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来,道路两旁的松木夹杂着青草的香气,干净清爽,一切尘埃落定,便也到了该返程的时候。 马车一路向前,沿途的风景逐渐远去,积水消尽,车轮发出一阵声响。 闻初尧收回目光,见柳殊依旧兴致勃勃地望着窗外的景致,忽地冷不丁儿道:“待之后,我们再出来仔细地逛一逛……可好?” 柳殊缓缓咬了口酥饼,心情颇佳地应了声,思索半晌,又道:“那该培养好继承人,你才能随心所欲地跟我一起出来逛。” 谁料这句话竟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惹得闻初尧频频望来,好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来了句带着股酸气的话语,“这便开始想着旁人了?” 他这话没头没尾地,更像是不小心透露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熟悉的人面前,在……心爱之人面前。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 “什么?”柳殊抬眼望他,面露疑惑。 闻初尧的声调近乎于呢喃,她有些没听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想什么?”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在为我们的以后担心呢。”他凝视着柳殊的眼睛,顿了许久,才补全了后半句话,“……幸好不是。” 幸好,她还在他身边。 幸好…… 他们还有以后。 独属于两人的,很多个,美满的以后。
第100章 结局这一天 闻初尧来洛城时急着去确认柳殊的安危, 故而速度极快,等回去的时候,心境便已经截然不同了, 也因此, 偶有停靠休憩的间隙, 他也忍不住会想要时间再慢一点儿。 毕竟……两人还从未有过这般静静欣赏沿途景致的时候。 但再怎么放慢脚步,也得顾忌着京城的一干事宜, 待一行人回到京城时, 已是四月中下, 芳草如茵, 春日的氛围愈发浓郁。 百官等候在城门口,或期待或忐忑地等待着, 然而除了真的等来了他们的陛下之外,还等来了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但新帝素来手段雷霆, 自漠北征战和洛城疫病后, 无论朝廷还是百姓, 也是愈发对其信服推崇。 每每上朝时, 过去那些有异心的人,如今也得斟酌斟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眼瞅着朝廷内外形势一片大好,陛下的情绪似乎也恢复许多, 瞧着是能循序渐进, 提一提立后纳妃的事情了,结果…… 结果陛下竟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还遮遮掩掩的, 不让人见! 这下, 那些大臣们干脆也不提立新后的事情了,干脆都诡异地集体沉默起来。 谁知, 沉默了几次朝会过后,竟不知从哪儿冒出一道声音,破天荒地谈及故去的太子妃。 圣上还是太子时,两人伉俪情深,可谓羡煞京城内一众人,直至太子妃故去,他们作为目睹了全程的知情人,当日扶棺离京的场景,不可谓不难忘。 故而朝臣们也是只敢私下关注,交谈几句便罢了,要是跟着一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毕竟…谁不是从当初新帝执意要给故去的发妻招魂那时过来的?那会儿才是真的,上朝唯恐高声语。 可事情总是宜疏不宜堵,这么压抑着,反倒惹得关于太子妃的讨论越发热烈,到最后不知怎的竟又传到了闻初尧的耳中。 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行为,这批朝臣们竟先被同僚们解释安抚完了,太医院众人回京后便一直在暗中观察,如今,眼瞧着事情越传越偏门,自然是当仁不让,第一个站了出来,驳斥这些谣言。 只差双手举大旗,摇头呐喊:咱们帝后依然情比金坚!切莫胡言乱语! 以至于等闻初尧一边感慨于自己被压榨的二人时光,一边与柳殊商量完后,钦天监已经自个儿找了上来,说要为圣上分忧。 闻初尧:“……?” 有这般贴心的臣子是好,但,他如今…何忧之有啊? 柳殊才在新修缮好的凤仪宫里熟悉完一应事务,到了书房,便见闻初尧脸色莫名。 莫名的……欣喜。 待对方一通解释,她才恍然大悟。 原是太医院的臣子们先行站了出来,暗搓搓地给同僚们解释,后来又不知是哪个听完后脑补了什么,竟也自发的加入了这个行列中,一通忙活惹得朝臣们都卷了起来。 柳殊想起刚刚碰见的那位钦天监正使,满脸的讨好与安心,她还奇怪呢。 现下,倒想明白了—— 看来是某人之前太凶残,这些朝臣们把她当救星了。 期间也偶有几人跳出来质疑,说柳氏不是在大火中丧生了吗?怎会跟着当今圣上一道回来,还住进了凤仪宫,那可是皇后的宫殿,这里面的意思,只要脑袋不笨都知晓。 但他人还没彻底蹦哒起来,便立刻被其他朝臣们合伙按了下去。 开玩笑,甭管什么大火不大火,现如今,皇后娘娘能安安稳稳的站在他们面前,能中和掉陛下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便是他们宁朝臣子们最大的福气了! 