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干什么?” 苏轻弦眼神转冷,一步步逼近,最后一把将那人衣领揪住:“你是什么人,也改拦着你爷爷我?” 那人个子不高,被提得两脚离地,双手按住他手腕不停挣扎喊叫。可奇怪的是,门口闹这么大动静,钱庄里面不仅没有人出来,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轻弦心里起疑,再加上虽然钱庄在西市很里面的位置,可一直在门口这样吵嚷终究会引人注意,他把心一横,揪着那人往里面走。 恒通钱庄很大,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概十几步的地方,迎面放着一个巨大的屏风,挡住了里面。 大厅里没有人,既没有客人,也没有伙计,整个钱庄里都静悄悄的,苏轻弦能听到自己走路的声音。 “人都去哪了?” “这位爷,你瞧瞧你,我都说了咱们今儿提早关门。啊!”原是苏轻弦看他不老实,手上用力掐他脖子,他低呼一声,赶忙求饶。 “那你还不说实话?”苏轻弦声音冷厉“别人我不知道,也许等会我就被人捅了,但是你,你的命就在我手心里,这还想不明白吗?” 那人脸憋的紫涨,说不出话来,只得抬手指向屏风。 苏轻弦块步走过去,屏风后也是空无一人。 “后……”苏轻弦手上松了些,那人才说出后面一字,“院。” 苏轻弦眼珠一转,把那人丢在地上,随后飞快封了他周身穴道:“你不是钱庄的人。” 那人此时早泄了气,只点头:“我们是千杀盟的。” “钱庄的人呢?” “在后面,被抓住了。”那人揉着脖子,继续求饶,“好汉,求你饶我一条命!” 苏轻弦则关心另外的事:“有没有百姓?” “有。”那人缩了缩脖子,“都是来办事的,赶上了,我们老大就说一起抓了,不能叫他们跑走惊动了他们。” “他们是谁?” “春意楼的人。”那人道,“这位爷,咱们都是听命行事,你只要放了我,我这就离开上都,隐姓埋名,再不做坏事了。” 苏轻弦犹豫了一下,谁知那人瞅准机会爬起来就往里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来人呀,有人闯进来了!” 苏轻弦暗骂一声,赶紧着追过去,谁知绕过屏风就见那人捂着喉咙倒在地上,段晚宁正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两片近乎透明的薄刃。 “你什么时候来的?”苏轻弦惊喜地走过来,又看向她身后,点点头,“幸好没有惊动他们。” 屏风后面是一排柜台,柜台后也十分宽敞,在一排柜子的旁边是一扇小门,应该就是通往后院的。照这样看,那人即便再喊两句,后院也不一定有人听到。 谁知段晚宁却摇摇头:“他已经知道了。” 苏轻弦还没问“他”是不是吴来伤,就听段晚宁又说:“这里很危险,你快些离开。” 危险?离开?苏轻弦听着不是滋味:“我被那许小四连番羞辱就为着给你送信,怎么才见面就赶我走?” 段晚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羞辱?” 苏轻弦摸了摸下巴:“反正不是相谈甚欢。” 段晚宁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你走吧,我要出去了。” “唉,那可不成。”苏轻弦拦住她,“他们有多少人你知道吗?就你一个可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不成?”段晚宁不耐烦道,“闪开。” “不行!”苏轻弦想到还有百姓在后面,坚决不放心段晚宁自己去,“我也去。” 谁知段晚宁毫不客气道:“这是我自家事,你只会给我添麻烦。” 又嫌弃我?苏轻弦不服气:“反正你也拦不住我。” 段晚宁不明白他这次为何这样坚决,可想拦着他确是耽误时间,只得妥协:“进了后院,你紧跟着我,不要乱动乱说话,懂吗?” 苏轻弦心想,等会还不知道谁要保护谁呢。 段晚宁见他不语,走到后门处,抬起手要去推门,却忽然又转头看向苏轻弦。 “多谢你及时通知。” 苏轻弦没料到她忽然道谢,有些慌乱地摇头:“都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应该在哪?他恨不能扇自己俩嘴巴。 可段晚宁却没什么表示——现在苏轻弦发现她戴着面具的好处了,至少看不到她鄙视自己的神情,点点头又忍不住安慰了一句:“等会见到什么都不要慌,有我在,没事的。” 苏轻弦正想反驳,可门已经被推开,段晚宁扣住他手腕,将人拉倒自己身后,轻声道:“走吧,别怕。” 此时的苏轻弦已经顾不上反驳生气什么的了,因为他被眼前的景象是实实在在地震惊到了。 段晚宁走了两步却发现拉着的苏轻弦不动了,疑惑地回过头来,却见他张着嘴指着前面天上,喃喃地念叨。 “麒,麒麟!” 第 112 章 恒通钱庄的后院, 苏轻弦看到天上一只麒麟呼啸而来,周身金光闪烁,身边是星河浩瀚, 壮观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段晚宁手指紧扣, 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别看了,假的。” 他被扯的一个踉跄, 眼睛却没离开那麒麟, 之间忽然之间天地变色,麒麟怒吼似的跺了跺脚,每个蹄子下都生出一团火光, 苏轻弦惊呼一声, 险些跌倒。 “真是麻烦。”