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景山在,谁敢欺负十五娘。 浮生说完正欲出去,谢玄烨吩咐他:“把她找来。” 正巧,这时红梅步子极快的出现在朝暮院,进了书房‘扑腾’一声跪在梨檀木地板上:“公子,十五娘跟着十六娘出府了,去小望茶楼听书了。” 她本想着谢如闻跟着嬷嬷学规矩礼仪,她就趁空去谢老夫人那里寻了母亲一趟,谁知回来的时候,谢如闻人就不见了。 —— 这边,临渊王来到隔壁松木雕花隔间,他的侍卫阿麟在卷帘外有礼道:“里面可是谢氏十五娘,我家王爷在此听书,常听人说起十五娘,不知可否一见?” 临渊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本是在睢州做官,如今士族势大,临渊王自去岁就被裴砚召回建康城。 为的便是谢氏一族。 尤其是谢玄烨。 就连他去谢府下聘要纳十六娘为妾,也是裴砚的安排。 “十五娘?”阿麟又唤了一声,隔间内很安静,并无人回应。 临渊王示意,阿麟便推开了雕花木门,这隔间里别说是没有十五娘,连半个人影都无,临渊王皱起了眉,瞪了阿麟一眼。 阿麟张了张嘴:“王爷,十六娘刚——”话到嘴边,阿麟就瞧见了上楼来的谢清霜,抬手给临渊王指了指:“王爷,十六娘来了。” 谢清霜看到临渊王站在这里并不意外,上前屈身行礼:“见过王爷。”她抬眸往隔间里看,眸中显出讶异。 不像是装出来的。 临渊王盯着她,问道:“听闻十五娘与你是双生姐妹,不知她人在何处啊?”临渊王的语气不善,颇有若见不到便迁怒谢清霜的意思。 谢清霜四下里张望了眼,焦急道:“适才十五娘是在这里的,许是下楼了,王爷若想见她,不如我去找她来。” 临渊王眯眼打量她,上前一步,粗糙的指腹捏住谢清霜的下颌,似是警戒:“本王在这里等着你。” 待谢清霜离开,临渊王示意阿麟带人一块去找。 谢玄烨赶到小望茶楼时,临渊王的人在茶楼里寻了一遍未见人影,正欲去临近的首饰铺子里去找。 他下了马车,刚欲踏进茶楼,就听见了一道清丽的嗓音唤他:“哥哥。”谢玄烨脚下步子一顿,回身正看到谢如闻站在茶楼对面的一棵粗大槐树后。 他凝眉上前,带着谢如闻上了他的马车。 “怎么回事?”谢玄烨问她。 谢如闻往车窗外瞧了一眼,向来澄澈无暇的眸子显出几分愁绪来:“十六娘带我来听书,可进了隔间片刻后她就要走,说有东西落马车里了。” “我觉得不太对,就示意景山跟上瞧瞧,知道隔壁是临渊王,我就让景山带着我从后门出来了。” 景山的身手极好,平日里看似谢如闻身边没人,实则他一直都在,谢如闻也知道,他在。 她继续道:“我在谢府上这几日,听到过府中下人说起临渊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避开了。” 谢如闻虽在别苑里生活久了,常会生出一种如今的世道与她的揽月苑一般无二,皆是世外桃源的错觉,她未经历过世道艰险,可她读过很多书。 知善恶。 谢玄烨垂眸看着她,出自本能的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往后拨了拨,嗓音平和道:“临渊王确非善类,做的对。” 谢如闻轻笑:“若知道哥哥也会来,便不躲了。” 谢玄烨:“我在的时候自是无须躲他。” 话落,他想起谢如闻此次出来是为何,嗓音平和的问她:“还听书吗?” 谢如闻:“听。” 谢玄烨吩咐无念,将马车赶去月江街上的小诗茶楼,见谢如闻眉眼间的愁绪不见,他凝重的神色也舒展开:“这里的说书先生喜好讲神仙神兽的故事。” 是谢如闻最爱听的。 谢如闻:“哥哥以前也常来听书吗?” 谢玄烨:“偶尔与好友在此闲谈过。” 谢如闻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她有所收着,可她看谢玄烨的眼神还是显得不对,谢玄烨也立即就察觉到了。 他想了想,这几日谢如闻都未去寻过他,开口道:“那夜未能陪你把玉佩取来,可是生我的气了。” 谢如闻不吭声。 当然生气了,手指现在都还有些痛呢。 她等着谢玄烨与她说为何那日他那般对她,可等了一会儿,没了动静,她又抬眸看向他:“没了?” 谢玄烨:“……今夜我陪——”谢玄烨话音未落,马车外的无念低声道:“公子小心。”话落,一支利箭射进车厢,谢玄烨宽大的手掌拖住谢如闻的脖颈。 将她护在身前。 只一支利箭后,外面传来打斗声,车厢内安静下来,谢如闻的脑袋紧紧靠在谢玄烨胸膛,不敢动弹。 月江街不比洛水街繁华,外面偶有行人路过,见到打斗急忙跑开,玄衣黑甲共有十余人,从谢玄烨一出谢府的府门就一直跟着他。 他们本不欲动手的,一暗卫道:“就算马车里还有个小娘子,可也是谢氏一族的人,咱们刺杀谢玄烨屡次未果,不能犹豫。” 暗卫领头观了他们的马车一会儿,他们不惜长途跋涉从北朝而来,为的只是刺杀谢玄烨,不能伤及无辜。 若他们不管不顾用尽手段,和谢玄烨那个心狠手辣良心喂狗肚子里的人有何区别? 他思忖了番:“再等等。” 可手下的人对谢玄烨恨之入骨,终于还是拉动了弓箭。 马车外的打斗声里除了无念和谢府中的暗卫外,还有景山,自出了揽月苑后,谢如闻时刻带着帷帽。 景山则带了一张吓人的恶虎面具。 他手持利剑。 