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就是这样,烟儿拿着那匕首横在了矮子面前,方才刀刃已划破了矮子右臂上的衣衫,触及到他内里的皮肉。 鲜血如注般冒出,再是一阵排山倒海般涌来的痛意,几乎要让矮子高呼出声。 烟儿吓得心直颤,面对着眼前两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手里的匕首是她唯一的武器。 矮子被痛意磨得眼角沁出了泪花,龇牙咧嘴的厉害,也不知烟儿手里的匕首是何物,仅仅只是划出了一道伤痕,竟能带来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意。 高个的男子本就胆子小,一见矮子血肉模糊的右臂,愈发没了主意,当时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烟儿举着那匕首,后背紧紧贴在身后的墙壁上,姿态戒备至极,泛着涟漪的杏眸里竟是害怕。 就在这时,陆植提前赶了回来,瞧见离去时紧紧闭阖的屋门正朝外敞开着,心便不停地往下坠,他忙跑了进去,猎来的野物也只是随手一扔。 “烟儿。”他边急切地喊着,便走进了里屋。瞧见的就是烟儿与村里那两个二流子在木床前对峙的模样。 陆植一愣,旋即便往离他最近的高个脸上揍了一拳,这一拳打的高个眼冒金星,一时间便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矮个子的男人本就因为痛意而心神俱碎,如今瞧见了脸色阴沉的好似能把人生吞活剥的陆植,心里是又惧又怕,腿肚子直打颤。 “陆陆……陆大哥,你怎么回来了?”话还没说完,陆植已朝着那矮个的男人小腿骨处踢了一脚,力气之大,险些让那人在一夕之间痛哭出声来。 而躲在木床上瑟瑟发抖的烟儿瞧见陆植之后,氤氲在杏眸里的泪雾也一下子喷涌而出,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低的哀泣,哭声十分脆弱无助。 陆植一见烟儿这副楚楚可怜,满腔委屈无处发泄的模样,脑海里的清明理智好似告罄殆尽了一般。 他几乎是猩红着眸子,一拳一拳打在矮个子的男人脸上,几拳下去他就鼻青脸肿、血肉模糊。 眼瞧着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烟儿才从木榻上走了下来,上前死死抱住了陆植的手臂,哭着制止他。 他并非是郑衣息那样的天潢贵胄,也不能随意的弄死一个拐子的性命,若是在这儿把这个矮个子的人打死了,陆植可是要赔命的。 烟儿不想让陆植赔命,自然只能全力的制止他。 陆植发泄了心中的怒火,瞧着身下出气多进气少的李二狗,也渐渐的回过了神。 高个的男人叫王子阳,与李二狗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两人可以称得上互为狐朋狗友。 他不过是受了陆植一两拳,伤的不是太重。而李二狗不仅右臂上被刀划伤了,而脸上更是血迹斑斑、模样可怖。 “陆大哥。”王子阳已经被吓愣了,又是不敢去拉地上的李二狗,又是不敢直视陆植的目光。 陆植望了一眼烟儿,先要去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亦或是有没有受这两个人的欺负。 被吓懵了的王子阳脑袋瓜子突然灵光了一下,忙对陆植说:“陆大哥,我们什么都没对这位小娘子做,你放心。” 陆植的脸色虽然还是阴沉无比,可神态却是比刚才要好上许多,总算是不像从阴曹地府里归来的罗刹恶鬼一样了。 烟儿回身望了一眼李二狗,想给他使眼色,却又觉得心里膈应。方才他与那李二狗一起合谋着要沾了她的身子一事实在是恶心。 从前爹爹好赌,娘亲又是十里八方里最标致的美人儿,多少地痞无赖曾上门欲染指娘亲,幸而娘亲是个烈火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烟儿如今也作此等念头。 她只能僵着身子朝着陆植点了点头,她不能昧着良心去原谅这两个人,却不愿陆植为她担上人命官司。 方才李二狗被陆植痛打时的叫喊声仿佛能冲破云霄一般,溪花村统共就这么一点大,自然人人都能循着声走了过来。 邻里右舍的人把陆植的屋舍围了一整圈,对着里头面色阴寒的陆植和她身边小鸟依人的烟儿指指点点。 因李二狗和王子阳都是溪花村里出了名的浑人,便也没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 王子阳见陆植脸色好看了不少,便灰溜溜的抬起了地上不成人形的李二狗,又顶着村里人打量的目光离开了陆植家。 * 这一桩事过后,陆植便不出去打猎了,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烟儿,只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又被人欺负了去。 而烟儿起先还有些不自在,可身子渐渐好转了以后,便与陆植一起去山上踩野菇,打猎物,心里是万般的高兴。 