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娘娘人太好了!我永远喜欢言娘娘!”兰歆儿道。 “是谁提及本宫啊?” 贵妃娘娘来得巧,正好听到这句不着调的夸赞。 大家赶紧见礼。兰歆儿匆匆施了一礼,满面春风地凑过来将来人抱了个满怀。 言贵妃端详了她片刻,摇摇头,爱怜地摸摸小公主的脑袋,佯叹气:“一个两个的都想往外跑,还敢夸口永远喜欢本宫。” 兰歆儿道: “喜欢就是喜欢!出不出宫都喜欢!” “属你嘴甜。”贵妃笑笑,伸手在她的鼻尖点了点,“好了,本宫今日可还有要事呢。” 她说着,施施然转到辞辞面前。辞辞正要行礼,很快被一双纤手给拉住了。 “好孩子,我来看看你。”贵妃拍拍她的手背,“你是个好的,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情投意合。 宫里许久没有喜事了,底下人行事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只管告与本宫,本宫来发落。” 言贵妃这样交代过,随即又抚鬓角懊恼起来:“瞧瞧我,我也真是老糊涂了,储君的婚事是国之大事,礼部和各司筹备数年,如何会出错呢。看情形,钦天监择的是最近的吉日。盼你早日嫁进宫里,做太子殿下的贤伉俪。” “大典的服制马虎不得,近几日尚衣局会遣人来量体裁衣,各司的女官们来来往往,可不许乱跑叫人扑了空。”贵妃嘱咐这话时,下意识地看一眼兰歆儿。 兰歆儿:“……” 辞辞一一应了,谢了贵妃娘娘的教诲。 乍逢成亲与乔迁两样喜事,霁月殿里喜气洋溢,大家热热闹闹地讨论接下来的行事,大有荒废年岁后终于找到寄托的意思。 稍后尚衣局果然派了人来。成亲是桩了不起的人生大事,辞辞乐呵呵地由着她们摆弄,不知疲倦似的应对凑到眼前的每一件事。 兰歆儿如今才晓得困,膳也不用,打着哈欠返回寝居倒头就睡。 事情才刚起头,多数还只在拟章程,并无繁杂的名目。用过午饭,辞辞也去歇着了。 这几日经过的事情太多,心情大起大落,时至今日又添紧张的情绪,她蒙着被子,强迫自己先睡一觉恢复精神。 是梦还是真,睡醒了,就全都知道了。 梦中好像有人不断试探她的颊侧和颈窝。她甚至,是睡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的,这个怀抱比云端还要温柔,散发一派安稳的气息。 睁开眼睛,辞辞于一片朦胧中瞥见熟悉的轮廓。这轮廓渐渐清晰,引得她伸手去触碰。 下一刻,她触到了有温度的实体。 这原来不是梦。 “殿下怎么来了?”辞辞彻底清醒了。 “嘘……”太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实在想见你,想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来得不巧,你在休息。” 辞辞垂下头,细声细气道:“我,我太高兴了……” 有多高兴呢?为了防止这人进一步的追问,词穷的她拉拉他的衣襟:“殿下,什么时候了?” “入夜了。” “入夜了,都已经这么晚了。” “是啊。” 执手相看,一时无话也不显得落寞。 最终还是郁南淮忍不住俯下身来,亲了亲未婚妻的眼睛:“想看月亮吗?” “想。”受了多少,辞辞立意要吻回去。 太子挑起她的下巴:“这可是你招我的。” 辞辞笑着推他:"殿下快饶了我吧,这样不合规矩。" “所以你小声些,别惊动了人,累及你我风评。” 沈辞辞:“……” 二人纠缠了一会子,起身去赏明月。 裹好衣裳,太子拥着她在窗前站定。 皎月当空,光辉撒向银杏,撒向朱红的院墙。风起时,银杏叶坠地又扑起,落入人的眼眸。正如缘分二字,先是不期而遇,然后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之后,是天长地久。 …… 三书六礼,聘定结褵。 待嫁的这段时日辞辞不在宫里,下榻在吏部侍郎沈时贤沈大人府上。沈大人这一支究其来路也是出自江左沈家,礼部讨论过,觉得合乎情理。 恰好此时兰歆儿被赐康定坊的宅邸,乐得同明月县主做邻居,宅邸未完工前,公主便留在县主府上,二人又如往常一样在一处玩耍。 据兰歆儿说,这县主比从前更有趣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最先知道,最近找到了看话本的乐趣,甚至收藏有好些精致的美男谱。 瓦子里新来几个西洋人,号称表演什么“魔术”,其实也就是戏法。还有会用几张小纸片和水晶球占卜的外国女人,走到她面前的人都称神奇…… 辞辞闭门不出,跟着女傅和女官将往后为储妃的事项学了好些。听她的描述,不由生出了向往,恨不能生出双翼飞越这重重朱户。 “爱之一字果然是道禁锢。”她叹口气,继续提起笔,温□□家的道理。 道理就是那些道理,日子还是得自己亲身去经营去体会。 婚前不能见面,辞辞便将这句抱怨洋洋写在信中。 郯州大捷的消息是在随后传来的。 郯州是与前宣小朝廷对峙的最前线,蔡全祯携小皇帝流亡海上,最终满怀希望地登上了一座海外孤岛。 早在三年前,华朝就开始往这座岛上流放罪徒。 野心勃勃的蔡全祯想要鼓动岛上的囚犯造反,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美梦。 岛上的“囚犯”彻底粉碎了他和他盘算。 天下至此一统。 婚期临近,年节也临近,也是喜上加喜。 