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自己多年的轻功,沈知非在房顶上轻巧的向前跑动,直至跑出了顾宅的范围。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窃喜,便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喘气声,还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夜深人静,这声音不禁让沈知非打了个冷颤,连后背都有些僵硬。 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沈知非缓缓回头,却见一只通体灰黑色的恶犬正蹲在自己身后,吐着舌头,眼睛里泛着寒光,直直的盯着她。 “啊”,惊吓之余,沈知非除了本能的沿街逃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应对之策,连自己会轻功这事都抛在了脑后。 于是,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在月色映照的街道上,一个女人边惊呼边毫无形象的狂奔,时不时的回头张望,而一条狗则甩着肥硕的身躯,在她的身后紧追不舍。 沈知非慌不择路,在街巷中狼狈逃窜,七拐八拐便跑进了一条巷子,当她发现巷子尽头没有路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四周院墙很高,墙壁上无着力点,轻功很难爬上去,沈知非看了看巷子口蹲着的恶犬,仰天长叹,这是什么世道啊,难道她一世英名要被一条狗毁了吗? “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啊。”沈知非见无路可走,只能破罐子破摔,用手指着巷口的恶犬,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恶犬不再有任何动作,把她堵在巷子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跑啊,怎么不跑了?”片刻后,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狗的身后,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眸中似有嘲弄。 大狗顺从的走到顾卓脚边趴下,沈知非通体冰凉,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圈套,她怎么就没有想到,顾卓可是办过京城众多大案的刑部侍郎,抓过的人肯定也不再少数,怎么就会那么轻易的让她从眼皮底下逃跑,分明是顾卓故意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故意在试探她,而她竟然还傻到嘲笑顾卓不知戒备。 “这是你的狗?”沈知非咬牙。 “不然呢?” “顾大人好手段啊。” 顾卓语气淡淡,“不敢当,刚才忘了给你介绍,它就是宅子的管家,小星。”那只狗配合的叫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管家?还小星?沈知非欲哭无泪。 “你今天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畏罪潜逃吗?”顾卓慵懒的弹了弹衣袖上沾染的一片树叶,缓步向她走近,深邃的眸直逼着她,似要把她看穿。 “大人,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哈。”沈知非连连摆手,心里暗暗估量了下,要是真打起来,现在的她绝对不是顾卓的对手。 “误会?我可不这么认为,若非心里有鬼,你会这么迫不及待的逃跑,嗯?”顾卓步步紧逼。 “我这不是怕留在大人身边,拖了大人的狗腿吗?哦不,是后腿,后腿,嘿嘿。” 沈知非口中讪笑,见他过来,不自觉的后退,直到后背紧贴在墙壁之上,再无退路,手心沁出了薄汗,滑腻黏湿,一颗心跳的厉害。 沈知非话音刚落,却见顾卓的双眼危险的眯了下,身影蓦地晃动。形影如魅,踩步无声,须臾之间,便立在她的身前,与她近在咫尺。还没反应过来,沈知非只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扣住,猛然举至头顶,重重的压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你放开我!”沈知非吃痛,愤怒的抬眸,却撞近一双凛寒如冰的眸中,他眉间升起的戾意加深,逐渐化为凌厉杀机。 沈知非觉得自己似乎是玩大了,这一次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自己练了几年的功夫,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今晚想要在他手中脱身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别装了,你到底是不是凌隐阁的细作。”顾卓也不再绕圈子,向前倾身,语气愈发冷厉,危险的气息霎时萦绕在沈知非耳边。 “什么凌隐阁,什么细作,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让你放开,听到没有。”沈知非用尽力气挣扎了数次,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他的桎梏。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若你今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这只手就别要了。”顾卓冷眼看着她,手上逐渐加重了气力,沈知非倒抽了一口气,手腕处的疼痛传至全身,额头上逐渐逼出了冷汗,几缕发丝在挣扎的过程中从鬓边滑落,被冷汗贴在额上,很是狼狈。 “堂堂刑部侍郎,竟然恐吓一个无辜的柔弱女子,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柔弱?”顾卓轻嗤,“沈娘子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我数到三,你若再不说,后半辈子就用左手吃饭吧,一!……二!……。”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沈知非赶紧喊出声。 看他不像是开玩笑,沈知非忍着手腕的疼痛,垂下眸,极力逼出几滴泪,抽噎道:“我逃跑是因为我不信大人能帮我洗清冤屈。” “为什么会这样想?”顾卓的眸中泛起疑惑。 “我从小家里穷,见识过太过官府为了破案,为了向朝廷邀功,便随意抓贫苦百姓去顶罪的事情,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若找不出凶手,一定会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 沈知非含泪点了点头,楚楚可怜,又无比真诚。 头顶的人不再说话,半晌,手腕处的禁锢突然消失,顾卓转身,丢给她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别让我发现有下次。” 沈知非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重重的舒了口气,他这是,相信她了?
