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武装部曲甚多,血性男儿,人人可挎刀一战。当初陆寒霄花了近一年时间把诸多势力收服,靠的是□□的宝马和手中的长刀。镇南王是滇南的天,人人敬他、怕他,前提是他活着。 此时的陆寒霄就像沉睡的猛虎,周围的鬣狗不敢轻易靠近,但一旦让鬣狗们的鼻子嗅到血腥气,他们便会立即扑将上来,将猛虎撕咬殆尽。 …… 宁锦婳轻叹口气,窗外的微风彻底吹散她的睡意,她回身坐在妆奁前,“抱月,给我上妆。” 她天生丽质,自从生了陆钰后身子虚弱,不常出门见客,对于梳妆打扮一道便也不上心了,她肤色雪白无暇,跟玉一样,不敷粉黛已是人间绝色。 可到滇南的第一天开始,她日日都要花半个时辰装扮。衣裳往艳了穿,妆容往媚了化,高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一个月,滇南满朝皆知镇南王妃容色倾城,妖媚祸国。怪不得王爷不近女色,原来是已经吃过山珍海味,寻常的清粥小菜哪儿能入眼呢。 这不,回封地这么久了,往常王爷定会第一时间巡检兵马。陆寒霄这个土皇帝当的名副其实,不仅有兵马,还组建了自己的“小朝廷”,日日议事堂的晨会,诸多臣子齐聚一堂,像极了金銮殿的早朝。 但是这次王爷迟迟不露面,听说王妃娘娘水土不服,性子又娇,身边离不得人,王爷为讨美人欢心,终日在红鸾账中哄着王妃娘娘,连朝政都不顾了。 ——为了不暴露陆寒霄受伤的事实,宁锦婳不得背了一口又一口大锅,俨然已经成了“祸国妖姬。” 要不是她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恐怕会被忠臣上谏烧死。 可这招用得了一时,时间越久,臣下愈发浮躁。哪儿都不缺聪明人,越来越多的试探接踵而来,宁锦婳终日如履薄冰,面上还得不露声色,继续演下去。 在这儿的一个月,比她过去那么多年都要累,幸好身边有叶清沅和全昇帮衬。她阖上眼,心里盘算今日的章程。 …… 半个时辰后,瀑布般的青丝被抱月的巧手悉数绾了上去,簪上金钗步摇,耳上戴着艳红欲滴的红宝石,宁锦婳看着铜镜里妖媚的女人,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走,去主院。” 京中世子府已是极大,王府比之更甚,可能是之前没有女主人的缘故,府里带刀侍卫不少,丫鬟仆妇却是不多。这里并未像世子府一样精巧奢华,先祖皇帝设镇南王爵,百年传承,比世子府多了一些古朴和肃杀。 王爷当之无愧位居主院,按照规制,王妃的院子在主院右侧,离主院最近。即使这样也要花费一刻钟才堪堪走到。她今天敷了粉,走过之处留下阵阵香风,让好几个换班的侍卫闹了个大红脸。 她到主院时,刚好碰上前来给陆寒霄换药的青衣公子,姓萧,二十余岁,眉目俊秀,玉面郎君,是陆寒萧的心腹之一。 “王妃娘娘。” “萧先生。” 两人互相见礼,萧又澜卸了药箱,命人端上一盆清水,“娘娘在外歇息便可。” 可能那日刺激狠了,宁锦婳如今见不得血。妻弑夫是重罪,按照齐律当笞一百,斩首。陆寒霄的心腹们皆对他忠心耿耿,可那日之事谁都没提,对宁锦婳这个“罪魁祸首”也终日以礼相待。 一会儿,一盆血水被端出去,萧又澜挽着衣袖出来,宁锦婳赶忙上前问道:“萧先生,他怎么样了。” “老样子。” 萧又澜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和宁锦婳保持距离,“无性命之忧,再养两日便可。” 养两日、养两日,这车轱辘话宁锦婳都听出茧子了,两日复两日,如今都两个月了! “那他怎么还不醒?” 宁锦婳忧心忡忡,琴瑶也这么说。她让琴瑶把脉,琴瑶说他只是一点皮肉伤,看着吓人罢了,早该醒了。 萧又澜微微一笑,“王爷这伤口深,您稍安勿躁,再等等罢。” “王妃按照全先生的计策行事便可。” 全昇的计策,便是宁锦婳以身掩护陆寒霄,不让人看出马脚。 宁锦婳道:“如今日日有人求见他,一次比一次人多,一次比一次强硬,我……我怕……” “王妃不用怕。” 萧又澜语气笃定,“您身后是王爷,那些下臣有什么好怕的,敢以下犯上,打杀了便是。” 他身形羸弱,看起来眉清目秀,说出的话却和其主子一脉相承的阴狠。 萧又澜笑道:“王爷是南地的天,那些宵小想趁王爷不在翻出天去,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宁锦婳却笑不出来,只当他在宽慰自己。 两人并未说太久的话,萧又澜背起药箱离去。宁锦婳走进里屋,男人静静躺在榻上,剑眉斜飞入鬓,即使躺着依旧气势逼人。 宁锦婳心里复杂,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就被一桩又一桩的事打得措手不及,为今只盼着他早日醒来。 来滇南不过一个月,她便深深体会到他的不易。外敌在前,他们那些烂帐,先往后放放吧。
