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被他叫起来的,惺忪着眼听完后,攥着毒药瓶子又是倒头睡下去。 夏宁看着他在人群中的背影,眼色沉下。 这一手,如何不是当年景拓用下的。 除了分发毒药。 还开始分发干粮。 存下来的干囊经耐放,再加上北方天气干燥,更不容易变质。 只是吃起来有些费牙口罢了。 从黄昏苦战至半夜,人也早已撑不住了。 这会儿累的只想睡觉,可若是等到睡醒后身子撑不住了,西疆人又打过来了怎么办? 发馕饼的是两个毛头小伙。 所有人都睡着,他们没法子,只得去找李鸿卓,李鸿卓也实在心疼他手下的这些兵,只好让他们两个人把馕饼先发下去,实在叫不醒的,就把馕饼放他们身上。 夏宁也去帮自己及婶娘们领了几个。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 催人作呕。 能彻底毁了人的胃口。 夏宁硬逼着自己,就着水囊一口口吃下去。 婶娘们睡的呼呼作响,她看了眼城墙上的哨兵仍在守着,并无异样,只好让婶娘她们继续睡着。 夏宁也缩在一旁。 累的一闭上眼睛,立刻陷入昏睡。 身体叫嚣着极度的疲倦。 可精神异常敏感。 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将她惊醒,当她再一次被吵醒时,是因听见了马蹄声。 她几乎是从地上弹跳而起,手中紧握长剑,身体绷紧,眼睛死死盯着城门口的方向。 天光拂晓。 一缕薄弱的光撕开了黑夜的边际。 仿若希望降临。 城门口仍是安静,不见千军万马涌来。 她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了些。 环首四顾,竟看见了谢安的身影。 薄弱的晨光之中,他一身灰扑扑的游走在人群中,肩上背着一只药箱。 在低声呻吟的将士身边蹲下。 查看伤口,简单处置。 动作麻利。 夏宁也越过昏睡的人堆,快步走到谢安身边,压着声音问道:“先生您不是进内城了吗?春花呢?王发呢?还有那几个妇人呢?” 谢安头也不抬的便答她:“老夫看着他们安全进了内城后方才回的,这么一群伤患,没个大夫治疗,这是打算将他们活生生熬死不成?” 问完后,谢安才抬起头。 视线自下而上看着夏宁。 这些日子,谢安的白发更多了。 银白的发髻仍是梳的乱糟糟的,脸上的皱纹深深浅浅,遍布沧桑的痕迹。 眼底疲倦尽显。 可他,仍选择回来了。 夏宁沉默了一瞬,蹲下身,语气放柔了些,“是,先生说的及有道理,我来帮先生。” 谢安从她手中把药箱提走,眼神似是颇为嫌弃,“你赶紧去歇会儿,别仗着自己个儿年轻就肆无顾忌的,这些活随便找个能动的人来帮老夫就可。” 他一边说着,视线越过夏宁看向不远处的李鸿卓,“李副将军,劳烦借个小兵给老夫一用。” 李鸿卓本还在发愁,受伤的将士该如何? 他虽也懂简单的包扎的治疗,但…… 受伤的将士不少,他一个人如何顾得上所有将士。 这会儿看见谢安竟然回来了,死气沉沉的脸上才有了一丝亮光,立刻应了下来:“好,我这就找人!” 得了李鸿卓的应允后,小老头又去催促夏宁,“夏夫人还不去睡?” 夏宁如实道:“闭上眼也睡不踏实。” 谢安无声看了她一眼。 自然知道为何睡不踏实。 可眼下这样的环境,岂容的他们抓方煎药来慢慢调理。 小老头顾着手下的伤患,说了句:“睡不着闭目养神也比你这般熬着强。” 夏宁低声应了句,是啊。 从谢安这会儿取了些止血的药粉、绷带,才回到婶娘们身边。 似梦似醒间,她听见耳边传来婶娘们低语的声音。 本以为睡了很久,可睁眼一看,天光仍未大亮,天色阴暗朦胧。 黎明为至。 歇了这一会儿后,身体反而愈发酸痛沉重。 耳边,婶娘们的声音还在继续。 “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些不舍得……” 有人应道:“可不是吗……” “怕什么,我看是你们怂了,”有一个婶娘却说道:“死了下去还能看见我家那口子,我啊,巴不得呢!下去见着了,还要告诉他,我跟着夏先生学的一身功夫,杀了好多个西疆狗贼,算……算是替他报了点仇。” 说到后来,声音中有哽咽声。 还有一个婶娘沉默着,不曾说话。 夏宁动了动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若真撑不住了,李副将军会安排我们先撤退进内城。” 婶娘们一脸诧异,“先生?” 夏宁侧过身,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们,“他不敢让我死,而我也不愿意为了南境去死,至于诸位婶娘,你们都死了,春花今后出嫁,谁给她做娘家人送她出门?” 不等婶娘们回答她,夏宁揭开外层的衣裳,罩在头上,挡住自己露出的后背,用让婶娘给自己后背上了药。 她又催她们赶紧吃些填饱肚子。 