第六章 入局 许是进入了梅季,天气阴沉,空气闷燥,穿街而过的风卷起灰尘,毫无章法的飘荡在半空,惹得人心绪不宁。 刚踏进闫府的大门,沈知非就莫名的打了个冷颤。举目望去,从大门到长廊,到拱门,再到主厅,皆挂着白色灵幔,在疾风的撕扯下,猎猎飘动。 由于案子未破,闫邵的尸体暂时存于刑部,闫府厅堂中只摆放着墨色的空棺木,棺木旁的桌案上立着灵位,几个女子皆着了素服、素帽,跪在灵位前,以袖掩面,不停的抽泣。 小厮通报后,那原本跪在最中间的女子站起身来,脸上的泪痕未干,唇上亦少了正常人该有的血色,许是哭的久了,说话时不免有些许的有气无力,“民妇参见大人。” 顾卓忙扶起她,“不必多礼,闫夫人请节哀,刑部一定会找到凶手,还闫大人一个公道。” 闫夫人站起身,哀伤道:“多谢大人,民妇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应允。” “闫夫人请说。” “夫君生前为了礼部事务,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任何怠慢,如今人去了,亡魂却不能归家,不能安息,民妇连好好送夫君一程都不行,恳请大人让刑部归还夫君的尸体,也好让他早日入土为安,以告慰他在天之灵啊。” 顾卓语带歉意道:“等案子查明之后,刑部自会归还闫大人的尸身,在这之前,恕顾卓不能答应夫人,还请夫人体谅。” 闫夫人闻言,转身扑到丈夫的排位前,嚎啕大哭起来,身侧的几名丫环赶紧过来相劝。一时间,整个主厅内充斥着哭声和七嘴八舌的劝慰声。 顾卓见如此情形,心知很难再问出其他线索,便向沈知非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主厅。 站在廊前,顾卓环视了整个庭院,未发现又任何可疑之处,遂唤来管家道:“带我去见伺候闫大人用膳的侍女。” 管家强忍着悲伤,低眉顺目,“大人请随我来。” 三人穿过一处拱门,沿着回廊走到尽头,在一处偏房外停住。管家示意两个人稍等,而向前一步推开门。 原本在屋内条凳上抱着剑小憩的穆风突然睁开眼,见是顾卓,便急忙站起身迎了过来,“大人,你来了。” 顾卓开门见山的问道:“可有什么异常。” “还未发现不妥。”穆风摇了摇头。 顾卓走进屋子,见两个侍女跪坐在地上,脸色因惊吓过度而变得惨白,肩膀因着哭泣而不停的抖动。 顾卓向两人走进了些,问道:“那一日,你们两个谁是伺候闫大人近身试吃的侍女?” “是……是我。”一个丫鬟战战兢兢的抬起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人,奴……奴婢丽……丽儿。”因着太过害怕,丽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不用怕,我就是问你几个问题,不会对你怎样”,顾卓顿了下,见她神色稍缓,才继续道:“你可还记得,闫大人中毒那天,你试吃了哪些东西?” 丽儿见顾卓言谈颇为客气,心里的恐惧倒散去了不少,想了想便道,“那一日,老爷提回来了一个食盒和一坛梅子酒,是我们都没见过的菜式。老爷说那是珍馐阁的新菜式,叫什么竹筒鲜笋鸡,在老爷用膳之前,奴婢照例试吃了那菜和那梅子酒,确定并无不妥之后,老爷才动筷的。饭后老爷就去午睡了,但没过多久,老爷就开始吐血,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人明鉴,这真的和奴婢没有关系啊。”那婢女说着,就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顾卓心烦,打断她不停叩首的动作,“我又没说是你,你再想想,那一日闫大人还吃了什么?” 丽儿慢慢直起身,抹了抹眼泪,茫然地摇摇头,“没有了,只吃了这道菜,喝了一点酒。” “只有这些?” “嗯,若大人不信,可以问小柔,当时是我们两个服侍大人吃饭的。”丽儿指了指身侧垂头不语的人。 小柔显然也是被吓的不轻,连回话都不敢抬头,“回大人,那天老爷确实只吃了珍馐阁带回的酒菜。” 顾卓不打算再说话,转头看向沈知非,沈知非挑了挑眉,抿唇回瞪他一眼,这厮不会是又怀疑到她身上了吧。 沈知非见他不再问话,就这么干看着她,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对那侍女道,“丽儿,你试吃之后觉得味道怎么样?” 此言一出,顾卓的眉峰明显的跳了下。 “味道?”丽儿蓦然愣住,根本没想到此时还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对,你没听错,我是问菜的味道,说详细些”沈知非很是期待的点点头,示意她快说。 丽儿的脸上仍然写着不解,但却是详细的把那鲜笋鸡的味道描述了一遍,沈知非听得很是满意,而顾卓的脸色则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 沈知非故意忽略顾卓逐渐暗沉的眸色,兴致勃勃的继续问,“那你们老爷在用膳之后,有没有再进食其他东西,比如说,茶?” 丽儿坚定地摇头,“那一日我记得很清楚,老爷说梅子酒好喝,便多喝了几杯,饭后便没有再用茶。” 这一句刚好说到沈知非的心坎上,她很是满意的接口道:“那可是最新鲜的乌梅酿的酒,自是好喝的,你们大人还算有眼光,你都不知道,这乌梅挑选起来也很是费劲的,首先呢……。” “咳咳”。顾卓看不下去,以手握拳,掩唇轻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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