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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烨已经坐到了桌子旁，将之前收在帕子里的羽毛拿出来， 和这根新得来的放在一起比对。 琳琅也凑了过来，看完之后瞪圆了眼睛道：“大人，好像是一样的。” 就是大小瞧着不同罢了。 苏子烨温声问道：“你方才去过哪里？” 琳琅立马回答：“就是在院里呆着无聊打拳， 然后去庭院里逛了一圈，最后和小少爷玩了一会便回来了。” “我知道了！”琳琅福灵心至， 边俯身看羽毛边问道：“大人， 这根羽毛是不是粘在我裤子上？” 她在外面不可能沾东西，只能是坐在秋千上的时候沾的， 沾在她的臀部。 没等苏子烨答话，飞扬先开口了， 道：“肯定不是。” 他最是了解自家大人，清风朗月似的人物，怎么会去拿琳琅裤子上的东西？而且自家大人爱洁，琳琅出门一趟回来都不曾洗漱，大人定然嫌弃的不得了。 方才他没瞧见是怎么回事，但是猜测是掉在地上，苏大人这才捡起来的。 “是。” 然而，苏大人轻声的一句应，打破了飞扬的猜想。苏子烨没去看飞扬震惊的脸，他指着两根羽毛道： “看样子应当是出自同一只鸟儿，你可曾在哪里逗留的比较久？” “和平安小少爷玩了一会秋千，我猜这东西是落在秋千上，然后又被我带回来了。” 苏子烨若有所思。 这么说，凶手还曾在院子里逗留过。那对方是杀人那天留下的，还是其他的时间？ 屋里三个人都没说话。 琳琅试图去分析事情，而飞扬则是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琳琅是女的，飞扬早就知道了。苏大人身边没有侍女，或者说不曾有过除了家人以外的女子。 琳琅是第一个。 不仅来到了大人身边，还和大人走的这般亲近，甚至到了同屋而眠的程度。最为重要的是……大人并不反感她，甚至可以说颇为照顾。 飞扬为自己心里冒出来的这个想法而胆寒，甚至比知道这世上有乌鸦精怪来的更为震惊。 桌子旁，琳琅正在试图提出自己的想法，苏大人还耐心的一一解答。 但是，飞扬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脑袋嗡嗡，耳边也都是嗡嗡声。 甚至到了夜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何时睡着的。 。 翌日，飞扬顶着眼下的乌青起来，眼看着琳琅嬉皮笑脸的和苏大人说话，而他半点没见不耐，还温声回了她的话。 不行，飞扬对自己说道，他不该那样想。他家大人是什么人？！说是天上仙君下凡也不遑多让，配什么样的女子配不上？便是公主也使得。 反观琳琅呢？ 一个地痞无赖似的女子？ 蕙质兰心，善良可爱，这些美好的品质似乎都和她不沾边。 随着文家人启程，琳琅觉得，飞扬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怪怪的，还带着防备。 这是怎么了？ 不过琳琅不管那么多，她担忧的看向身侧之人。 因着是送葬，所以要抬着文老爷的棺材回去。前头是撒纸钱的队伍，而琳琅他们也在其中。 老管家倒是提出给苏子烨准备一辆马车，苏子烨摇头说不必。 这是对死者的尊重，而且既然顶替了李家的名头，便要做的像一些。 可是琳琅担忧他的身子骨，虽说不到晌午便可以到达村里，但他能挺住吗？ 天公不作美，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往人的脸上砸，带着微微的刺痛感。入目一片雪白，甚至有些看不清前头的道路。 琳琅抹了一把脸，侧目去看一直咳个不停的苏子烨。 “大人，”琳琅凑近了些，想给他挡一挡风，免得他这样咳怕不是要将心咳出来。 只是刚一走近，飞扬突然出现，隔开了她和苏子烨。 饶是琳琅再不通人情世故，也明白了飞扬防备的是她。被飞扬肩头顶开的琳琅眯着眼睛，心想飞扬难道觉得自己会对苏大人不利？ 刚开始在昌州的时候，飞扬和单腾他们都对她有戒心，但时间久了他们也算拿她当自己人了。而且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变了个态度？ 琳琅摇了摇头，只觉得男人善变。 她也不和飞扬争，索性走到苏子烨的另一侧，低声问道：“大人，你还好吗？” 苏子烨一直低头捂唇咳，闻言缓了缓，哑声答道：“我没事。” 没事就怪了，声音哑成这样。 琳琅蹙了眉头一下，而后抬头想要看看前路还有多远。幸好远远的能瞧见袅袅炊烟，应当是快到了。 琳琅抬手，抓住苏子烨的胳膊。 平日里不曾觉得，上手之后发觉他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 哦？怎么越来越硬了？ 暖意顺着胳膊往身上蔓延，苏子烨却浑身一僵，就连嘴唇都紧紧的抿着，步伐有一瞬的混乱。 余光里看见身侧的她目不斜视，似乎扶住他，给他热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多亏了她，身上的寒气散了不少，他甚至都不咳了。 只是…… 第一次被女子主动触碰，让苏子烨全身都紧张起来，鸦羽似的睫毛垂下，他紧紧的抿着唇。 这些琳琅都没注意到，只觉得苏大人身上硬邦邦的，也不像她想的那般虚弱。 总算是快到了，看见村口有人迎接，琳琅收回手。 温暖忽地离开，苏子烨脚步顿了顿。 那头老管家已经和村头迎接的人说话了，还带着人过来和苏子烨见礼。 