第56章 第 56 章宁锦婳起身走到一旁的铜盆前,撩起绣有金线小梅的衣袖,用水打湿巾帕,轻轻擦拭他的额头脸颊。 等天泛起鱼肚白,抱琴端着早膳过来,和抱月换班。宁锦婳身边可用的人不多,滇南这边两眼一抹黑,这里的人她不信任,宝儿身边得有人看顾,只得辛苦抱月和抱琴两边跑。 抱琴弯腰布膳,“主儿,您先凑合用些,委屈您了。” 滇南和京都相距千里,此地多年前乃为开化的蛮夷之地,照抱月的话说,这里的水都是涩的,不如繁华的京都甘甜。 王府的膳食虽也称得上山珍海味,但陆寒霄不在乎这些外物,底下人也不可能像婳棠院那般,连碗粥都要熬得精细。 抱琴轻声道:“全管家送来一批丫头,之前您不在,王爷不喜使女婢,府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您今日去掌掌眼?” 宁锦婳含糊应道:“你跟抱月看着吧,要话少些的,知晓规矩。” 陆寒霄部下甚多,每日应付那些人已经用尽了她的心力,他那么躺着,宝儿还是老样子,她哪儿来的闲心挑什么侍女。 谁知想什么来什么,宁锦婳刚放下碗筷,外面便有人报,说梵统领求见王爷。 宁锦婳问道:“这梵统领又是何人呐?” 那些人来的多了,宁锦婳都能叫得出名字,什么何大人、李大人、张大人……今日这个梵统领倒是第一次听说。 前来禀报的是侍女身形瘦弱,只一听“梵统领”三个字,眼中便闪过一丝恐惧。 梵统领全名梵琅,是个奇人。 此人父不详,生母是个被卖到王府的女奴,这女奴出自隔壁南诏国,眼睛绿幽幽的,跟齐朝人很不一样。按照常理,梵琅一出生便是奴才的命,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的。但他身形壮硕,身负奇力,在王府做了十六年下等仆役后,在一场围猎中,徒手打碎了一只成年老虎的头盖骨,一战成名。 这还没完,原本梵琅被王府大公子,也就是说陆寒霄的长兄看中,留在身边效命。后来陆寒霄自京归来,他的手段简单粗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连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都杀了个干净,却独独留下了梵琅。 当时陆寒霄势如破竹,向他投诚的人如过江之鲫,但他疑心重,从不留二心的下臣。单单梵琅是个例外,不仅全头全尾活到了现在,更被陆寒霄委以重任,掌三千兵马,人人尊称一声“大统领”。 那侍女越说越哆嗦,“梵统领力大无穷,为人粗蛮。他喜生食,尤其是刚杀的野鹿,不等烹饪,直接一口下去,嘴里全是血……” “行了,别说了。” 宁锦婳刚受过刺激,如今听不得“血”字。侍女描述的惟妙惟肖,宁锦婳觉得刚吃下的早膳都要吐出来了。 她这边还在打探消息,准备知己知彼,那边梵琅已经等不及,从前厅一路闯过来,高声喊道:“臣梵琅,求见王爷!” 其声铿锵有力,裂石穿云,把房里几个女人瞬时吓了一跳。 “这蛮子,当真没有规矩!”抱琴苍白着脸色暗骂,此处是主君的院落,臣子就算再得宠信,也不能无诏入内苑啊! 梵琅一行人来势汹汹,院子里的侍卫也不是摆设,两帮人胶着起来。 宁锦婳眸光一凝,对抱琴耳语几句,让她速去请全昇。第一次有人敢长驱直入闹到这里,这梵统领来者不善,恐怕不会轻易被打发。 *** 主院门口,梵琅带着身后乌泱泱一帮子人,手持一把漆金的鞭子,恍若门神一样堵在那里。 梵琅嚣张道:“本统领有军机要务禀报王爷,延误军情,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值守的侍卫手悄悄握上刀柄,神色坚定:“无论何事,需得等王爷诏令。无诏硬闯者,杖五十。” “我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梵琅皮糙肉厚,能打掉半条命的杖刑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挑衅一笑,手中略微用力,手中的长鞭犹如龙蛇奋搏长啸,扬起一片烟尘。 他道:“罚,我认。今日王爷我是非见不可!” “那梵统领,得罪了!” 侍卫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刀应战,正剑拔弩张之时,忽然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 “什么人,在此处喧哗。” 人未到,声先至。随着阵阵香风,长相艳丽的女子摆着腰肢款款而来。嫩粉的穿花百蝶裙随风摇曳,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紧紧缠绕着,更显得她体态婀娜,乌黑的鬓发高高挽起,如血般红艳的红宝石耳坠和发髻后的金步摇遥相呼应,一步叮当响。 宁锦婳高扬着头颅,手指勾起一缕散在耳边的鬓发抚上去,目光逡巡一周,落在梵琅身上。 “你就是梵琅?” 她斜睨着他,架势摆的足足的,比京中最嚣张跋扈的五公主看着还要骄蛮。 “……王妃?” 梵琅有一瞬的失神。当然这不怪他。宁锦婳是自知其美,母亲赐予的一副好相貌,她自小因为这张脸有意无意占了太多的偏宠,如今刻意捯饬一番,世间少有人能抵挡得住。 虽说红颜枯骨,但这世人还是以貌取人者为多。陆寒霄自京都回来一个月没露面,用的还是那么离谱的理由。结合他往日的行事作风,没一个人能信。 结果一见到宁锦婳,便都哑口无言了。醒掌天下侵权,醉卧美人膝,以王妃这样的容色,绝对没有辱没王爷。 宁锦婳冷声道:“既知我是王妃,何不跪下行礼!”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3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