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细细想来,当初自己一意孤行地除掉小柳氏,是否也有偷懒的嫌疑,归根结底还是不愿意深究,总觉得是别人的事情,自己尽到责任便可高高挂起了。 想到此,段晚宁不由坐立难安起来,甚至想立刻离开这里。 但穆锦华并未察觉,她只以为对方一时震惊得难以接受罢了,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这次官家叫我来上都,原是存了要给我指婚的想头。我早就知道他对我心有忌惮,本不想来,但一则弟弟总还要两年才能及冠,不好一直驳官家的面子。二则,也是这件事有了些眉目,我想亲自来一趟查清楚。” 段晚宁心一抖,问道:“有了些,什么眉目?” 穆锦华起身,从窗边的矮柜里取出一个荷包,递了给她:“就是这个,你看看。” 段晚宁打开荷包,里面是一个胡桃木的小盒子,她将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里面竟然是一片银色甲片,只有拇指大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 “这是销器门的东西,名叫柳叶金箔”穆锦华两根手指将甲片轻轻捏起,放在另一只手背上按了一下。只见那甲片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竟然在她手背上一点点如鱼鳞般延展开来,一瞬间便覆满了她一整只手。 这不是柳叶金箔,段晚宁心说。 “你瞧,就是这么一小片,就可以包裹住我整只手。”穆锦华抬起手来,手上的东西看似透明,但在阳光下却闪着银色的光,看起来十分诡异,“这东西不怕刀剑,水火不侵,是特别厉害的护甲。” 不止护甲这么简单,段晚宁心里想,但她更好奇的是师父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她的手里呢?韩家灭门惨案,到底有什么蹊跷? 第 199 章 199、柳叶金箔 韩家的灭门惨案能有什么蹊跷呢?不过是朝中大人物斗法, 殃及池鱼罢了。 韩定元身为兵部侍郎,和当时的白虎军统帅尉迟战是莫逆之交,以至于想要对付尉迟战, 韩定元自然首当其冲, 比如在战时运送粮草,招兵发饷等事情上, 只要略做为难, 那么前线的将领便都欲哭无泪了。 只是韩定元自己没有什么弱点,他并不是个贪官也挺有能力,想要参他的人也找不到什么黑点。于是其家人变成了针对的对象, 成了他的软肋。 韩七娘的事就是个例子。 穆锦华给段晚宁讲了前因——这些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后面的话却欲言又止。 段晚宁道:“可这些是和这个金箔又有什么关系呢?” 穆锦华抬眼瞧她, 不由一笑:“其实我提前韩家旧事,本以为会触到你的伤心事, 但瞧着你倒仿佛像个外人似的,并不怎么伤感。” 段晚宁道:“穆姐姐有话直说吧。” 穆锦华顿了顿, 也不再藏着掖着,便道:“那我就直说了, 这一次请你来访,其实是受人之托。” “苏轻弦?” 穆锦华有些讶异, 但也立刻点头:“没错,他叫我来做说客的。” 段晚宁想了想道:“为了韩载?” “你 ?”她这么爽快地承认, 倒着实地出乎穆锦华意料之外。 段晚宁笑笑:“苏轻弦那人,能力是不错的,就是一个字, 心软。也不知他到底欠了这个韩载什么,就无论如何非要救他一命。”她转头看向穆锦华, “可是穆姐姐,你知道这个韩载做过些什么事吗?” “阿弦和我说过了。”穆锦华低头,小声道,“他原是你信重之人,但却两次背叛于你。” 段晚宁点点头:“穆姐姐是女中豪杰,听说你在云南统兵十几万。那么我好奇问一下,若是军中,这种人要如何处置呢?” “这……”穆锦华语塞,面上一热,讪讪道,“宁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这也是为了阿弦。” “那么他为何不自己来找我说?” “还不是怕你不同意,当场被下面子难道很舒服吗?”苏轻弦不知从哪冒出来,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笑眯眯地摇着扇子。 段晚宁见他出现,也没什么意外,反而因为摊了牌而轻松下来。 “我还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现身。”段晚宁向后倚靠,手臂伸展开来,轻轻搭在软榻靠背上。 “本就没打算藏着,但是叫你家里人瞧见我总是不好,这不是为着你着想么。” 段晚宁挑眉道:“那我多谢你的好心了。” 苏轻弦讪讪一笑,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弓身凑近了些试着再次提起刚才的话头:“那么韩载?” 段晚宁猛地坐起来,两人间距离一瞬间拉近。 苏轻弦吃了一惊,身体晃了晃,立刻想到穆锦华还在旁边,又硬生生立住不动。 段晚宁“噗嗤”一笑,一只手斜着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我的影大人,难道你没听说过吗?男人心软可是要吃一辈子亏的。” 苏轻弦身体僵硬,余光扫过自己肩头那只纤细的手,似叹非叹地说:“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说起心软吃亏,我比谁都清楚。” 段晚宁知他意有所指,按着他肩膀的手上微一用力,挺身从软榻上跳起稳稳地落在地上,随即来到穆锦华身边坐下。 “我记得二公子曾教过我,男女授受不亲。”段晚宁靠在椅子里,淡淡地道,“你忽然凑那么近,是想轻薄于我么?” “我?”