一听是京城来的人，村里几个人赶紧和他说了几句好话。琳琅看向几人，发现他们衣着普通，应当就是村里种地过活的农户。 可能和文家多少有些关系，才来参与下葬的事情。 苏子烨性情温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几个村里人当即围在他身侧，问东问西。眼见着苏子烨压抑着咳嗽，琳琅打算赶人，而老管家先她一步，让他们去前头带路。 “好咧，这就带路，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个年岁大的男人长着吊梢眼，目光在苏子烨身上打量了一圈，明显更加殷勤。 这等人揣的什么心思，琳琅心知肚明，无非是想巴结京城豪门的贵公子，得到点好处。 一路往墓地去，这些人在苏子烨身边说了好一会的话，苏子烨依旧是那副面带微笑的好脾气模样。 到了之后，到底是要下葬了，后头的奶娘将平安小少爷抱过来，让他站在最前方看着，教导他要做什么。 平安小少爷年岁小还是小孩，见到众人哭丧，难免会觉得害怕，所以他扯着奶娘的裤子，哭着让奶娘抱。 奶娘心生不忍，蹲下身子将文平安环在怀里，低声哄着。 等到下葬结束后，明明才是晌午，却像是黄昏似的，天色阴沉的吓人。 之前那个吊梢眼过来，提议道：“大公子，眼看着天要下暴雪了，若是路上碰见不好走，不若在村里呆上一晚，明日天晴了再走。” 老管家是人精，自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他肯定不会让大公子在村里这等地方过夜，于是呵斥道：“文六，你消停些。” 原来吊梢眼叫文六。 虽说也姓文，却不是文家什么正经亲戚。他娘嫁到文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大了，是后来改的姓。 村里有几户姓文的，但都和镇上文老爷家关系不甚亲近，甚至文老爷待他们还不如待老管家。 这也是老管家厉声呵斥文六的底气。 文六被喝住，讪讪的指了指天色：“你自己看，若是路上下暴雪会有大风，大公子本就咳嗽不止，若是再受寒怕是不好。” 刚说完，便吹来一阵寒风，裹着雪粒子让人冷的一哆嗦。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请示苏子烨道：“大公子，您看……” 苏子烨他们来这还要找孙海，自然不能轻易离开，还要借着文家在村里走动，这正好是个机会。 于是他点头应下，道：“不若歇歇，孩子也还小。” 说的便是文平安，方才孩子被吓到一直哭个不停。 老管家哎了一声应下，便赶紧着人去收拾房间。文家在村里倒是有房子，不过都很老旧了，所以他们这一行人只能安排到认识的人家里。 老管家是个懂的，给几个人银钱，让他们自去安排。其中文六笑的高兴，全然忘记今天是文老爷的下葬日，他笑着应下，说肯定办好。 等苏子烨他们到达村里的时候，这些人便分开安置。那些仆从们十几个，被安排在两家挤一挤，村里都是土炕，一个炕上能睡好些人。 而苏子烨和琳琅他们则是去了文六家里。 推开略显破旧的木栅栏门，入眼是三间大土房，旁边还建了一个放杂物的仓房。院内瞧着收拾的还算干净，堆放的东西错落有致。 三间住人的屋子，文六安排苏子烨三人住进最中间的房屋，老管家和文少爷则是住在旁边那间。 但是文平安离不得奶娘，因此老管家去了别人家歇着。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文六拎着大肚子的茶壶进来，手背冻的通红，将茶壶放在桌子上，笑着对坐在炕边的人道： “大公子见谅，家里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茶叶，就摘了点干桂花放里，冲起水来喝也别有一番滋味。” 茶叶得花钱买，但是桂花却是不要钱的。这些干桂花都是之前采摘好晾晒起来，用的时候抓一把就行。 屋里烧的还算暖和，不过炕上只铺了薄薄的草席，琳琅坐在上头都觉得比土地还硬。 也不知道苏大人身娇体贵，受不受得了。 苏子烨颔首，说了句无碍。文六搓着手没离开，明显是有话要说。苏子烨见状取出帕子压唇角，咳了几声。 文六道：“既然大公子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扰了，等饭做好了再来叫大公子。” 人走了，门没关严实，呼呼的寒风往里冒。 一旁的飞扬起身去将门关好，用力的将门缝合住。 不过，从木门把手的包浆来看，年头应当很久了，又没有修缮过，如今能抵住寒风已然算不错。 琳琅视线在屋里寻了一圈，这屋里除了一个大土炕外，就只有炕上的柜子了，上头累着被子，还用一块灰扑扑的布料盖住。 琳琅欠起身子去开柜子，打开后却见里面都是一些杂物，还有一条破破烂烂的小被。 她将那条小被子拽出来，交给飞扬道：“将这个钉在门上，挡挡风。” 屋里只有一扇窗，幸好土炕离窗户远，倒也感受不到那里出来的寒风。不过从门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却是实实在在的，若是不将其弄好，夜里怕睡不安生。 飞扬去弄门了，琳琅拿过小桌子上的碗喝了一口热水，觉得全身都暖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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