段晚宁叹了口气, 飞快出手在他眉心上按了一下。 苏轻弦猝不及防,被按的头向后仰, 再回过神来天上哪里还有什么麒麟,什么星空, 院子里根本就是黑漆漆一片。 “怎么回事?” 段晚宁示意他稍安勿躁,拉着他向前走了几步, 轻声道:“那都是玄天摄魂阵里的幻像。” 从来没听说过!苏轻弦自忖也是走过大江南北的人了,江湖上什么事没听过见过的, 怎么偏就在上都家门口有这么个古怪东西。 “是那姓吴的弄的?” 段晚宁摇头:“是我师父。不知为何,吴来伤会启动阵法。” 这就奇怪了, 苏轻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了想道:“那你会破解吗?” 段晚宁忽然站住,转身看着他, 道:“不会。” 苏轻弦沉默片刻,急道:“这不是你师父设的阵法嘛!你怎么不会呢?” 段晚宁回答的很简单:“师父没教过。” 苏轻弦忽然有点迷茫,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或者应该说他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所幸大敌当前,给了他一个暂时不去理会的理由。 “你早点说这里是个阵法,我就不跟你过来了。”苏轻弦搜肠刮肚地给自己找补了一句,可说完又后悔,这样说得自己好像很怂? 段晚宁没理他,并不是不想理,而是没心思听他说话。这个玄天摄魂镇是段柳行二十年前亲手所创,号称阵法集大成者,其精妙之处在于阵法融合了销器机关和红门幻术,杀人于无形非常难破解。 就在苏轻弦还在叨叨的时候,两人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抬头看去,竟是一只长着巨大翅膀的白鹤。 段晚宁抬手把苏轻弦挡在身后,嘱咐了一句“别乱动”,接着从地上踢起一颗石子用力往上一抛,然后纵身跃起,整个人像一只燕子似的往那只白鹤飞去。 可白鹤到底飞得太高,她一纵之力仍是够不到,可就在她堪堪力竭时也正好踩到那颗石子,于是借力再向上跃起,手上亮光一闪,那两片薄刃激射而出,直插白鹤脖颈。 “噗”地一声闷响,苏轻弦面前地上洒下一片鲜血,跟着段晚宁轻轻落在他身边,依旧是原来的位置,天上那只大的离谱的白鹤已经不见了踪影。 还未等他说什么,又是“砰”的一声响,天上又掉下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面朝下趴在地上,脖子上一个明晃晃的刀口,血还在不停地冒,把身上那件黑白相间的道袍大半都染红了。更离谱的是,这人头上还插着两根羽毛,虽然看起来颇为滑稽。 苏轻弦也不傻,瞧见这一身打扮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这人就是那只“白鹤”。 “红门?” 段晚宁摇头:“不,红门的手段不止一次,他们只是学了皮毛。” 苏轻弦已经糊涂了:“你不是说这阵法是你师父设计的,怎么是他们?” “师父虽设计了阵法,可启动阵法和在操作机关的人却不能一直守着。”段晚宁解释道,“今天吴来伤启动阵法,里面的人肯定都是他带来的,懂了吗?” “这可奇怪了。”苏轻弦沉吟道,“吴来伤可以说和你们没有交集,他怎么会用这个阵法,又哪来的人能给他操作机关呢?” “你不是说他才是销器门的传人吗?”段晚宁拉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四周,“对于阵法我懂得不多,只能见招拆招了。” “你师父怎么不教你呢!”苏轻弦抱怨道。 “教过。”段晚宁低了下头,语气罕见地没什么力度,“书上字太多了,我不爱看。” 那就说的通了,苏轻弦心里想,可惜自己也不灵光,跟进来恐怕还真的要给她添麻烦了。 “要是陆白在就好了,他最喜欢研究这些奇门遁甲的事。”他嘟囔了一句,“可现在也没法出去找人。” 谁知段晚宁却当了真,站住脚问他:“你确定陆白知道怎么破阵?” 苏轻弦摊手:“我不确定,但是他喜欢看这些书,说不定知道这个什么玄天什么阵什么的。” “那我去找他来。”段晚宁说着扭头就走。 “唉,你等等。”苏轻弦追着她,“你这样乱跑,这阵里能这么跑吗?要是再出来个什么东西,你这……” 果然,就好像为了佐证他的话,旁边一棵枯树忽然动了,朝着两人挥舞着枝桠扑过来。 苏轻弦这次手疾眼快,抢先一步闪身上前,抽出软剑砍掉枯树一根树枝,谁料那树非但没有倒下,反而速度朝他跑过来。他也不慌,反手将剑锋送出,直刺树干。 若是障眼法,那么他刺到树干的位置应该就是人的心脏了。 但这一剑却没刺下去,因为剑身被段晚宁抓住。她一手抓着剑身,一手平推,将枯树拍倒在地,接着踢起一片沙石,又用掌风将沙石拍在树上。 那棵树似是被打疼了,用仅剩的几根树枝抱住自己,在地上打滚。就这么滚了两下,转瞬间,伪装褪去,枯树变成了一个人。只是那人一只胳膊被从中间斩断,只剩了半截。 “我懂了。”苏轻弦兴奋道,“只要他们出血,幻术就失效了。” 段晚宁点点头,却上前把那假扮枯树的人扶起来,掐住他的脖子,迫他吐出一个药丸。那人干呕了几声后终于能够发声,抱着断臂大声嚎哭起来。 “怎么回事?”苏轻弦收了剑走过来。 “他是钱庄的伙计。”段晚宁指了指那人的衣服上恒通的字样,“刚才被人下了药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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