与玄衣黑甲的人打斗,本欲将那这些人杀之而后快,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顺势挑开一人面上的黑甲,待瞧清面容后。 景山的杀招,改为了防守。 —— 玄衣黑甲退去了,其中一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兄弟,对着马车内的谢玄烨破口大骂:“老子早晚要了你的命祭奠袁——”他的声音逐渐被拉远,听不真切。 马车赶回了谢府。 谢如闻被吓的不轻,天刚暗下时她用了碗安神汤就要睡下,谢清霜来了她这里,还给她买了一副皮影送过来。 说是在小望茶楼里寻了她许久,只要她没事就好。 谢如闻没见她,也没要她的皮影,她躺在榻上,绿竹一边给她落了床帐一边告诉她:“十五娘,我刚刚瞧见,好似浮生把十六娘唤走了,应是公子要见她。” 谢如闻轻轻应了声,阖上眼就歇下了。 翌日,一大早谢如闻就来了谢玄烨这里,看到他正坐在院中翻阅书卷心中才踏实了些,她昨夜入睡前虽用了安神汤,夜间却噩梦连连。 梦见哥哥失血过多死了。 从此之后,她就与那伙玄衣人势不两立,为哥哥报仇,结果有一日着了道,她也死了,含恨而终。 做了这样一个梦,心绪久久不能静下来,正欲走进谢玄烨的院中,却想起什么,正巧这时谢玄烨抬眸向她看过来,谢如闻嗓音清丽道:“哥哥,我先去母亲那里一趟。” 说完,未等谢玄烨回她的话,一溜烟的就走了。 在谢府不似在揽月苑,规矩颇多,这一点让谢如闻很不喜欢,她今日不想学那些规矩礼仪了,得先去跟谭夫人说上一声。 因着谢如闻今儿醒得早,来到谭氏这里时,谭氏才刚起身,她刚一踏进院门,隐约间透过窗纸似是看到有高大的身影在屋内走动。 谢如闻心间一紧,家主也在? 她看向绿竹:“不如,先回去罢。”话落,那日去揽月苑里接她的孙嬷嬷从屋内走出,上前道:“十五娘进来罢。” 谢如闻揪着小心脏走进去,不知为何,她只见过谢敛一面,就有些怕他,若说怕也不全是怕,就是,不想看到他。 可她进了谭氏的房间,屋内却只她一人,并无别的男子身影,谢如闻上前给谭氏请了安,说了她此来的缘由。 谭氏刚起身不似平日里穿着华丽端庄,一袭翠绿色薄衣倒显得极为年轻妩媚,神色平和对谢如闻道:“也罢,听教习嬷嬷说你学的不错,后日就要举办笄礼,这两日便好生歇歇吧。” 谢如闻应下。 离开的时候还悄悄的在屋内瞄了一眼,明明是有人在的。
第8章 (小修) 因着不用再学规矩,她心情大好,回春香院的路上脚下的步子都变得轻快,她和绿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谢如闻:“你去见过你娘了吗?” 绿竹:“见过了,十五娘给的礼物她很喜欢呢。” 谢如闻:“你这两日可以再去,没准笄礼过后咱们就要再回揽月苑了。” 绿竹:“说起揽月苑,这几日不在,我倒有些想呢。”她看向谢如闻:“十五娘呢?想回揽月苑吗?” 谢如闻想了想,她自是想回,可她不想被困在那里:“哥哥到底何时才能准许我随时出入揽月苑呢。” 未等绿竹回她的话,身后有男子的嗓音接话:“等你哥哥给你娶了嫂嫂,自然就没心思管你了。” 这人话语里带着玩笑,颇为不正经。 谢如闻回身,抬眸瞧见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气质清雅的白面郎君。 生的高大,一袭锦缎华服,手执娟面折扇,端的是斯文儒雅,偏又生的一双丹凤眼,尽显风流,对谢如闻道:“十五娘在府中怎还戴着帷帽?” 谢如闻看着他,他能出现在谢府,又如此打扮,还跟她打趣哥哥,应是哥哥的好友,谢如闻问他:“你是谁?” 这人没回她的话,上前一步语气依旧含笑:“若论起来,你也该唤我一声兄长,十五娘,见了人怎么不见礼?” 谢如闻:…… 谢如闻的名字取自‘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里的如闻二字,谢玄烨以此为她作名,未让礼仪规矩束缚住她。 之前在揽月苑没这么多规矩,出门在外,有些不习惯。 她戴着帷帽,这男子有些瞧不真切她的脸,见她不吭声了,以为自己的话惹恼了她,对她轻笑道:“在下河东柳氏柳居彦。” 谢如闻实则是在想适才他口中的那句‘嫂嫂’,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对他唤了声:“柳公子。” 柳居彦是来寻谢玄烨的,和谢如闻并肩走在去朝暮院的路上,以一个兄长的口吻问她:“昨日遇刺,吓着了吧?”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如世外桃源别苑里的小娘子来说。 惯来的认知被打破,是会害怕,不安。 谢如闻‘嗯’了声:“也不知那些人为何要刺杀哥哥。” 柳居彦随口说着:“还能是为何,跟你兄长有仇呗。” 谢如闻一双漆黑澄亮的美目直直的看着柳居彦,他一副知晓世事的神色,谢如闻问他:“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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