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拉着他的胳膊,冷静劝道,“韩少卿,你消消气,当下之际,幕后是谁并不是最重要的,你先去看看少爷吧,我怕他出事。” 韩逸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对着顾卓的房门说,“福伯放心吧,他若因为那事一蹶不振,他就不是我认识的顾卓了。” “可是,少爷已经在房里待了三个时辰了,滴水未进,要不你去劝劝。” 韩逸快步走向顾卓的房间,在门板上“砰砰砰”的敲了十几下,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便自顾自的大声道:“顾卓,我知道你在听,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要是你再不出来,我就去请顾老夫人,让她老人家把你打出来,你听到没有?” 沈知非扒在主厅的门框上,探出头,听得不明所以,向韩逸招了招手,“韩少卿,韩少卿……。” 韩逸见是沈知非,神色缓和了些许,随着沈知非到了主厅。 刚坐下,沈知非忙给他倒了杯水,好奇问道:“韩少卿,门前的那只狼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顾大人和福伯看到它,神色会如此奇怪。” 韩逸喝了水,逐渐平复了心绪,终是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八年前的一桩旧事了。” “旧事?” 韩逸点点头,将记忆深处的点滴娓娓道来,“顾老夫人,也就是顾卓的祖母,曾经是我朝品阶最高的女将军,一生征战无数,而顾卓受她的影响,从小习武,研读兵法,十六岁时便跟着老夫人上了战场,一连五年,极少回京,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他做事果决,战场英勇,因此在塞外得了“野狼”的称号。” 沈知非吃惊的以手掩唇,才明白原来门口的那只狼意有所指,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挑衅。 韩逸预料到了她的吃惊,继续道:“有一次对战,顾卓为了救自己的副将,不幸落入敌军圈套,重伤被俘,他以前杀了太多的敌军,那些人自然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甚至在他的右臂硬生生嵌入了五根铁钉。” “什么?”沈知非心里一恸,猛然想到那只野狼的一只前爪上也被钉上了铁钉,一阵恶寒从心底升起,不禁打了个冷颤。 五颗铁钉被钉入活人的手臂,那到底是怎样锥心刺骨的疼,顾卓当年不过也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受到这等非人的折磨,该有多么恐惧和绝望。 怪不得顾卓看到那匹狼时,再也不复往日的冷静。八年前的场景肯定在顾卓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如今活生生的重现在眼前,那种震惊和难过,未承受过的人又怎能感同身受。 沈知非心里泛起一阵悲凉,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些暗处的人竟然用这种方式威胁他,如果他继续查下去,下场会不会和门口的那只狼一样? 杀人先诛心,大抵不过如此。 屋内安静了许久,沈知非只觉的自己惊的连声音都轻了,“后来呢?” 韩逸的声音也是浅浅的,虽然在讲别人的故事,但他眸中的苦涩和勃然愈发的悲伤却无比真切,“后来,顾老夫人带兵救出了奄奄一息的顾卓,把他带回京城疗养,皇上遣了最好的太医过来,直接在顾府住下。顾卓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年,才能正常下地走动,但他的右臂除了日常生活外,却再也不能拿剑了,从此只能改练左手剑。他伤好后,还想继续回塞外,但皇上惜才,下旨把他留在了京城,原本是想让他入枢密院的,但他觉得太过沉闷,便主动请缨去了刑部,从小小的清吏司做起,两年后,因功绩卓越,被皇上破格擢升为刑部侍郎。” 沈知非心里五味陈杂,她从未想过,那个眉眼隽秀,冷静自持的人,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戎马塞外,刀口舔血的过往。 “至于那朵彼岸花……”韩逸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凌隐阁的事透漏给她,却被沈知非知趣的打断。 “嗯,是挺好看的,但那花既不能吃,也不能泡茶,我不感兴趣,我现在唯一关心的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吃晚饭?” 韩逸抬眸,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沈知非笑道:“韩少卿难道没听说过,美食可以治愈一切伤害吗?一顿不行就两顿,没有什么过不去坎。”沈知非撑着下巴,又想了想,“再过几日就是端阳节了,我们一起包粽子吧,然后再做几道菜,忙了好几天,我这个珍馐阁的推荐官终于要营业了。” 韩逸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赞叹她的通透,也恢复了往日不羁的神色,对沈知非笑道:“说吧,沈娘子需要我做些什么?”
