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肃听得眉头蹙起。 这个夏氏! 原先不常来,只当她是个还算听话的外室,可这段时日住下来发现这夏氏连外室本分都行的极其任性。 高兴了一个样,装得里外如一。 不高兴了,那股风情做作之态看的让人心生厌弃。 今后若再被他抓得错处,必要狠狠罚她一次! 但这一晚,夏宁是实打实的高兴。 将这位大方的恩客伺候的极为周到。 辗转承恩,奴颜媚骨,那些在天青阁习来的不入流的手段,管它是否得体,她只管统统用上。 一把柔媚的嗓子哼的哑了,却愈发勾人。 耶律肃本就极爱她的身子,两人契合。 她又使得多番手段,引得耶律肃竟怜惜了她一二分,这般迁就怜惜,于正处其中的夏宁一时受了欢,最后竟是闹得一起发了兴致。 了了后,她似有些呆了,眼神涣散,手指紧紧的攀着他的后背,怎也不肯松开。 耶律肃正要拨开,借着月色瞧见她的模样。 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声音里的情欲之气仍未全然褪去,“夏氏?” 听得恍惚多了一份柔情。 夏宁只觉得眼前一片雪白闪烁,耳边更是听得一道温柔的呼唤声。 她只当自己生了幻觉,呢喃着唤道:“大人……” 那般缠绵,依恋。 含着情色绯绯…… 见她缓了过来,耶律肃也不再多留,拍了拍她的脸颊,起身下床换洗去了。 人影走后,隔间水声响起。 夏宁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猛地侧过身子,用手摁住胸口。 压下这行到极处后的异常欢喜之感来。 秋季深夜,未着一缕。 胸口跳动剧烈,甚至连脑袋里仍有咚咚作响的声音。 四肢虚乏无力。 明明才热的浑身是汗,可如今一个人躺着冷静下来,却觉得身上有些冷了。 今日,是她荒唐,失了心绪。 今后…… 决不能再如此行事了。 —— 夏宁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拨响。 任凭她昨夜侍奉的有多尽心,第二日起晚了后,梅开进来的姿态就已无声的告知她—— 人,未走。 还在书房。 夏宁嘤咛一声,将脸埋进小奶猫的肚皮上,用力吸了口气,抬起脸来,露出一双委屈至极的脸来:“快些让嬷嬷替我弄着补气补肾的药方……” “咳、咳咳!” 梅开听得咳嗽连连,表情亦是颇为无奈道:“怪道嬷嬷总说,娘子生的貌美可惜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 夏宁一脸正色道:“我何时与你顽笑了。” 梅开弯眼笑了下,手里抱着一大摞的床褥被子,屈了屈膝:“是,我这就与嬷嬷说去。” 夏宁只顾着摆手,“快去快去。” “我这就去了。”梅开笑的腰肢都在打晃,险些就要抱不稳手里的东西。 招的刚进屋的竹立好奇的询问道:“这是在笑什么?” 梅开走到竹立身旁,低声说了两句后,才抱了被褥下去。 余下竹立顶着一张粉脸,道:“小姐,您……哎呀!”她跺了跺脚,走到夏宁身边才敢继续说着,“小心再惹恼大人……” 夏宁看着眼前这傻丫头,也板不起脸来。 笑的伸手去掐她的脸颊,“傻竹立!嬷嬷听后还高兴不得呢!快去,帮你梅开姐姐的忙去!” 竹立被提点了一番后,这才反应过来。 一张粉脸直接涨得通红。 红的耳垂都要滴出血来似的。 扭着身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留着夏宁与一奶猫,笑的前仰后合。 小奶猫精的很,见她笑的开心,也跟着一起喵喵喵叫。 逗得夏宁爱的狠,又埋头吸了几次,揣在怀里直到练功时才放下来。 虽得了耶律肃的许可,但夏宁也不敢第二天就明目张胆的往外跑。 只跟着赵刚习武练功,自己在屋子里作画逗猫。 这一场秋雨连绵下了好几日,一日比一日冷。 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加紧了做冬衣的速度,大多时候只有梅开跟在夏宁身边,总算是将几件袄子制出来了。 趁着这一日午后耶律肃出门去,梅开出了院子,将袄子赠给护院的几个暗卫。 跟着夏宁的赵刚则是她亲自给的。 于赵刚看来,这位夏姑娘平日是行事说话虽改不掉勾栏瓦舍里的行径,但细微之处倒也讲究。 讲明了这袄子是身边大丫鬟缝制的。 院子里人人都得一件。 他恭恭敬敬谢过后退下,寻了个无人的地儿,翻开袄子粗看了两眼。 针脚细密扎实,竟比他老娘缝的还要牢固。 “你藏这儿偷偷摸摸的瞧什么呢?” 赵刚看的入了神,一时未查故意悄声靠近的何青。 等到何青走到身边时,想要收起袄子已然晚了。 他索性坦荡的把袄子往前一递,“夏姑娘赠的,说小院偏僻不比京城,入冬后北风厉害,她身边的大丫鬟制了几件袄子,院子人人都得一——将军……!”
