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翰林院也不是晋王的势力, 他怎么确定李行当主考就对他有利呢?” “刘文平死了,李行也不一定能当回主考。”段晚宁把选好的发簪递给阮怡, “当皇帝的不都是说一不二的,而且当官的那么多, 晋王能找的人还有很多。” 阮怡把发簪插进发髻里,左右看看没有问题了才转身从床上拿起嫩黄色长衫, 举起来冲段晚宁道,“明儿就是中秋, 这几日女学也歇了,小姐今儿还要去哪?怎么还穿男装?” 段晚宁穿好长衫, 低头看阮怡给自己系腰带:“五叔的染坊今儿盘点,南边来的行商等着出货呢,他走不开。我去趟秀玉坊, 帮他盯着晚上贞善郡主宴请的事,自然还是男装方便些。” 阮怡点点头, 笑着站起身来端详段晚宁:“小姐这身打扮,真是俊逸洒脱,英气逼人,出门一趟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娘子呢。” 段晚宁笑笑,竖起大拇指道:“说起英气逼人,贞善郡主才是这个。人家战功赫赫,我不过一个江湖人罢了。” “江湖人怎么了?”阮怡撅着嘴道,“小姐不比任何人差,在我心里,小姐永远是最好的。” 段晚宁扬眉:“阮儿今儿是嘴上抹了蜜糖吗?说话这么甜!行了,时候不早,咱们也该出门了。” 从西园出来走了一段,整个府里竟是都没见到几个人。段晚宁不由好奇,阮怡便解释说如今府里没有几个主子在,下人们必然都懈怠了,还有好些已经在另谋出路,所以今儿府里见不到几个人也是正常。 可不是么,老太太生病卧床,小柳氏不在,王氏为了许知年的事早早地带着许安平回了娘家。许知全更不要提,不管是为了许知年被抓的事运作也好,自己衙门里有公务要办也好,反正一大早便出门去了。再加上许怀山今天要去染坊盯着盘点,段晚宁再一走,这府里便只剩下许嘉琛和许安然两个主子了。可许安然昨天太过激动,夜里便烧了起来,听说现在也还没好。许嘉琛听说了,也没什么表示,依旧关在书斋里不出门,说是父亲郑重告诫他,临近科考不可分心。 段晚宁听完阮怡絮絮叨叨说完,道:“许嘉琛和许安然不是一母所生,本也没多少感情。再说许安然是担心小柳氏才病的,且不论真心与否,他也帮不上忙,这种时候不去冒头才是聪明。” “小姐觉得大少爷聪明?”提起许嘉琛,阮怡颇不以为然,“我瞧着那人木讷得很,还不如小戳呢。” “嗯?”段晚宁转头望着她,“你说谁?” “小戳呀。”阮怡道,“小姐忘了?就是总跟在苏二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厮嘛。” 段晚宁“哦”了一声,道:“若是这两个人比较,我倒觉得许嘉琛更稳妥些。” 阮怡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小姐,你怎么还说起许家人的好话来了?” “许家也不是人人都是坏人。”段晚宁道,“况且小戳是你提起来的,比较这两个人而已,跟立场没有关系。” 阮怡却不甚赞同:“可奴婢却觉得,许家就是没有好人,从上到下都坏透了。” “好和坏都是相对的,比如对许安然而言,小柳氏就是个好母亲,对许知全而言,她也是个不错的妻子。但是对许嘉琛来说,她便是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段晚宁道,“所以你瞧,你是谁,决定了好人坏人分别是谁。” 阮怡听完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半晌后忽然问道:“那小姐你说许嘉琛比小戳靠谱,是相对谁来说的呢?” “我的阮儿长进了。”段晚宁含笑道,“那么你觉得呢?” 见阮怡一脸懵懂,段晚宁并不点破,只是道:“那苏二公子心思深不可测,和他那样的人交往,必须要留足心眼,走一步看几步。连我都不敢掉以轻心,甚至还险些着了他的道。” 到了二门外,管家从厢房里迎出来,问段晚宁有什么吩咐。 段晚宁道:“今儿五叔吩咐我去办件事,许要晚些回来,烦劳管家给套辆车。” 管家笑着应下,转头吩咐人去套车,又亲自将二人引到抱厦中稍作等候。 “四姑娘最近不怎么出门,连那位顾管事也有许久不曾过来了。”管家一面斟茶,一面随口搭话。 段晚宁“嗯”了一声:“公府不缺他一个。” 管家端着茶盘到桌前,笑道:“早先五老爷常夸顾管事能力强,会办事,说是想叫他来咱们府上做事。” 段晚宁一手扶住茶杯,掀起眼皮瞄了管家一眼,并没说话。 管家有些尴尬,目光落在阮怡身上,又陪着笑给她也上了杯茶,道:“阮儿姑娘也有许久没出门了,越发漂亮了。”阮怡含笑谢过,拿过茶却并不喝,只默默站着。 主仆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皆是一副不愿开口的样子,倒让管家有些无措。他上好茶就站在桌边,搓着手看着段晚宁,几次欲言又止。 段晚宁当然发现了他的奇怪,但却不想理会。最近府上人心浮动,他刚才又故意提起顾展怀许久不见,此时又如此殷勤,自然因着自己与许怀山的关系想给自己找后路呢。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有人来报马车已经备好。段晚宁刚要起身,就被管家拦下。 “四姑娘慢走,小人有件事想说,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段晚宁想了想,问道:“花园的许忠是你什么人?” 管家道:“许忠是老奴的远房表亲,是当年老家遭了灾,上来投奔的。