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晞不理解,道:“沈大侠病逝,怎么能怪北辰教呢?江山代有才人出,谁也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天下第一,沈大侠迟早要退位的,没有蒋教主,也会有别人击败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自家想不明白,你们宫主也不明白么?” 宫主是薇露宫众女弟子眼中的圣人,她神通广大,英明睿智,武功深不可测,从来没有人质疑她的想法对不对。 原晞这番道理把巫闲梦听懵了,她觉得不对,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呆了片刻,恶狠狠道:“胡言乱语,我不跟你掰扯,你到底帮不帮忙?” 原晞叹了口气,道:“我帮就是了。” 巫闲梦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道:“这里面的毒药叫楚云散,无色无味,你明日下到蒋银蟾的饭菜里,她不会发觉的。明晚她若还活着,你便替她受死罢。” 原晞打开纸包看了看,又闻了闻,道:“知道了。” 巫闲梦凝望他美玉般的脸庞,春心荡漾,抬手解开颈间的扣子,媚声道:“我可以先付你一点酬劳。” 原晞忙摇手道:“不用不用!” 巫闲梦眼波一转,风情万种,鼓鼓的胸脯往他身上挨,道:“怎么,你觉得我不如蒋银蟾么?她那样的大小姐不会伺候男人,我一定让你……”腰间一痛,穴道被点住了。 原晞双手拢在袖中,似乎不曾伸出来过,他神色歉然,道:“姑娘,得罪了。” 巫闲梦惊愕极了,道:“你会武功?那蒋银蟾被九霞帮的人围攻时,你怎么不出手?” 原晞没有回答,又点了她的哑穴,下床穿上衣服,将她扛在肩上,悄悄出了门,走到厨房后面的草垛旁放下她,抱起两堆干草盖住她,回房睡下。 次日蒋银蟾在原晞的劝说下,终于同意动身去苏州。原晞拿着她给的银子,去码头雇好了船,回到禅院,拨开巫闲梦身上的草。巫闲梦满眼惊恐,看见是他,眼中涌出一股恨意。 原晞道:“姑娘,你的穴道再过两个时辰便解了,我劝你别再想着杀蒋大小姐,你杀不了她的。沈大侠的死不怪蒋教主,更不怪她。你们宫主头脑糊涂,让你们来送死,不是明主。良禽择木而栖,你还是改投其他门派罢。”说完,又把草盖上走了。 蒋银蟾收拾好行李,等他来了,一起向住持告辞,骑马到码头。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提着竹篮走过来,篮子里各色花朵,沾着露水,香气沁脾。 “姑娘,公子,买枝花戴罢!”妇人满脸堆笑,散不开的愁苦夹在皱纹里。 蒋银蟾正要伸手挑花,原晞抢先拿了一枝淡黄色的茶花,道:“这枝好,配小姐今日的衣裳。” 蒋银蟾点点头,原晞又挑了两枝花,摸出钱递给妇人,上船替蒋银蟾簪在鬓边。待他们的船驶出一箭之地,那卖花的妇人也上了一只民座船,申亮正坐在船舱里,原来卖花的妇人就是申青改扮的。 她喜孜孜道:“那小子拿了三枝花,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花上有毒,叫夜来幽梦,中了毒的人不出三个时辰,便会昏昏欲睡,死于梦中。 申亮道:“好极了,等到天黑,我们便去割了他的脑袋交差。” 傍晚刮起大风,江水翻涌,岸上的树木哗哗作响,似要被连根拔起,船家靠岸泊船,等风停了再走。次日清晨,风势小了许多,蒋银蟾还没起,原晞独自上岸散步。申亮跟着他进了树林,心中疑惑,他理该是个死人,为何好端端地走在前面? 莫非夜来幽梦被他解了?师父精心配制的奇毒,一个外人怎么解得了? 申亮感到不可思议,软雾如纱,那朦朦胧胧的身影越看越邪门,他硬着头皮上前,叫了声公子。原晞停下脚步,回头打量,见是个穿着酱色缎长袍的年轻男子,便问他有什么事。 申亮躬身拱手,道:“在下申亮,是申家庄的弟子,师妹申青中了公子的毒,在下才疏学浅,无力救治,还望公子赐药。” 原晞淡淡道:“我不认识你师妹,也不会下毒,你找错人了。” 申亮头更低下去,道:“昨日上午在铜陵县码头,师妹扮成卖花的妇人,公子买了她三枝花。花上有毒,公子却没有中毒的迹象,想必已经解了我们的毒。师妹昨晚腹痛难忍,吐了一口黑血,昏迷不醒,是中了公子的招罢。” 原晞道:“无凭无据,你少来诬陷我,让蒋大小姐知道,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呢。” 申亮苦笑,他是毒王申渚仁最得意的弟子,自以为在毒术上已鲜有人及,却对申青中的毒束手无策,方信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我们与公子无冤无仇,对公子用毒,只因受人之托。公子手段高明,在下自愧弗如,只要公子肯赐解药,就算叫在下赴汤蹈火,也绝不推辞。” 原晞以为他们是冲蒋银蟾来的,闻言拧起眉头,道:“你们受何人之托?” “姑苏毕家的三公子,毕明川。” 申亮不是毕家的人,申青的性命在他心里远比毕明川重要,于是毫不犹豫地把他出卖了。 第十六章 道破连环计 原晞颇感意外,思忖道:我和毕明川素不相识,也没结过什么梁子,他为何要杀我?是文氏的人和毕家联手了么?毕家和韦家是姻亲,会不会是韦家和文氏的人联手,毕家只是听命于韦家? “毕明川可有告诉你们,我是谁?” 