第38章 连将军也没有? 赵刚只当身后只有何青一人。 答得颇为随意。 耶律肃身边这些人能露面的侍卫,与只能在暗处的暗卫不同,都是从耶律肃直辖的铁鹰营中出来的。 铁鹰营的编制并不在军中。 而是耶律肃自己养的私兵。 这些人与何青熟稔,都是一起在战场经历过刀头舔血、刀下求生,肝胆相照的兄弟。 且听着何青刚才问话的语气,也不像是在将军面前的语调。 赵刚的防备不曾提起,就这么明明白白的答了。 可谁知—— 一转头,他率先看见了站在何青身后七八步远的将军! 即便隔着这些距离,但将军他耳力过人啊! 赵刚朝耶律肃抱拳见礼,中气有些虚着:“卑职见过将军!” 说完后,还将袄子双手呈上,不再多说一言,任凭耶律肃处置。 何青伸手正要接过时,听得耶律肃冰冷淡漠的声音传来:“疏于防范、戒心松懈至此,有空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赵刚被罚的诚心诚意,还要谢罚。 待到耶律肃进了书房,何青晚走一步,用眼神扫了眼何青手上托着的袄子。 布料不错,颜色也压的住人。 伸手翻了翻,容易破裂之处的针脚也极为细密。 何青弯了嘴角,笑眯眯道:“如此细工才得的一件袄子,除了赵哥你有,旁人还有谁有?” 他们出门前,夏小姐还没发衣裳。 出门后,衣裳就发下去了。 显然是想避过他们。 仔细一想,发给赵刚应该是其次,主要的还是外头那些藏在暗处的。 赵刚把袄子收回去,夹在腋下,对何青的‘知情不报’颇有两分意见:“夏姑娘说,小院人人都得一件,莫不成,小何你没有?” 何青笑的愈发和善。 眉眼端正,打扮清秀。 他伸手拍了拍赵刚的肩膀,不无钦羡道:“赵哥,好福气啊。” 赵刚想要回一声呵呵,转念一想,脸色骤变,眼神立刻往书房那边扫去。 “那——也没有?” 这也字,就用的很有灵性。 何青笑的和和气气,收回了手,揣在袖笼里,意味深长的笑了声:“所以才说,赵哥好福气啊。” 说完就,悠悠哉哉的往下间走去。 他刚看见几个暗卫进了书房,现下还用不着他进去伺候,出去时错过了午食,这不得去下间寻些吃食。 内心却想着夏氏此举,真是有几分手段。 而赵刚呢,此时被他夹在腋下的袄子只觉得莫名烫手。 · 书房之中,耶律肃得了多个暗卫的回复,东罗这些细作擅长易容,加之可以模仿原主的行为习惯,便是连亲近之人也难以察觉出来。 但暗卫营个个眼光毒辣,却是不能轻易瞒过他们。 算上萧府里的那个细作,短短几日,已被处理了八人。 但与‘死亡人数’仍相差十几人。 怕是这十几人已不在京城,而是散到南延其他地方去了,有些难查。 暗卫退下后,何青接着进入书房,禀道:“宫中递来了旨意,宣您入宫共聚中秋家宴。” 耶律肃的眼神略有凝滞,眼底划过一道哀愁。 “又是一年中秋了。” 何青弓着背,不敢多言。 即便耶律肃冲冠一怒为红颜闹得京城人尽皆知,但耶律肃辞了官,但好歹还是皇亲国戚,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外甥! 身为臣子,他与渊帝怎么闹那都是君臣之间的矛盾。 可若身为晚辈,只要他没死没受重伤,这中秋家宴他就是爬也得爬去参加,不能拂了皇室的脸面。 估计也是怕耶律肃脾气难料,直接口谕宣他,而不是下了帖子。 耶律肃极快收起自己的情绪,手指曲起,在桌案上轻敲两下:“中秋家宴过后,前往西疆换防的军队也该出发了。” 何青的脑袋垂的越发的低了。 恨不得把自己扎进土堆里。 下面的话更是雷池。 耶律肃的表情不变,但语气陡然冷厉:“大军回京已过半载,换防军队又该出发,可抚恤金至今还未下来。” 投身从军,除了为国效力,更多的都是想要挣得功勋、贴补家中生计。 可一朝上了战场,丢了性命连尸骨都回不了家乡安葬。 中秋佳节,未亡人垂泪,不见亲人不见尸骨,甚至连朝廷的抚恤金都见不到。 耶律肃用力闭了下眼,在换防之前,他必得为死去的将士拿回体恤金,不然寒的是数万随他出生入死将士的心! 何青小心翼翼的拿捏着语气,问道:“奴才是否按往年中秋的惯例,给那些遗属送些银子去?” 耶律肃手中有本册子,记录的是随他一同上过战场不幸战亡的将士名录。 每年中秋,他都会送些散碎银子去,金额不多,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耶律肃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送。今年送的阵仗大些,去岁与东罗一战亡故的将士,京城京郊的,你亲自去送。之外的就让铁鹰营的人去送,银子贴足一人十两,在加上中秋惯例的散碎银子,一齐送去。” 战亡之人不下千。 每人十两。 这金额已是庞大。 再加上惯例的中秋慰问散碎银子。 但耶律肃说的果断,在何青报上银子数目后,不见任何一分犹豫之色,“就按这个数目去拨下去。” 何青心中微热,愈发恭谨道:“是!奴才定亲自操办妥当!” 何青办事效率也麻利,得了应允后,去钱庄换了部分银票,又去将军府取了私库里的银子,一并搬到小院的正堂里,拿了绒布铺在地上,摊了满地的白花花的银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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