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小睡的夏宁被雨声吵醒,她走出里间,朝门外看了眼,忽然看见两个人影打着伞在雨幕中慌慌张张躲进院子旁的廊下。 一人看着像是暖柚的身影。 还有一人却是陌生。 夏宁问了声:“跟着暖柚进来的女子,你可认得?” “娘——”欢姐儿的声音更快一步响起,她依偎在夏宁身边,笑着回道:“她是孙先生!” 夏宁这才想起。 耶律肃为欢姐儿请了一个女先生。 只是后来她忙着各项杂事,梳理手中的嫁妆、诸多生意,这才遗忘了这位女先生。 雪音接着才出声:“欢姐儿这几日还歇夏,孙先生怎么会来。” 雪音说完后,欢姐儿才恍然大悟。 露出一副大人的表情,稚声问道:“是呀,先生怎么会来呢。” 夏宁收回视线,会她们一笑,“叫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她拉着欢姐儿的手坐在花厅里的圈椅里,又吩咐雪音去请人来。 雪音匆匆下去。 门外雨声愈发大了,雨势滂沱,将地底下的闷热潮湿瞬间冲的泛了起来。 这般日子,就是让人好睡。 欢姐儿倚着夏宁,才说了没两句话,就开始点着头打瞌睡。 雪音带着女先生上来后,欢姐儿已经在夏宁的臂弯里睡着。 夏宁将欢姐儿交给雪音带下去。 眼神温柔的看向女先生,语气诚恳:“原该早见一见先生,只是前些日子我一直在病中,实在不宜见人,拖到今日才见上先生一面,还望先生见谅。” 她略一颔首,眉目垂下。 明艳的面庞上的美艳温柔缱绻,毫无攻击性。 站着的女先生抬头, 入目便是一张美人面。 京城不乏美人。 女先生亦是一位清秀端丽的美人。 而眼前的美人不止美在皮肉,更美在骨子里、眼底。 女先生连忙道:“夏夫人言重。” 夏夫人……? 夏宁嘴角撵开一丝笑意,“欢姐儿调皮,又被我们偏疼的性子倔强了些,这些日子也是辛苦孙先生了。” “欢姐儿纯良可爱,很是听话,教习欢姐儿亦是我的荣幸。”女先生微笑着的回道,措辞进退有度,甚至视线已迎上夏宁的打量。 这或许是—— 夏宁头一次遇到如此明目张胆爱慕耶律肃的女子。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要与这类女子对上。 也不知是外头天气使人,还是这女子不惜借着欢姐儿的名义踩到了夏宁的禁区,她只觉胸闷难受,脸上的笑意也伪装不出来了,直截了当:“听说欢姐儿这几日是在歇夏避暑,不知孙先生来安苑中所为何事?” 女先生不卑不亢,条理清晰道:“我教欢姐儿已有月余,将军平日里隔三差五便会问上一问,对欢姐儿颇为重视,今日我路过将军府,便想着同将军汇报下,前些日子欢姐儿的进步如何。” 夏宁喔了声,笑的愈发真切:“是么。”说着,她偏了头,换来雪音,命她去请将军来。 吩咐下去后,夏宁略有歉意的朝她一笑,“还请先生略坐一坐,待将军来了,先生再同他说罢。” 倒是女先生愣了下。 不曾料到夏宁会是这个反应。 换做寻常人,不应该早就同人闹了起来? 怎么—— 她还能如此淡定? 女先生不安的绞着手帕。 耶律肃今日是在夏宁歇夏午睡后,才去了前院处理事务,听见雪音来请人后,放下手中的杂事,匆匆赶回后院。 到的极快。 到了花厅里后,耶律肃才发现坐了位夏欢的女先生。 视线只在女先生身上停留短暂的一瞬,便走到了夏宁身边,同他生冷的脸色不同,语气温柔着问道:“出什么事了么?”他仔细端详了眼夏宁的脸色,“瞧着也不太好看,可是身子不适?” 夏宁缓缓摇头,笑容浮在嘴角,轻轻浅浅的一层,“不是我的事,而是孙先生说寻您有事。” “孙先生?”耶律肃重复了一遍名字,语气疏离。 听着像是一时半会儿都不曾想起来是谁了。 他…… 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 而坐在椅子上的女先生眉心狠狠颤了下,绞着的手绕的生疼。 须臾后,耶律肃才哦了声,侧过身,视线冷漠的看向女先生,语气冰冷,像是凝结了霜寒,“何事?” 女先生绷直的后背晃了晃。 “是……关于欢姐儿的……”她极力稳住自己的语气,可男人冷冽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雪音。”耶律肃唤了一声,“仔细问一问有何事,问完后送出去。” 雪音现身,屈膝应道:“是,将军。” “还有——”他语气陡然凌厉,“将军府不是随意能出入的园子,今日不当差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院子之中?去门房一一询问清楚后再报上来,若无特殊缘由,一律按疏忽渎职处置。” “奴婢遵命!” 雪音应下后,走到脸色煞白的女先生面前,“孙先生,请随我出去罢。” 女先生尝试了几次后,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若说,她曾经因‘将军夫人’缠绵病榻,将军请她入府当女先生,起了那么一丁点的心思,甚至以为……自己能再一次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等杀伐果断、令人敬畏的男人,却偏偏对一个女子温柔浅语,他匆匆赶来时,眉间的担忧昭昭,观之,那个女子不心动? 