天快亮了。 当太阳升起时,城墙上的哨兵吹响了号角—— “西疆人又杀过来!” 那一刹那,所有将士从睡梦中惊醒,立刻爬起身来,抓紧时间啃着馕饼。 这一次。 李鸿卓站在人墙之前。 振臂高挥—— “所有将士听令——” “守住南境!” “誓死守住内城!” 视死如归的应和声,高昂激烈。 “守住南境!” 所有人眼中,都燃烧着士气。 以生命为代价。 但…… 这一战,格外惨烈。 西疆军骑兵打头阵,抛掷炸药包,弓箭手紧接着射出火羽—— 轰—— 爆炸响起。 四分五裂。 那一刻,目睹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恐惧。 不是死亡的恐惧。 而是根本守不住南境的恐惧。 剑上的毒药甚至来不及发挥作用。 人墙不再完整。 西疆人突入。 在炸药、骑兵、火药的进攻下,西疆的将士瞬间崩成一盘散沙。 而涌入的西疆军越来越多。 夏宁与婶娘们被冲散,她提着剑,不停的反击、刺杀。 可人越来越多。 像是就冲着她来的! 等到夏宁察觉到不妙时,为时已晚。 她身后、左右,面前都是西疆人! 有人偷袭。 刺杀。 甚至有马鞭高高朝着她挥下来。 夏宁杀红了眼睛,杀气腾腾,只抓着一人出杀招,根本顾不上身后那些偷袭。 终于得手时,她杀出一条血路。 拔腿就要冲出去。 却忽略了身后的鞭子—— 鞭子瞬间圈住她的脖子! 窒息感涌上。 夏宁扬臂挥剑,圈住她脖子的鞭子猛一施力拖拽,直接将她狠狠拖到在地! 如此还不止…… 那人还骑着马,拖拽着鞭子,任由夏宁在地上被拖行! 脖颈剧痛。 背后的伤口在地上拖行,更是撕裂的剧痛。 眼前阵阵发黑。 满口都是血沫翻涌的味道。 她握着剑的手逐渐松开,双手死死扯着脖子上的鞭子,当她的手指一碰上鞭子,十指刺痛。 鞭子上都是尖刺! 她咬紧牙槽,眼底爆发出怒火,忍着痛,双手直接鞭子往外扯开! 这鞭子似乎是有什么暗扣扣住了。 每摸索一下,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当她终于摸到时,用力扯开…… 整个人骤然失去拖拽的力气,在地上翻滚了两圈。 她甚至来不及喘息,撑着胳膊就从地上爬起来。 将匕首从袖中抽出! “局然套了!” 骑马的西疆人发现后咒骂一声,掉头追来。 夏宁恶狠狠的瞪着她。 男人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眼中皆是不屑,再一次扬起马鞭向抽去,夏宁侧身躲开,速度极快—— 快到根本不像是一个受伤的人该有的反应! 男人吃了一惊。 等到回神时,夏宁已逼到他身前。 男人更是没有想到她竟敢兵行险招,等到防备时为时已晚,夏宁的匕首已刺中男人的大腿根。 甚至是更深一些的部位。 “啊——” 哀嚎声顿时响起! 男人跌落马背,夏宁拽住缰绳,翻身正要上马。 后背骤然一痛。 随后,身体瘫软般倒了下去。 浑身使不上力气。 她手中的缰绳松开了,马匹已受了惊,撒开蹄子跑了。 片刻后,又有一匹马停留在她的面前。 有人翻身下马。 一双质地精良的靴子驻足面前。 她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口中的血腥味涌出,四肢全然不听她的使唤。 眼珠子动了下。 却只能看见来人脚上的靴子。 那人蹲下身,微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夏宁这才看清楚,是谁。 他面容并无太大变化,五官平平,貌不惊人,眼底浮起嘲弄的冷色。 整张脸上,不见温润,只有狠厉、嗜血。 他眯起眼,“夏宁,你还是落到我手上了。” 他的语气带着报复性的快感。 捏着她下颚的手指用力,恨不得要把骨头一并捏碎。
第280章 西疆第一皇子,是从何时对我起的真心? 除了景拓,还能有谁? 可—— 他为何会在这儿? 南延步步紧闭,已经抵达西疆城门,而西疆皇帝重病在床,如今的西疆是由第一皇子景拓辅国,身为辅国皇子的他,不在西疆,反而出现在南境外城? 难道—— 南境攻打西疆一路顺利,也是他的计策?! 就是为了松懈南境的防备,他自行带兵绕道偷袭兵力薄弱的南境? 南境一旦被攻破,尚在西疆的耶律肃又怎不会率大军赶回来? 来回奔波消耗的战力、体力、耐力…… 西疆再联合东罗的话,那南延……岌岌可危…… 这些念头飞速在夏宁脑海中闪过。 直到下颚有一阵剧痛,她脸色煞白,疼的冷汗渗出,混着脏污的血渍,脸上的颜色变得愈发难看。 景拓见她自身难保的情况之下,甚至还有心思去担心其他的事,眼中皆是嗜血的冷色。 心中恶意作祟。 用了些许手段逼得她回过神来,他眼中嗜血才淡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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