第十一章 走出困境 “各位客官,欢迎来捧我沈娘子的场,今天给大家推荐的是今年的新款粽子,蜂蜜花瓣红枣粽,大家看啊,这糯米的中间包着用蜂蜜浸泡过的花瓣,然后塞一个去核的红枣,放入笼屉中蒸一个时辰,这红枣、花瓣的香气和蜂蜜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在加上这糯米的鲜香,咬上一口,那真是人间美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沈知非故意说的大声,还偏要对着顾卓寝居的门。 听不得聒噪的顾卓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后还是从桌边起身,吱呀一声将门打开。正准备赶人,但在看到院中的场景后,却突然愣住了。 此时的沈知非正站在一把椅子上,手舞足蹈的“重操旧业”,而韩逸和福伯则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手中不停的折叠着粽叶,还不时抬头,笑呵呵的听着沈知非夸张的讲解,小星乖巧地趴在福伯的脚边,专心啃着骨头。 众人见他出来,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沈知非则笑的灿然,用手伸出一个棱角分明的粽子,“客官,不尝一个吗?我们珍馐阁的新款哦。” 新月初上,淡淡的月华流泻而下,越过房顶,漫过树梢,而后落在她的眉眼之间,竟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华彩。 他怔怔的看了她半晌,不知怎的,心里的烦躁和不安竟在此时消散了不少,原本翻涌的气息也逐渐平静下来。 沈知非依然固执地伸着手,保持着自以为迷人的职业微笑,直到顾卓淡淡的开口,“你眼角的花钿滑落到下颌了”。 啊?沈知非的笑容僵在嘴角,猛然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咬牙在心里叫嚣:顾大人,你煞风景的角度可真是清新脱俗、闻所未闻啊。 韩逸捂着肚子大笑,惊的身旁的小星抬起眼,用关爱智障的眼神茫然的盯着他。 笑闹一阵后,韩逸在自己胸前拍了几下,顺了顺气,抬眸,见顾卓神色平静,知他已经没事,便起身抖了抖手中的粽叶,招呼他道,“别杵在那了,还不快过来帮忙,我们三个可忙了一个多时辰了。” 顾卓点点头,与众人围在一起,大家心照不宣的都不再提野狼之事,也都不会去拿那些劝人放下之类的虚言刻意安慰他。因为大家都明白,那是他自己的心结,除非他自己走出来,否则没人能帮他。 还好,顾卓没让大家失望。 沈知非烦躁的伸手揪下落到下颌的几枚花钿,而后转头看着顾卓,只见他拿着粽叶,认真摆弄了好久,却总是不得要领,而韩逸和福伯则是作壁上观,没有任何乐于助人的意思。 沈知非看不下去,遂指点道:“大人,你那个粽叶翻折的角度不对,两个粽叶在交叉的时候应该是相互倾斜的,这样糯米才不会漏出去,还有啊……”沈知非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的起兴处,还直接伸出手去帮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纤手已经在他的手背上划过了好几次。 顾卓神色淡淡,任由她捏着自己的手摆动着粽叶。 见自己的学生终于可以出师后,沈知非伸手去拿碟子里剪好的麻绳,在低头看向碟子的瞬间,她的手却蓦然停在了半空。 碟子的四周正搭着数十根麻绳,由于韩逸的疏忽,碟子中的水没有清理干净,麻绳的一端浸在水里,另一端搭在碟子的外面,碟中的水沿着麻绳的一端逐渐向上蔓延,有些已经将整根麻绳浸湿,有些只湿了一半。 沈知非拎起一根麻绳,怔怔的看了片刻,而后对顾卓道:“大人,我知道闫邵是怎么中毒的了。” 顾卓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首看着那碟中的麻绳,若有所思。 沈知非忙起身,把房间把已经洗好的竹筒拿过来,在竹筒的的两层底中间加入了砒霜,又加了点水,轻轻摇晃竹筒后,将一根麻绳放入竹筒,麻绳的一端伸入两层底板之间,另一端留在竹筒之内,然后抓起一把糯米放入竹筒中,一切完成后,在桌上点了一炷香。 半柱香过后,沈知非拿银针在竹筒的最上层糯米处探了探,银针并无任何异样,沈知非满意的点点头。待香快燃尽之时,沈知非又将银针探入竹筒,这一次,银针因接触到剧毒而通体发黑。 韩逸也明白过来,赞叹道,“这手段真是高明啊,怪不的那侍女吃了没事,但闫邵却中毒身亡,原来凶手是把毒藏在两个底的夹层中,然后用一根麻绳穿过上底板的小孔,与剧毒接触,再慢慢的将毒引上来。” 沈知非接口道,“不错,珍馐阁和闫府不过半柱香的脚程,我们刚才也看到了,在半柱香的时候,也就是闫大人从珍馐阁取了菜刚到家,这时毒素还没有蔓延上来,所以试吃的丽儿没有中毒。随后,闫大人便独自享用了整个竹筒的饭食,我记得丽儿说过,闫大人吃了整个一个时辰,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毒素具备足够的时间顺着麻绳进入饭食。” 顾卓道:“按照闫大人以往谨慎小心的的习惯,若非如此,凶手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毒,闫大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疏,这凶手一直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丽儿,看来也是早有准备。” “目前来看,对丽儿的敌意最大的应该是闫夫人了吧?那这闫夫人会不会就是杀死闫大人和丽儿的凶手?”沈知非试探着说出心中的猜测。回想起闫夫人那天指着丽儿的尸体骂她狐媚的神色,不由的感慨,这女人要是争风吃醋起来,真是能闹得鸡犬不宁。 “闫夫人确实有动机,但她又是如何下手的,我们目前还没有证据,若贸然抓人,未免打草惊蛇,现在只能等韩少卿的消息了”。 沈知非微微歪了头,诧异的看向韩逸。 韩逸将一个包好的粽子放入笼屉中,而后看向沈知非,顺着顾卓的意思解释道:“丽儿被害那天,我去万仙楼的燕燕处,套出了一些关于闫大人和闫夫人之间的事,得知这闫大人经常在酒醉后说一些“夫人不要再逼我”之类的话,就觉得有些意思,便派人去详查了闫夫人的底细,派出的暗线还未回来,可能需要再等等。” 话音刚落,小星啃骨头的动作一顿,原本软哒哒的耳朵瞬间绷直,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小星抛下口中的骨头,直接冲到院墙边,抬头呲牙,不停的狂吠,而此时的墙头上正挂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吓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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