可今日过后…… 她却连靠近都不敢靠近将军府里。 将军的眼神实在骇人…… 在女先生离开后,耶律肃再一次向夏宁确认,“当真没有不舒服之处?” 夏宁不紧不慢的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有。” 男人立刻追问:“何处?” 她缓缓站起身,手指抬起,轻轻点在男人的胸口,“这儿。” 耶律肃眉间的紧张才松缓了下来,眼神无奈的看她,“阿宁,不许玩笑。” 手也抬起,将要将她的手一同摁住。 夏宁先一步抽了回去,嘴角嗪着漫不经心的笑,“将军府的规矩甚严,若无将军授意,有人怎会进的来?且还能如此顺利的走到我的世安苑之外?将军这般默许,不就是想让人看在眼底急在心底,”她莞尔一笑,粗看是温婉动人,细看却是揶揄,“如您所愿,可不就得心口不适么。” “我这儿倒有一味药,专治心疾。”男人语气认真。 “可别同我说是护心丹——” 身子被拥住。 张启的唇也被堵上。 深浅试探。 气息沉重湿濡。 依依不舍分开时,耶律肃将人按在自己胸前,嗓音沙哑,“是我疏忽,这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这个男人,愈发让人心软。 甚至连苛责都不忍心。 夏宁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我也没有生您的气,只是……不曾想过,自己也要面对这些事情,不适应罢了。” 她生性温柔。 那些刚硬冷漠,也不过是被生活所逼。 她待女子素来温柔。 却不想有一日,自己也要成为赶蜂驱蝶的人。 这种行径,令她不适。 耶律肃抱紧了她,沉声:“今后不会再有了。” 夏宁的手撑在他胸膛上,支开身子,挑眉:“当真?” 耶律肃无奈,眼神宠溺的笼着她,“何时欺过你?” 说到“欺”这个字,夏宁可就来了兴致。 她复又贴近,语气难辨真假道:“如何算欺?欺负?欺骗?先不论欺骗之事,单是欺负您可没少欺负人。刚到京郊小院那会儿言语欺负人家,后来又粗鲁欺负我,再后来还打了板子罚跪罚抄,这些事情,我可都一一记着呢。” 在她的咄咄逼人下,耶律肃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多少年前的旧事,无须再提。” 夏宁喔了声,眯起眼,“旧事不提,那就提些新鲜的,您昨晚——”她咬着娇媚的尾音,“还欺负人了。” 雨势愈大。 连天色都暗沉下来。 隆隆雨声,似乎能掩住人的声音。 “昨晚又是谁哭着不肯松开,嗯?”男人垂首,压抑着微热的气息。 女子闻言,娇羞侧目。 欲说还休。 艳色绽放,候人采撷。 从欺字,到欺字。 心思早已变化。 唯一不变的,仅有一片真心。 置于心间,不允许旁人触及、觊觎得真心。
第293章 夏宁×耶律肃完 最终,那位女先生还是被辞退了。 度过炎热的暑季,迎来有一年的天高气爽,耶律肃等人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一是游历玩耍。 二是为了寻觅火灵芝。 夏宁一旦开始服用火灵芝,便一生都不可轻易断药。 火灵芝多是生长在炎热地带,尤其喜爱长在火山脚下、熔浆旁。 而这些地方往往民风固化、生活贫瘠,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是常见,瘦弱的孩子在街上走来走去,看见他们外来的马车便蜂拥而上。 这儿不止缺粮食,药材更是匮乏。 只是,这儿的果子甘甜。 可常年食用后,反而会令人疾病缠身、异常削瘦,最终患上消渴症。 甚至连不懂事的欢姐儿看着同她一般大的孩子,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也会心疼的把自己怀里揣着的零嘴儿分给他们。 夏宁带着谢先生广施药,但施舍不适缓解贫困的最终办法。 最后,由顾兆年提出了一个法子。 将当地的水果制成他们从未见过的罐头,经三个月运输仍能保持新鲜不腐烂,甚至在阴凉的地窖里存放,能保持长达半年之久。 为此,他们在这一地耽搁了半年之久后才动身。 在夏宁、顾兆年等人张罗这些生意时,耶律肃则带着暗卫频繁进出当地的一座死火山,冒险摘到了一支火灵芝。 除了教授罐头的做法,夏宁开开设学堂,亲自教授孩子们识字、写字;耶律肃则教授他们强身健体的拳法。 他们走遍南延的热带,又去了东罗、西疆,还有其他的周边小国。 甚至坐上庞大的货船,离开大陆,前往异邦。 不同的风土人情。 不同的面容、口音。 皆成为他们携手走过的共同回忆。 等到欢姐儿也长成了大姑娘,到了该出嫁的年纪;等到圆哥儿大婚,生下了第一个孩子;等到这个孩子丫丫学语,已经会叫夏宁、耶律肃为祖父、祖母。 等到兖南夫人的名字越传越远…… 等到他们的年纪越来越大,已经撑不住旅途的疲累,这才选择回兖南乡。 此时的兖南乡,比几十年前大了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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