道:“耶律肃!你真辞官了?!” 夏宁:??? 何青:!!!!!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皆在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惊之色。 可下面的话,更让人能惊掉了下颚。 华服男子继续道:“就为一个贱籍外室?!” 贱籍外室的夏宁:飞来横祸? 面对华服男子的质问,耶律肃收了势,不慌不忙的淡漠道:“与你何干。何青,送客。” 何青:“公……” “我还就不走了!”华服男子剑眉倒竖着,一掀袍子,干脆席地而坐,昂着脖子一副你能奈何我的痞子强调,“耶律肃!你专坑我!这事怎么可能和我没干系!” 夏宁自恃见过不少形色男女。 但今日也着实开了眼界。 衣着不凡、容貌堂堂的男子,竟能堪比街头泼妇,也不管地上尘土龌龊,就这么糟蹋着衣裳坐下。 而何青被‘辞官’一事吓呆了,也忘了要上去扶他起来。 耶律肃懒得与他继续纠缠,转身就往屋内走去,男子见状哇哇乱叫了声,口吻先是张狂:“耶律肃!你真打算见死不救了不成?!”见耶律肃真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口吻顿时软了下来,毫无骨气地从地上跳起来,往耶律肃身后扑去:“呜呜呜呜耶律肃!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快点把骠骑将军之位认领回去罢……” 耶律肃闪身一躲。 任由男子扑了个脸朝地。 院子里这才安静了须臾。 何青一副惨不忍睹的别过了脸。 夏宁用帕子掩了唇,盖住自己吃惊的表情。 耶律肃抬起手,揉着眉心,声音恶劣到了极致:“萧齐风,你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还嫌不够丢人?” 夏宁的眼神晃了下。 萧姓。 满京城能与骠骑将军熟交的萧姓,掐指一算那就那么一户。 兵部的萧尚书。 偏被骂的萧齐风没一点羞耻感,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浑不在意的拍了拍衣裳的尘土,“只要你愿意重回骠骑将军之位,就是让我把人丢到陛下面前去,我也乐得!你不晓得,我爹和陛下谋划,竟要让我去西疆换防!这是要我的命啊!” 耶律肃冷笑一声,“你可是萧家三代单传的香火,萧尚书怎舍得让你去送死。” “怎么不会!”萧齐风气的牙痒痒,“我家老头子那妾室刚给他生了个儿子,他一心认定我这大儿养废了,恨不得要将我清理门户,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昨夜就上了折子去替我请命了!”
第28章 奴便是那红颜? 耶律肃道:“届时傅崇也会一同去。” 萧齐风脸色骤然一喜,“真的?傅崇也会去?不然,你也跟着一起?” 耶律肃面无表情的勾了下嘴角,“如有万一,他会替你收尸。” 萧齐风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用手指指着一脸冷意的耶律肃,“你、你、你!枉费我们还曾有指腹为婚的缘——” “噗……”夏宁一时没忍住。 两人齐齐回头,看向失态的夏宁。 夏宁倒是不慌,垂着头,福了福身,道:“奴家失态,还望两位大人见谅一二。” 她着一身浅杏衫裙,衣裳颜色虽浅,黑如墨的发髻间只窥得一只木簪。 没有锦衣华服,没有钗环璀璨,却愈发衬得她容貌明艳。 在初升的阳光之下,如迎阳盛开的牡丹。 美的不可方物。 萧齐风进院时只粗粗掠过一眼,此时再定睛细看两眼,却是看呆了去。 若非耶律肃抬脚朝着他毫不留情的踹去,萧齐风闪身去躲,这才移开了视线,颇有些心虚的挠了下脸颊,“真不愧是让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外室啊哈哈哈……哎别打别打我这就走!这就走!” 萧齐风被耶律肃追了狼狈逃窜,一路逃到了门口去。 耶律肃这才停下了步子。 视线却仍在门口。 须臾后,又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你真舍得眼睁睁送我去西疆不成?” 