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两人打的激烈,却都小心地维持着小船的完好和平衡,可此时小船已经成了碎木板,俩人只能要么凭轻功踏水而行——这样就十分耗费体力,要么捡着漂在水上的木板跳着来——天黑又没有光亮,这法子也不太行得通。 但也没有别的法子,俩人早把船划到了湖中心,这会谁往湖边跑,谁都会一下子处于劣势。 那就来吧,苏轻弦咬咬牙,心道我一个大男人还会怕了你吗?就算拼体力我也是稳赢不输,谁怕谁! 不过他到底还是低估了段晚宁,两人在湖心又过了几十招,她不但没有丝毫倦怠,反而越战越勇,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似一招,步步紧逼,简直就是拿命来打架。 苏轻弦此时也彻底放弃了幻想,青云十三式使得圆融细密,攻守兼备,纵使在水面上受了限制,却也没落下风。 段晚宁这里见他也是越挫越勇,倒并不着急,她在和人交手的时候从来不急不躁,既不急于求成,也不会因为一招失利而气馁。她坚信一点,如果对手不如自己,那就一招毙敌不留余地;如果两人旗鼓相当,只要自己不犯错,那就耐心等着对方犯错。 但是对于青云十三式,段晚宁并没有很好的办法化解,因为这也是春意楼的不传秘技。她并非不会,也都练过,只是从没想过如何破解这套剑法。 因为段柳行生前最爱这套剑法,还特意将这十三式加以完善,琢磨出了个第十四式。还说这一式可以叫人参透生死,是至高境界。 这些话段晚宁并没放在心上,她只以为是师父喝多了吹牛,而且这第十四式她也觉得平平无奇。只不过她敬重师父,自觉师父常用的剑法自己就不该再用,是以这些年她并未在人前展露过。 直到今天苏轻弦被逼使出了这套剑法,她才生了气,春意楼的不传秘技到底有多少被苏家窃取的?你苏家先祖得了天下还不足,还要将全力助你的江湖门派斩草除根,这也就罢了,你还将春意楼的功法占为己有,以此打造龙影想称霸武林?这就过于不要脸了。 不得不说,段晚宁这点上可能是被气的,有点想多了。 龙影本来就只是皇帝手下的情报暗杀组织,根本没想过称霸武林。只不过到了苏轻弦这一辈,对于往事一概不知,反而想在江湖上闯闯,才给了她这种错觉。但其实,苏轻弦行走江湖也没用龙影的身份,更是听从长辈的告诫连家传的功法都不轻易使的。 然而事情往往如此,你不把话说开,那就双方互相猜忌,而且越猜越歪。 当然了,现在湖面上的俩人,也没机会把话说开,互相都恨不能掐死对方了。一个觉得你苏家欺人太甚,我必须给你个教训,宰了你也行;另一个觉得本来好好的,你莫名其妙就动手,我也不是活腻了必须反抗。 又在湖心过了几招,趁苏轻弦挥剑横扫,段晚宁忽然向后仰倒,同时一脚勾着一块木板向上飞踢。木板应声碎裂成无数小块,带着她的内劲向苏轻弦迎面飞去。 苏轻弦暗叫不好,足下轻点,整个人横着向旁边避让,手上长剑不及收回却也正好借力横劈段晚宁的脚踝。 似是料到他会这样,段晚宁双手向后伸出,向后翻了个跟头,不仅让过长剑,同时另一只脚又踢起一块木板,无数小碎木块如法炮制般追着苏轻弦射出。 这也难不倒苏轻弦,他在空中接连再转,由正对着段晚宁换到了她左边。段晚宁则借着翻身的空,两手又抓起两块木板,依旧抓碎成小块当做暗器朝他射出去。 就这样几个回合下来,苏轻弦绕着段晚宁转了两圈,段晚宁也翻了两回跟头,仍旧维持着面对面的状态。 可此时两人脚下木板已经没几块了,原本大部分都已被俩人内力震碎,能拾起来用的也被段晚宁拿来当暗器用了,这会一人脚下一块小木板,都不再主动发起进攻。 然而总是这么僵持着不是个办法,要么最终力气耗尽都掉下去,要么就只能拼个高下出来。 只不过这一回轮到苏轻弦先发制人,他挽起长剑,放弃了脚下那块木板,运起移形换影的功夫,踩着水面往段晚宁直刺而来。 段晚宁见状,却出人意料地不闪不避,而是横剑格挡。 苏轻弦将轻功运用到极致,在段晚宁身边如鬼魅般接连闪现出招,根本叫人无法辨清身影。 然而段晚宁却每一招都能接下,她静立在原处,每每精准地格挡住长剑的攻势,甚至在身后的进攻连看都不看。 见她镇定化解自己的剑招,苏轻弦心里越发着急,足下发力,手上一招快似一招。 段晚宁反而更加稳当,甚至只格挡不再进攻,转而分心去看湖面上的木板。 苏轻弦以为她后劲不足想要开溜,觉得有机可乘,把心一横换位到她正对面,使出青云十三式里的第十三式“拨云见日”,长剑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刺她眉心、膻中和气海三处大穴。 这是青云十三式里最狠辣的杀招,只要功力够深,让对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目标,那么这三处穴位必定是要失守一处的,那么对手也就直接废了。 苏轻弦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不过他虽然操作拉满,但力道却只用了七成,还预备着一旦段晚宁有受伤的危险,赶紧收手。 毕竟他不能让春意楼的楼主死伤在自己手里,更何况,他总是不忍心。 但是段晚宁却偏偏不给他怜香惜玉的机会,她只是故意做出左顾右盼的样子,就为了让苏轻弦以为自己想撤,可以不留后手地全力出招。 然而她还是算漏了一样,就是苏轻弦虽然也觉得她想逃,却并没有全力出招。 