申亮摇了摇头,道:“他只给了我们公子的画像,说你擅长使毒,现在池州的一座破庙里,动手时不要闹出大动静。我们赶到破庙,只看见中了毒的伍氏双雄,是他们告诉我们你去了铜陵县。” 原晞看着一棵被风吹断的树,沉默良久,竖起三根手指,道:“解药三千两,不还价。” 申亮一愣,这人使毒的本事出神入化,又长得琼枝玉树,不沾一点铜臭味,还以为他会提什么不同凡响的条件,没想到是再简单,再俗气不过的给钱。申亮对他有些失望,又有些好笑,解下腰间的玉佩,塞进荷包里递给他。 玉佩是上好的蓝田玉,荷包里还有三十多片金叶子,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千两银子。原晞点清楚,丢给他一粒红色的药丸,嘱咐用黄酒送服。 申亮千恩万谢,又道:“家师与毕老爷交情不差,公子与毕明川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在下可以请师父从中调和。行走江湖,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是不是?” 原晞道:“多谢申公子的好意,我想毕明川与我是有些误会,我还是去找他,当面解开为好。” 申亮点点头,道:“毕明川这个人还算讲理,公子若能与他化干戈为玉帛,便再好不过了。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尊师是哪一位高人?” 他很有谈兴,原晞却担心蒋银蟾找过来,不好解释,道:“我得上船了,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蒋银蟾站在船头张望,见他从树林里出来,道:“我还以为你被狼叼走了,正要去找你呢。” 原晞道:“这里没有狼,倒是有只老虎。” 蒋银蟾惊奇道:“你看见了?” 原晞嗯了一声,踏上船头,道:“还是只母老虎。” 蒋银蟾道:“你怎么知道是母的?” 原晞噗嗤笑了,看着她道:“因为她喜欢打男人。” 蒋银蟾才明白过来,他是取笑自己呢!心头微恼,扭住他的手腕,用力反拧,道:“我看你是皮痒了!” 原晞叫道:“哎唷,痛死了,手要断了!” 蒋银蟾扬起唇角,道:“你不是大夫么,断了就给自己接上。” 原晞道:“一只手接不好啊,是我错了,不该取笑大小姐,饶了我罢!” 蒋银蟾松开手,原晞抚摸着通红的手腕,心中骂了十几句母老虎,小泼妇。 吃过早饭,船家扬起满帆,舟如箭发,次日到了苏州,已有申牌时分,两人还在碎锦街的庆云客栈住下。蒋银蟾提笔蘸墨,要给毕明川写请帖,那墨都快干了,她还不知道怎么写。 原晞看着好笑,道:“我替你写罢。” 蒋银蟾巴不得这一声,原晞写好了请帖,交给伙计送去岫园。半个时辰后,毕明川派人送来回帖和一只朱漆箱子,比常见的衣箱还大些。他帖子上说明日中午一定准时赴约,箱子里的人任由她处置。 箱子打开,里面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满脸横肉,神色惊惶。蒋银蟾感觉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毕家人道:“蒋大小姐不认识他了?他是您在寒山寺遇见的汤普啊。” 蒋银蟾道:“哦,汤竹杠,那日他说我偷了他的钱袋,被我打碎了两颗门牙。” 毕家人道:“没错,他找您的麻烦其实是受人指使。” 蒋银蟾道:“受何人指使?” 毕家人转过脸,冷冷道:“汤普,回答蒋大小姐的话。” 汤普不知道蒋银蟾的身份,见她换了女装,也不敢多看,唯唯诺诺道:“是,是,就在姑娘打我的前一日晚上,有个蒙着脸的男人找到我,给了我十两银子和姑娘的画像,让我一早在寒山寺里等着,见了姑娘便找个由头动手。只要姑娘出手,我的差事便算完了,他再给我五十两。” 他没有门牙,说话漏风,眼中流露出可怜的神色,道:“姑娘,您看您也没吃亏,我还挨了打,您就行行好,把我当个屁放了罢。我要那六十两银子,也是为了还债,我不还债,债主就要剁我的手啊。” 毕家人嫌他话语粗俗,喝道:“当着蒋大小姐的面,你嘴巴放干净点!” 蒋银蟾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你们回去罢,替我多谢三公子。”说着拿出银子要赏他们。 毕家人拱一拱手,道:“蒋大小姐客气了,公子说是他交友不慎,连累了大小姐,明日当面向大小姐赔罪。”固辞了赏钱回去。 原晞这才从里间走出来,看了看箱子里的汤普,道:“这个毕明川倒是很会讨好你。” 蒋银蟾道:“如此看来,毕三公子不是凶手,那个蒙面男人指使这无赖和我动手,是想叫毕三公子和梁远看见。他知道只要他们看见我出手,便会过来结识。可是他怎么确保毕三公子和梁远会在那时经过那里呢?” 原晞道:“当时他们身边还有谁?” 蒋银蟾道:“还有胡胜。” 原晞道:“这个胡胜多半就是指使这无赖的蒙面男子,他待在毕明川和梁远身边,引他们往你那边走,自然就能确保他们看见你出手。” 蒋银蟾点着头道:“不错,梁远被杀的那晚,胡胜也在岫园吃酒,或许他就是凶手。” 原晞道:“毕明川应该知道胡胜就是凶手,才会说是他交友不慎,连累了你。明日与他见面,你直接问他胡胜的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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