嫁娶那一日是这个季节里难得的好晴天,城内城外都是和洽喜悦的氛围。 闺阁里头各家的长辈正调笑,公认最有福气的崇华侯夫人走进来,笑盈盈地替新嫁娘戴上凤冠,又递凤尾团扇。 辞辞眼不错地盯着铜镜里盛妆的自己,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崇华侯夫人扑哧一笑:“新娘子好一个妙人,自己都看痴了呢。” 辞辞一阵脸热,接过扇柄下意识地晃出凉风。 侯夫人笑得更厉害了,逢人便夸太子妃可爱真诚。 外面的喜乐和爆竹响了一遭儿,人群忽然纷传太子殿下来亲迎了。 事情临到眼前辞辞仍觉得恍惚,恍惚之余复又紧张。赵家伯母早在几日前就入了沈府看顾她,亲眼见证她出阁做皇家的新妇。 良辰吉时在即,此时也赶紧拿话宽慰她:“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这话都是谁说的,你既决意拿出这样的底气,慌它做什么!” 她确实这样说过。辞辞定了定心,抬起扇子由人搀扶出去。 手掌交握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充满底气。 她对自己有信心,对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也很有信心。从今往后,无论荣辱,无论顺境逆境。 霞光万道,辇车被簇拥着一路往皇城方向,在金銮殿里行过礼,并肩受了朝臣的祝贺。 繁杂的仪程中,她的夫君悄悄凑过来与她耳语:“万事有我。” 含光殿中正开宴,东宫更是遍地喜气。 天色渐沉,龙凤烛影交缠,辞辞坐在帐中,由兰歆儿和其他未婚的闺秀陪着度时。 今日这样重要的时刻,时间的流逝好像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推门声,见礼声,脚步声次第传开。 司仪女官上前来,朗声道:“请太子殿下却扇。” 却扇当吟却扇诗。 新郎正吟自己做的却扇诗,辞辞听得如痴如醉,不自觉提前移开了扇面,与那人四目相接。 在场的人忍俊不禁:“太子妃,太子殿下这一首诗还未做完呢!您怎么着急却扇呢!” 辞辞面色更红了,触电一样收回目光。 “无妨,太子妃怜悯孤。”太子笑着解围。 司仪女官又请进合卺礼。新人对饮。 掷盏撒帐之后,众人识趣儿退了出去。司寝女官未及侍奉太子妃更衣也被遣出。 没了外人在场,辞辞松了口气,终于能够用全部的心神打量眼前的人。 喜烛明亮,暖香袭人。太子在她身边坐下,感慨:“终于是一家人了。” 辞辞失笑:“殿下从前不也把我当做家人么?”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此家人实在非彼家人。 “旧事重提,沈辞辞,你果真是胆大。” 许是太子的眼光过于炽热,沈辞辞佯示弱:“我错了,我初来乍到,殿下饶过我吧。” “哦?哪里错了?” “不该,不该随意与殿下攀亲戚。”辞辞忍着笑说道。 “看来你还是不知错在哪里。”太子说着,抚新嫁娘的眉心坠,指节慢慢移向其他地方,眼尾,鬓角,脸颊,鼻尖,嘴唇,下巴…… “叫夫君。” “夫君。” “叫哥哥。” 太子妃从善如流道:“哥哥。” 他在她的鼻尖一点,嗅她颈间的香气:“真乖。” 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 翟衣上的金凤无声垂落,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能够完全感受彼此的气息。簪饰被除,长发倾泻。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月光照进来,床帷间的叠影像是小船,小船在水面起起伏伏,几次风浪,时而婉转时而急促的曲声流淌,在这深夜里半点不突兀。 合卺酒实在醉人,进行到后来,这人甚至蒙上了她的眼睛,拿锦带捆了她乱动的手…… 辞辞惊呼一声,不肯就范。 “爱之一字果然是道禁锢,嗯?”太子殿下牢牢掌握着她的手腕,反复把玩打量,脸上写满了记仇。 辞辞很后悔,非常后悔。此刻她又有了新的体悟。 爱之一字从来不是禁锢。 今夜还很长很长。这一生也很长很长。 ----
正文完结~~
第95章 番外一 ======= 有记忆以来, 沈余唯一确信的是自己有个妹妹。 再然后,就是殷其景和容娘娘的那段故事了。 “我妹妹呢?”幼时重病一场,他于混沌中想要抓住什么, 许多现世的情景在脑海里无声息地化成纷繁的光点光线, 飞速流逝。 妹妹。是他握住的仅有的词汇。 我妹妹才一点点大, 需要我时时看着她,守护她。 见他醒来, 他的清荷姑姑抱着他喜极而泣:”小妹妹在隔壁睡着,等你好起来就可以去看她了。” “你, 是谁?” “余儿?你说什么?” “小少主, 你可还记得我?” “不记得。” “余儿, 是我,我是义父。” “义父?不记得。” …… 哦,人们这便知道, 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高烧失了记忆。 失了记忆也好, 痛苦合该忘掉的, 否则怎么往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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