那时我正在将军府做账房,就介绍他来公府里看园子。姑娘打听他作什么?可是那老货出言无状,得罪了姑娘?” 段晚宁点点头:“当初父亲派人接我进府,就是许忠去的。” 闻言管家的汗就下来了,他怎么把这出给忘了,当初四老爷吩咐的人是他,可当时小柳氏掌权,他担心去那一趟吃力不讨好,便安排许忠去了。更意外的是,四姑娘竟然把这事一直记到现在,甚至在自己开口相求之前就先点了出来。 想到此,管家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对这位四姑娘的打算了。 段晚宁见他没接话,干脆起身道:“今日五叔的事耽误不得,你若有事一定要和我说,中秋之后我派人找你。” 管家无话可说,殷勤送她出门,又站着门口望着马车拐出巷子才回去。 阮怡放下车厢窗口的帘子,琢磨道:“早先那么瞧不上咱们,现在又上赶着来巴结。要我说呀,这人在江湖混,脸皮厚最重要。” “这管家姓什么叫什么?”段晚宁问道,“他说自己曾经在将军府做事,那就是许知恩的将军府了?” “管家叫郎三,他和许忠都是湖州来的。只不过那许忠到国公府后改了名,郎三因为是将军府来的,所以还是叫原来的名字。”阮怡道。她早就把许府下人的情况摸透记熟了,提起个人便能侃侃而谈。 段晚宁道:“他是何时来的国公府,当初又为什么从将军府离开?” “大概有六七年了,至于为什么离开将军府,似乎是许知恩常年在外,家中用不了那么多人,就打发了一部分人。”阮怡仔细回忆着说,“这个郎三便是其中一个,只是不知他走了什么关系被国公府给收了,而且还做到了现在的管家之位。” “小柳氏。”段晚宁直接给出答案。 这一点从刚才管家的表现也是可以看出来的,但阮怡不明白段晚宁怎么会事先知道,毕竟上都分舵给她们准备的资料中并没有记录得这么详细。 一路上段晚宁没再说话,她习惯于抓住一切时机闭目静修,直到车夫在前面通报说秀玉坊到了她才睁开眼睛。 阮怡当先下车,拿了凳子放在旁边。段晚宁扶着她的手缓缓探出身子,就见秀玉坊的掌柜已经迎了过来。 “四姑娘到了,姑娘安好!”这掌柜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不到三十,面白无须,眼睛细长,看起来挺精明的样子。 段晚宁踩着凳子下了车,早有小二引着车夫到后面去歇息喂牲口。这边掌柜的也将段晚宁往里面请,说是五爷早就派人来穿过话,晚上的宴请一切都听四姑娘的安排。 段晚宁点点头,来到秀玉坊门口却并没往里走,反而停在台阶上转身往外看。 “那边是个码头?”段晚宁指着秀玉坊斜对面的一处问,“怎么不见有船?” 掌柜道:“姑娘有所不知,那是咱们码头,专给咱家三艘画舫用的。昨晚两艘已经包出去了,要明晚才回来,另有一艘五爷说备着今晚用,一大早小的吩咐他们开出去转一圈,检查检查别有什么问题。估计等会就该回来了。” 段晚宁未置可否:“这几日城里并不太平,安全起见,今晚就不要安排大家上画舫了。” 掌柜答应着把人往里让:“四姑娘说的是,今儿刚开门就有巡城司的人过来,说是什么安全检查,其实我瞧着到像是搜查。”他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昨儿夜里西市那边又死了个金吾卫呢,现在百姓们都人心惶惶的。还有不少流言,传的可热闹呢。” “哦,什么样的流言?” 掌柜的笑着摸了摸下巴:“最近的怪事太多了,都是些闲着没事的人乱传的。姑娘不必当真。” “最近的怪事?”段晚宁道,“你是说金吾卫的事?还有什么,说来听听。” 掌柜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便道:“前儿夜里城东天上现了金龙,然后连着死了两个金吾卫,还有人说见了鬼。”他顿了顿,像是打起精神似的指了指天上,说,“人们有的传是老天爷生圣人的气了,还有人说是早年间屈死的冤魂来报仇。” 段晚宁疑惑地看着掌柜:“早年间,什么冤魂?” 掌柜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抬手当着嘴,小声说:“白虎军。” 段晚宁震惊地按着掌柜,许久说不出话来。 掌柜的却以为她不明白,毕竟白虎军出事的时候她应该还是个小娃娃,于是好心地解释:“当年白虎军中了埋伏全军覆灭,据说惨极了。他们要是回来寻仇,必定是要搅得上都全城不安呀。” 第 173 章 173、秀玉坊2 秀玉坊的掌柜说起谣言来有板有眼, 很像那么回事,但其实都是些道听途说的夸张之辞。他自己也知道这些都当不得真,待见段晚宁神色有异, 便笑道:“不过是些玩笑话罢了, 四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如今城里不太平倒是真的,听说太子和晋王为了这些事也都忙的很呢。”说着又有些沮丧, “所以最近咱们生意也不怎么样, 以往晚间来喝酒的人那是络绎不绝,最近这两天实在是不行。唉,老板也是犯愁呢。” 这掌柜倒是挺能聊, 段晚宁安抚他两句, 便道:“你去把今晚的菜单拿来我看看, 另外,宴席安排在哪个包厢, 我先去看看。” 掌柜的从袖子里取出菜单:“知道四姑娘必是要查验的,小人随身带着呢。包厢在二楼, 我带姑娘过去,今儿晚上二楼的伙计都是信得过的, 您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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