耶律肃从指尖弹射出一枚铜板,击中萧齐风的脑门。 “嗷——” 打得他脑袋狠狠向后仰去。 “还不走?”耶律肃冷着脸,手中抛着下一枚铜板。 萧齐风气的哇啦哇啦乱叫一通,但也只敢在门外,且还是躲在院墙之后。 骂累了之后,这才骑马离去。 夏宁看向门口的方向,摇着头感慨道:“奴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言行如此清新脱俗的大人呢。” 她说着,复又看向耶律肃。 因着在外头,她的眸光明亮。 看向人时,恍若有种被钦慕的错觉。 但—— 也只是错觉罢了。 寻常良家女子,面对萧齐风那一句调侃,谁能忍下。 可她偏毫无反应。 到底是风尘女子。 耶律肃的表情恢复了淡漠,只冷冷看了她一眼,根本无意理会她。 夏宁也不尴尬,端着姿态,又靠近了他几步,笑的眉眼弯弯,很是乖巧温顺,没了那股子媚气,“大人刚才打的那套拳法是何拳法?奴看的痴迷欢喜极了,大人若得了闲暇,能否指导奴一二呀。” 杏眸弯成月牙。 眼眸闪闪,一脸希冀。 ‘若得了闲暇’这几字,让耶律肃冷笑了声。 “你耳朵倒是好使。” 夏宁利落屈膝一福,“因着小萧大人所说,大人冲冠一怒是为奴,奴怎敢不放心上。” 抬起的面上,笑意浅浅。 “夏氏。”耶律肃眉间拢起,语气加重,“看来是我过于纵容你了!” 这一句话歇下,下一句话就要跟着出来时,夏宁急的眼神都变了,眼神期期艾艾,那抹明亮的光被柔柔水光覆盖了,“奴不敢了,大人万不要生奴家的气~” 看着也不像是怕了的模样。 耶律肃可算是知道了,这夏氏是个不记罚的。 他反问了一词,“真不敢了?” 夏氏似那雏鸟般点头,一双眼水汪汪的,“真不敢了,大人。” 却仍没有懊悔、惧意。 耶律肃勾了下嘴角,弧度略微扬起些,像是笑了。 那张清冷无度的俊逸面庞之上,绽开极浅的笑意。 非但没有高山寒雪融化之感,反令人瞧着愈发害怕,后背生出凉气。 夏宁的眼神愣了下,内心暗道一句不妙。 还不等她想出补救之法,就听的耶律肃道:“女诫、女训各抄百遍,下次再犯,两书翻番,直至你严守妇道。” 两书? 百遍? 夏宁心里骂骂咧咧了一声。 但不敢露出丝毫抱怨来,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细嫩的脖颈来,屈膝道:“是……大人的赏是赏,便是罚也是赏,奴家不敢不从。只是……” 说到此,她抬起一张委屈极了的面容来,“奴这儿疼的厉害呢。” 纤细的指尖落在肩胛下方的位置,眼神带这些羞意,轻撩向耶律肃去,“您昨晚也见到了,再扯了伤口疤痕若愈发丑了,奴家哪还有脸面伺——” “夏氏!”耶律肃的眉心拧的几乎要打结,怒斥道:“身为女子,光天化日之下说得这些你就不知羞耻二字?!” 她被训了,复又垂下头去,细声细气道:“奴只说与大人听得——” 这话又被打断。 耶律肃扶额,像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两书百遍,去!” 夏宁福了福身,转身去了。 但去的方向却是往书房那边,走得还没两步就被耶律肃呵斥住,“你去哪儿?” 夏宁听话的止步,侧过身来。 只露出半张细洁的面庞,眼角垂着,浅粉的嘴唇微抿,开口回道:“去书房抄书去,难道大人又不舍得奴了?” 说着,垂着的视线抬起。 杏眸中眼神微漾,眼眶也随着话语浅浅的红了起来。 倔强的望着人。 唇线绷紧了。 便是如此表情,也无碍她的娇艳之色。 耶律肃最不喜见这种娇柔作态的脸色,用手指了方向,语气愈发冷凝,“滚去那边,女诫、女训两百遍。” 夏氏闻言,杏眸猛的睁大了瞬。 倔强着身板,咬着嘴唇,眼眶通红着,应了声:“奴知了。” 随即,转正了身子脚步声重重地走了。 瞧着背影也像是生了气的。 看着这外室的身影,耶律肃竟是有些头疼。 这三年里他还继续养着这夏氏无非是看她还算听话,这段时间来的次数多了些,又显出另外一副腔调来。若当年如此,是如何都不会收下这外室,宁愿百两黄金打发了去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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