苏轻弦瞪眼,“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段晚宁冷哼一声,忽然伸手将穆锦华手边的木盒朝他扔过去,“你给我解释解释,到底什么是过分!” 苏轻弦反手接住盒子,里面空空如也,抬起头正见到穆锦华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俩,放在桌上的一只手闪着银色的光亮,不就是那柳叶金箔! “我看你是误会了。”苏轻弦觉得问题不大,自己还能撑住,“这个东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段晚宁点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但并不打算开口。 穆锦华终于明白过来,蹭地一下站起来道:“这件事真的是个误会,宁儿你听我说。” “嗯?”段晚宁偏过头,丢给她一个“我看着你编”的眼神。 段晚宁不打算装了,一下子气场全开,就这么淡淡地坐在那,看上去就是那么嚣张。 饶是穆锦华久经沙场,也有点不太适应,毕竟自己理屈在先。她咽了口唾沫,求助似的看了苏轻弦一眼,然而后者明显没心情顾着她,只眼巴巴地瞅着段晚宁。 真没出息,穆锦华心里吐槽,但是没办法,自己惹的麻烦还是得自己解释。 “这个柳叶金箔,是家父留下的。跟阿弦没有关系。”穆锦华道,“我刚才不是和你说过,家父出意外那次离家是为了追查韩家灭门惨案,他在汴州被害,只留下了这个东西。” 段晚宁微微一笑:“你是想说,令尊追查韩家的案子,查到了销器门头上,然后就被害了。所以害死韩家几十口人的,也是销器门的人。而我师父就是销器门的传人,韩载作为韩家后人,无论怎么背叛我,怎么害我,都是我活该。对吗?” 穆锦华一噎,转头看向苏轻弦:“其实是老郡王要保韩家的后人,当年的事,阿弦还是你自己说吧。” 苏轻弦撇撇嘴,心里埋怨穆锦华怎么又把锅甩给自己了。面上却赔着笑道:“其实真正的内鬼是玲珑,韩载他不过,不过是色迷了心窍。我觉得,只是觉得啊,只要他知错能改……” “啪!”段晚宁一掌拍在桌案上,那黄花梨的桌子应声碎裂。 “够了。”她起身道,“男人做错了事永远只会用这个借口,真是没意思。”她走到门口,看着院中被风吹了一地的落叶,叹道,“秋风扫落叶,看来这上都城是需要一点春意了。” 穆锦华还在疑惑,苏轻弦先急了,他几步来到门口,拦在段晚宁前面,严肃道:“你可别忘了自己答应过祖父的话。” 段晚宁道:“你说的是他叫我办完事之后跟你一刀两断那话吗?那没有问题。” “你说什么?” 段晚宁耸肩:“不然呢,还有别的?” 苏轻弦一口气憋在肚子里,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得想打人。 段晚宁奇怪地看着他,道:“苏二公子,你不是对自家的江山这么没信心吧。难道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 苏轻弦道:“你先说说一刀两断的事!” 段晚宁一笑:“我先说说柳叶金箔的事吧,那个东西,不是柳叶金箔。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了,真正的柳叶金箔也不是销器门的东西。懂了吗?” “你一直这么说,那么你倒是告诉我,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苏轻弦道,“柳叶金箔不是销器门的东西,那什么才是?” 段晚宁从脖颈上扯出一条细长的金色链子,摘下后放在掌心举到他面前:“这才是真正的销器门镇门之宝金丝透甲。” 苏轻弦皱起眉头,想不明白江湖上怎么会有他没听过的东西。 “就是你的面具?” 段晚宁道:“销器门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传至今日已有近千年历史,虽然中途多遭劫难但到底没有断了传承,我师父段柳行正是销器门第七十九代传人。而制造这金丝透甲的技艺传承到他那里便是最后一代,如今已经失传了。” 穆锦华好奇道:“你不就是他的徒弟,怎么会失传呢?” “销器门的传承另有其人。你们手里那个柳叶金箔,极有可能就是出自那人之手。” “那人是谁?”穆锦华和苏轻弦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段晚宁摇头:“不知道,但是。”她欲言又止,“阿弦应该能猜出几分吧?” 苏轻弦面露疑惑,随即恍然:“你是说白战?” “白战身上的疑点确实很多,但不会是他。” “如果不是他,那就是他的对头。”苏轻弦道,“吴来伤?” 这些人名穆锦华都没听过,她只关心柳叶金箔的真正主人,听他这么说,便道:“好,那人在哪?你带我去见他!” “这人我们也都在找。”苏轻弦表示无能为力,“他是千杀盟的盟主,行踪飘忽不定,十分难找。” “人在上都竟然连你都找不到。”穆锦华难以置信,“这人难不成还能躲在皇宫里吗?” 一句无心的调侃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两人心中盘桓许久的疑团,吴来伤一个江湖人,到上都之后竟然屡次在龙影的视野里消失,唯有一个解释——他藏身的地方是龙影都不能触及的。 “皇宫!”段晚宁一拍大腿,“到底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查。” “哎你别!”苏轻弦抬手挡住她去路,“我去查就行了,你等我消息。”他说着又看向穆锦华,“你也是,等我的消息,别轻举妄动。” 段晚宁却不吃他这一套,推开他胳吗出了房门:“这人如果真的躲在皇宫里,那龙影必定是查不到的,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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