难不成还真有人想和太皇太后一样?人家那是皇后一族的人,都被赶去行宫了,明眼人哪个瞧不出来是变相的监视软禁?! 更不必说柳家那些人…… 因此,这一回,朝臣们竟是空前团结:某些脑袋发昏,与众人幸福背道而驰的,不利于团结的显眼包,此刻势必要一道铲除掉! 如此一来二去,饶是闻初尧也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会这么顺利。 他本来是决定稍稍铺垫,再水到渠成地公布是不假,可……竟没想到这帮平日里满嘴之乎者,也跟他唱反调的臣子们,如今倒真能做到,他们口中的“想陛下所想”了? 一时间,伴着这股和谐的气氛,祭祀大典如约而至。 城外,树映暖阳,满目青山秀色。 祭台之上,经幡被风一拂,止不住飘飞。 柳殊一席乳白纱绫宫裙,伴有金丝珠饰,髻上黄金九鸾钗步摇,一步一步顺着台阶向上而去。 白玉珠花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更衬得那张面庞如花一般,朝臣们远远望着,恍然间,竟有股往事重现的错觉,去岁的祭祀上,似乎也是这般,帝后相携。 不同的是,这一次,两人的背影挨的更紧密了些。 帝王的目光时刻追寻着,接着毫不犹豫地牵起了对方的手,明明阶梯离祭台的距离很远,节数也多,可偏偏两人的步子都是极稳,极慢。 前路漫漫,周遭是众人或是善意微笑的或是悚然惊奇的视线,一切,仿佛与来时路影渐渐重叠。 身旁,无数居心叵测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目光,乃至是……那些恶意,那些似刀子一般尖锐的话语与行径,在此刻竟都皆数消散了。 长阶之上,暗色褪去,星点萤火浮现,接着—— 天光大亮,春风吹拂。 钟声响起,惊起漫山遍野的鸟雀四散飞起,伴着袅袅白烟,一切陌生又熟悉。 闻初尧站在她身前两步处,神情庄重。 这回,她依旧微微侧目,看向了他的侧脸。 恍惚间,两人的过往一幕幕浮现。 有她初至东宫时,战战兢兢苟命的日子,也有她被闻初尧冷淡的姿态所吓,结果下一刻对方就一脸冷然地告诫她要恪守身份。 现在想来,桩桩件件,跳脱又割裂。 记忆里的一切仿佛十分遥远,不知何时,待她想要去细想时,第一时间竟只能想起身边的人了。 想起方才上阶梯时,闻初尧盯着她的脚踝,颇为小心的神情。 想起她人刁难时,闻初尧为她出头,给她撑腰时的目光。 想起……他泪眼婆娑,指节发颤地请求她。 想起,他的怀抱,他的吻,他的温度。 他的一切。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祭祀的话语从那双薄唇中徐徐吐出,将她的思绪拽回。 待她抬眼,细碎的阳光恰好照了过来,隔着树荫,明媚又肆意。 祭祀结束后回宫的时辰比柳殊预计的还要迅速,大抵是朝臣们如今也越发地有眼力劲儿,再有什么奏章要递,也不会在此刻去扫帝后的兴致。 以至于晚些时候,柳殊坐在宴席间,酒过三巡,瞧见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也是不由得一愣。 恐怕……这副君臣相合的景象,大约还会持续较长一段时日。 喧嚣褪去,待到夜间的宴席一过,整座皇宫便又重回到了一派宁静。 城楼之上,微风吹拂,闻初尧整个人连着身后的阴影皆数被笼于一片黑暗,长长一条,瞧着…孤零零的。 不远处,柳殊神情微顿,提起裙摆,走至他身旁。 男人似有所感,回眸看她,他今日高兴,便也忍不住与民同乐,贪杯了些。 此刻,那双黑眸更是雾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更沾染了几分柳殊看不懂的复杂情意与欲色。 触及这样的目光,即便是她早就明白了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也还是忍不住耳尖一红,“春日风寒,你病又才好。” “当心身子。” 身侧的人语气温和,说的内容也不过就是平常的关心之语,可闻初尧听着,心里却愈发地躁动了起来,但他到底还是有些孔雀开屏的包袱在的,故而只是乖巧点头,应了声。 谁知等了半晌,发现柳殊竟还真就是来同他说上这么一句话的。 一时半刻,闻初尧心里那口气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须臾,他干脆拉下俊脸,开始熟门熟路地示弱起来,“妘妘,我好像有点不舒服。”说着,便想借着撒娇的由头,去牵柳殊。 结果下一瞬,一只柔软的小手竟先他一步伸了过来,而后,与他紧扣。 白泠泠的手,柔软极了,烫得他呼吸一滞,一时有些走神。 甚至于开始回味起了柳殊的味道,目光在她的唇瓣上久久停留。 自两人和好之后,闻初尧反倒担心起这个,担心起那个了,要么是害怕自己整日里时不时便会想到那挡子事,是否太过孟浪;要么则是心里憋着口气想要叫柳殊看见他的改变,偶尔反而有些端着。 但…… 明明他与柳殊分别的那几个月里,他是有无数的话想要同她倾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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