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她难受的呜咽着,快要喘不过气来。 李从文不但不放手,还加重了力道,直到云玳受不住开始大力拍打他时,才猛地松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云玳濒死般的喘气。 “李,李公子……” 湿冷粘腻的声音让云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前些时日我让你晚上在屋内等我,为何不等?” 云玳缓过来后,用那双明亮干净的眸子觑着他,“孤男寡女,于理、于理不合。” “我不是说过会娶你为妻?”李从文低头昵着她,手指温柔的钳住她的下巴,来回摩挲,“还是说你瞧不上我,想要攀更高的枝儿?” 令人着呕的话随风落入月亮门后,那里静立着的两道身影也不知听了多久。 “哥,这人也太过分了,要不我……” 话音未落,便听见墙那头的人道:“让我猜猜,你难道是与府中那些表妹妹一样,心里想着谢三公子?” 谢今棠:? “还是说你野心不止,盼着世子表哥回府,奢想着飞上枝头,做世子夫人?” 谢今棠原本愤怒握拳的手忽然松开,打抱不平的心思瞬间被看戏掩盖。 他揶揄的看向身旁始终事不关己,闲适懒散之人,握拳抵在唇边低笑两声,颇有看好戏的意味。 谢今澜扫他一眼,目光漫不经心的看向了斑驳的灰墙,漆黑的瞳仁似乎已经透过墙面,望见了那头正口不择言,胡言乱语的两人。
第2章 云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院儿的。 只记着在她迟迟不说话时,李从文那张脸几乎逼近,就要唇齿相依之时,墙后忽然传来了动静。 趁着李从文慌张之际,她连忙从他的禁锢中脱身,逃似的回了院儿,小脸上还挂着慌乱无措的泪痕。 自她到国公府后,觊觎她的人不少,平日里偶然遇着在府中相伴玩闹的郎君时,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也会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只有李从文,向她伸出了爪子,还愈加过分。 或许是仗着他娘乃是老封君最疼爱的嫡女,是以嚣张跋扈,从不加掩饰。 说什么娶她为妻,她都见过他对府中的婢女说过好多次这样的话了,云玳一个字不信,可又不敢得罪,便一直拖到如今他越发大胆。 想到那双手碰过她,云玳便气的不停揉搓下巴,恨不能搓破一层皮来才好。 直到下巴当真泛疼,红彤彤的,她才堪堪停手,望着铜镜中狼狈难堪的自己,再次委屈的红了眼。 她好想娘亲。 正巧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田氏的声音接连响起,“玳玳?” 云玳逝去脸上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待呼吸平复后,才稳稳的开口,“夫人,怎么了?” “这不是见你方才回来,怕你在外没吃东西,给你送些吃食来。” 云玳慌不择路的跑到妆台前,施了粉黛,掩住脸上的异样,这才连忙开了门,“夫人。” 田氏瞧着她的模样,微微一怔,“你这是?” 随即又噗嗤笑出声来,“哪有姑娘像你这般梳妆的。” 说着,她便将吃食放在桌上,将云玳按在妆台前,让她好生瞧瞧镜中的自个儿。 原是方才她太过慌张,并未将妆上好,连纤细的长睫上都落着一层粉末。 云玳窘迫的别开眼,田氏笑道:“咱家玳玳天生丽质,无需粉黛也能将府中这些小姐比下去。” “好了,先来用些吃的,将肚子填饱。” “嗯!”云玳看向桌上热腾腾的面条与糕点,压下眼中泪意。 在她用膳时,田氏笑意盈盈的瞧着她,不忘嘱咐,“明日寿辰来往宾客众多,府中的公子小姐们也都会在,你莫要失了礼数。” “特别是拂哥儿和棠哥儿,见着他们了,便躲开些。” 田氏替埋头苦吃的云玳别过鬓发,怜惜道:“你娘不愿你将来为妾,是以最好的法子便是你安心待嫁,等我帮你相看个好的人家,顺顺当当的嫁过去。” “谢谢夫人。”云玳抿唇笑道。 随即又想起今个儿在木屋瞧见的那道身影,好奇道:“夫人,三公子在府中可有畏惧的人?” “你说棠哥儿?棠哥儿乃是嫡子,是咱国公府的正经主子,向来只有人怕他,哪会有他怕的人。” 云玳又问:“那若有呢?” 田氏顿了顿,沉思道:“棠哥儿虽还未入仕,可有国公府嫡出公子的名头在,便是官职在身的人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你说的那人,年纪多大?” 云玳见再问下去或要暴露今日应承谢今棠之事,于是便连忙住了口,“我只是好奇,并未有这个人。” 好在田氏也并未深究,笑道:“晓得了,快些吃吧。” - 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云玳便起了身。 老封君寿辰,府中无论主子还是仆从都忙的脚不沾地,天一亮便要开始迎客,午膳前先是府中的长辈接连送礼,随后才轮到他们这些小辈。 待礼与贺词都送完后,才会开宴。 府中有头有脸的郎君小姐此番应当已经在外边儿嬉闹了,云玳不敢出去,在屋中算着时辰,待开始送礼后,才抱着自己的盒子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外边儿买不到,是她当初在扬州与娘亲学女红时,学到的手艺。 