段晚宁眼看苏轻弦的长剑刺到,此时她一口气用尽身体已经在下落,待要重新提气跃起已经来不及,自然是避无可避。 不过她却不慌,反而向前迎着剑尖扑过去,同时两手伸出去抓长剑。 没错,就是抓。 因为她手上带着金箔手套根本不惧任何利刃切割,甚至是水火不侵,有恃无恐之下,便可出其不意。 苏轻弦想要抽剑回身时却已经来不及,只见段晚宁两手用力一错,长剑应声断成三节,而此时他脚下步法已乱,竟没踩到木板上。 “噗通”一声,苏轻弦整个人跌进水里。 段晚宁把两节断剑丢掉,掸了掸身前的水珠,低头看着在水里扑腾的苏轻弦,反手一弹,一块木板弹起来落在他跟前。 苏轻弦连忙抓住,只一手在木板上用力一按,人便自水中弹射而出。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站在水面上了。 他本以为段晚宁要出言奚落,都想好了怎么回怼,却没成想,对方开口却是质问的语气。 “为什么不出全力?” 苏轻弦把面具摘掉甩了甩,抹了把脸没说话。 “你看不起我。”段晚宁直接下结论。 苏轻弦一口气梗在胸口,终于忍不住大声喊:“对,我就是看不起你,满意了吗?” 段晚宁偏头看着他:“你生什么气?” 第 93 章 生气?苏轻弦不想生气了, 他只想骂人,还想打人——除了打不过。 段晚宁看他气得发抖,忽然踩着木板凑上来, 一把拉住苏轻弦的胳膊, 带着他几个纵跃到了岸边。 “你放手!”苏轻弦一落地就甩开她,“你干嘛?” 段晚宁从怀里逃出火折子都给他:“我去找点干树枝什么的, 生点火给你烤烤, 你在这等我。” 苏轻弦捏着那个火折子愣住,看她果然就转身离开,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我和你一块吧。” “不用。”段晚宁转身说着, 又快步走回来, 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掉递给他, “把湿衣服脱了换这个。” 望着她只着中衣的背影,手里的外衣还带着一丝温热, 苏轻弦整个人僵住,她真的是个女孩子吗? 过了没一会段晚宁抱着一摞干树枝回来了, 见苏轻弦还穿着湿衣服,便问他冷不冷。 苏轻弦木然摇头, 见她把火堆点起来,又拿自己的衣裳挂在长树枝上, 挑着放到两人中间。 “这样行吗?” 苏轻弦咬咬牙,终于背转过身把湿透了的衣服一件件脱掉, 又拿起一根树枝挑着在火堆上烤。 隔着一件衣服,段晚宁看着火光下苏轻弦模糊的身影,靠着旁边的树干坐了下来。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都安静下来,空气里只有火堆噼噼啪啪地响, 时不时鸣蝉几声,却也更显湖边寂静。 苏轻弦枕着胳膊半躺半靠地挨着身边的树干,翘起二郎腿,怡然自得地哼哼起来。 段晚宁听了一会,问他哼的什么曲。 他便说了个名字,段晚宁想了想问道:“你会唱戏吗?” “不会。”苏轻弦道,“不过我倒挺喜欢听戏的。” “是吗?” “嗯。”苏轻弦望着天上的月亮,慢悠悠地说,“我家的戏班在上都挺出名的,他们能唱全本的太真传奇,京里能唱这个的可见不着。” “我没听过,好听吗?”段晚宁问,“太真是谁?” “太真就是杨玉环杨贵妃,她的道号就是太真。”苏轻弦道,“这戏就是讲她的故事。” 段晚宁问:“她的故事是什么?” 苏轻弦动了动脖子:“你知道长恨歌吗?就是按那个编的戏。” 段晚宁表示不知道,苏轻弦便又给她耐心地解释了一遍杨玉环的事迹,还有《长恨歌》的来历。 “照你说的,叛军作乱为什么要一个妃子去送死呢?”段晚宁不解道,“难道她暗中勾结叛军吗?” “当然不是。”苏轻弦笑笑,“应该是当时的将领认为皇帝宠信杨玉环才重用了她哥哥,最后导致朝廷腐败,给了叛军可乘之机吧。” 段晚宁听了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那个皇帝后来怎样了?” “玄宗嘛,贵妃死后被护卫着逃去了成都,再后来朝廷平乱,他儿子称帝,尊他为太上皇。” “晚景凄凉。”段晚宁点点头,“自作自受。” 苏轻弦眨眨眼,忽然觉得段晚宁实在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她其实并不清楚这段历史,仅凭自己简单几句话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实在是比常人高明出许多倍了。 “权力斗争历来都是如此,所谓天家无父子。”苏轻弦道,“那个宝座其实并非那么舒服。”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句话,这一回段晚宁没有再言语,两人俱都沉默下来。又过了一阵,苏轻弦摸摸衣服,见干的差不多了,便起身一件件穿好。 段晚宁见了也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衣襟道:“所幸如今是夏天,纵有些潮也不碍的。” 苏轻弦系好衣带,说了句:“多谢。” 段晚宁“嗯”了一声,转身把自己的外衣拿下来披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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