她用了整夜的时间,才做出的一根缠花枫叶钗,虽算不得多值钱,但盛在精美小巧。 云玳抱着盒子穿梭在忙碌的奴仆中,她住的院儿有些偏,与三夫人相近,但离正堂稍远。 回廊上,大房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柳眉双手叉腰,指使着下面的人,“快些,大夫人那边等着呢,磨磨蹭蹭的,别惊扰了客人。” 待人走远后,柳眉抬了抬发髻上的金簪,余光瞥见从假山旁一晃而过的身影,“站住!” 与那些身着蓝灰襦裙的婢女不同,柳眉身上的青绿盘金彩绣袄,比之云玳今日的藕色大氅都要鲜活几分。 “柳眉姐姐。”眼瞧着躲不过,云玳只能停下,福身轻唤。 柳眉虽是丫鬟,她的祖母却是服侍老封君多年的谢嬷嬷,冠以主人家的姓是天大的殊荣,算是半个主子了,是以云玳一个并无干系的义女,与她自是比不得。 “我当是哪个偷懒的婢子呢,原是云姑娘。” 柳眉瞧了一眼她怀里的盒子,“这是要赶着送礼去?” 云玳颔首。 “和善堂那头老爷夫人们正在见礼,轮到你还有半个时辰呢,不急。” 说着,她便亲切的拉住云玳,悄声道:“昨个儿夫人赏了我些好茶,西湖龙井,你打小便在扬州,可有尝过?” 云玳摇头,柳眉顿时眉开眼笑,“那敢情好,去我那儿吃杯茶再过去正好。” “柳眉姐姐,正堂那边不忙吗?吃茶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儿。” “不会,大夫人正见礼呢,若有事,会有人来寻我。”她自顾自的挽在云玳臂弯处,并未给她再拒绝的机会,将人带去了自己的住处。 云玳与柳眉相识不过是意外。 她之所以知晓李从文的那些话是用来哄人的,便是因着前些日子,她亲眼瞧见李从文与柳眉在假山后脱衣裳。 她只来得及看清脸,便赶忙跑了,自以为没叫人发现,但隔日柳眉便寻到了她,将一枚玉环往她掌心送。 云玳没要,且也并未告诉过任何人那件事,是以柳眉放了心,与她来往多了些。 柳眉住的屋子与她一般大,只是屋中有许多瓷器金件儿,瞧着便值不少银子。 柳眉沏好茶,推到她跟前,撑着下巴,笑眯眯的道:“尝尝。” 杯盏有些发烫,热气汩汩的往外冒着,云玳吹了吹,这才双手捧着抿了一口,很香,入口微涩,偶有回甘。 “怎么样?” 云玳品不出好坏,仍旧笑着点头:“好喝,谢谢柳眉姐姐。” “那你别浪费,都喝完,我总共也只有一点儿。” 一盏茶吃完后,正好有人前来敲门,说是大夫人找,柳眉整了整衣裳,与那人走了。 云玳饮下最后一口茶,这才抱着木盒离开。 行至一半,身子突然一软,木盒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玳连忙扶着树,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弯腰去捡木盒时,忽觉一股燥热自小腹传来。 她还未缓过劲儿来,余光便瞧见不远处一道身影朝她走来,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玳玳。” 李从文! 临近晌午,今日府中四处都是人,若是李从文此刻对她做些什么,他是表少爷,大不了挨顿罚,可她不一样,她的名誉清白都会毁了。 来不及多想,云玳拿起木盒便跑。 她数不清路上撞过多少人,自个儿这副如醉酒一般的模样又如何狼狈,只知道不能在众人跟前与李从文扯上关系。 谁都好,不能是李从文。 本就瞧不清的双眸,糊上眼泪之后,更加看不见了。 她不知自己跑到了哪儿,回头一看,李从文的身影正不紧不慢的跟着她,见她看过去,还咧嘴一笑,朝着她加快了脚步。 云玳咬咬牙,钻进了旁边的院子,便是冲撞了人,也好过被李从文抓住。 她极力忽视着身子的异样,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恐惧无助自心底蔓延,她该怎么办…… 忽然,她瞧见院中的梅树下站在一个男子,男子负手而立通身矜贵,背对着她的掌心还虚握着一串珠玉,只一眼,云玳便知晓那人身份不俗。 她咬破舌尖,清醒一瞬,跌跌撞撞的朝着男子跑去。 本就软成一团的身子没了可扶之物便站不稳,她几乎趴在了男子怀里,凌冽的冷香扑灭了一些她身上的炙热,云玳下意识贴的紧了些。 气若游丝,小心翼翼的恳求,“公子,求你,救救我,有人在追我。” 谢今澜原本是在这处等谢今棠,梅花开的正好,他便多瞧了一眼,谁料会遇见个投怀送抱的姑娘。 救她? 谢今澜朝着大门敞开之处瞧了一眼,并未有人。 “抱够了?” 他未躲开,是一时不察,并不表示,他喜欢被一个陌生姑娘这般抱着。 眼下云玳残存的理智几近于无,可仍旧感受到被她紧紧攥着衣襟的人,有些不悦,“对、对不起……” 她哆哆嗦嗦的说完后,仅剩的理智也消失殆尽。 柔软的手改攥为摸,她半阖着眼,将脸颊紧紧贴在男人的胸膛上,末了还喟叹一声,“好凉,好舒服……” 谢今澜忽然低笑一声,在云玳的手顺着他的肩头抚到脖颈上的皮肉时,眉眼猛的一凝。 冰凉的手指攥住云玳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听见小姑娘哼哼唧唧,“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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