幼时那边无忧无虑的日子好似在一夕之间回到了她的身边,那磨弯了的脊骨和时常跪在地上的膝盖都因此养好了。 陆植见她高兴,便也更加高兴,愈发不去想圆路这号人物了。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最好烟儿就一直留在溪花村,也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连着几日去山上放风后,烟儿的精气神也好了不少,如今也总帮着陆植做些家务活计。 陆植不肯让她干,烟儿便装作恼了。她一恼,陆植就会束手无策。 两个人过着品味山风,自由自在的日子,也万般惬意。 只是因着陆植将李二狗痛打了一顿,如今李二哥还躺在床上下不了榻,他家里人都死光了,还剩一个同样混不吝的堂兄。 那堂兄整日里只知吃喝嫖赌,一点也不关心李二狗的身子,心里盼着李二狗早点死去,他好从陆植那儿讹一笔银子出来。 谁成想李二狗真没有熬过去这一坎,好几剂药喝了下去,却总是不见好,又因为身边没有照顾人,便没能熬过几个大夜。 陆植知晓了此事后也见了李二狗的堂兄,也商定好了要赔偿他五两银子。 可李二狗下葬的第二日,京兆府便来了人,说溪花村里犯了命案,指名道姓要陆植去官府走一趟。 溪花村内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和庄稼婆,一碰上官府里的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胆怯不已。 那些红衣官差们押着陆植离开前,烟儿将自己带来的所有银票都递了上去,好说歹说才免了陆植的一场严刑拷问。 只是这点银子已用掉了一半多,并不足以填饱官府诸人的胃口。 烟儿急的团团转,一想到陆植会被那些官府的衙差们磋磨,便担忧的连饭也吃不下。 黄昏之前,她到底是翻出了木床下的匕首和郑衣息送她的那一支木莲花玉钗。 两样东西加在一块兴许能值个百两银子。 等烟儿把所有家当都带到京兆府前疏通后,浑身是伤的陆植才被衙差们放了出来。 烟儿一见陆植便红了眼眶,陆植虽受了一场磋磨,可眉目却仍旧坚毅无比,他忍着痛揽住了烟儿的肩头,勉力笑道:“只是看着疼,其实一点也不疼。” 烟儿的眼泪却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落了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活在这世上的贫苦百姓在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面前渺小如蝼蚁,他们只需动一动手指,便能要了贫苦百姓们的一条命。 “我们回家。”陆植因过分疼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他便只能稳了稳神后,如此说道。 * 经了这件事后,烟儿与陆植之间的关系便反了过来,从前是陆植照顾烟儿,如今是烟儿照顾陆植。 陆植心疼烟儿忙忙碌碌的身影,又愧疚于烟儿为救他花掉了所有的银子。 反复思索之后,在一日夜色入幕前夕,恰逢烟儿在给陆植换伤口处的药,陆植却猛地抬起了双手,轻轻地握住了烟儿的皓腕。 他溪水一般的温热眸子望了过来,里头漾着最纯粹、直接、大胆的爱意。 “烟儿,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第53章 找到她了 此时此刻的京兆府内。 京兆府尹刘竹正坐在桌案后头, 支摘窗半开,借着天边洒下来的曦光,细细地打量着手里的木莲花玉钗。 旁边立着的是他的师爷王瑞祥,正佝偻着身子含笑凑趣道:“没想到这穷乡僻壤里竟还能淘出这样成色的玉钗。” 刘竹也笑着说:“是了, 这玉钗用的竟是上等的和田玉, 少说也得值两百两银子。” 王瑞祥知晓刘竹贪财又好色, 刘寡妇在床.事上又是副极放得开的性子,与王瑞祥也是“老交情”了,他便偷偷与刘竹提起了她。 刘竹早就有此念头,比起那些花楼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魁娘们, 倒是这等放浪的乡野妇人更有味道一些。 “你看着安排吧。”刘竹颇为矜持地说道。 王瑞祥立时应下,当即便脚底生风地走出了里屋,他一走,刘竹便预备着那玉钗收拾好, 改日送去给葫芦巷里养着的外室。 正是因这点收拾的动作, 让刘竹瞧见了那木莲花玉钗里刻着的一个“郑”字, 他霎时身形一凛,想到前几日登了京兆府大门的郑衣息。 先头郑国公府与宁远侯府婚事不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再是郑国公郑尧千里迢迢地从西北赶了回来, 将郑衣息痛打了一顿。 所以他的贸然登门把刘竹吓了一大跳,见他走路一瘸一拐, 面色却阴狠冷厉的仿佛能拧出汁来一般, 便愈发小心翼翼。 “世子爷可是要寻人?”刘竹问。 郑衣息瞥了他一眼, 眸底有汹涌的暗流掠过,“劳烦大人替我寻个哑巴, 面貌秀美,身量到我这儿。”他比划着自己的肩头道。 那时刘竹好声好气地应下, 还亲自把郑衣息送出了京兆府。 如今刘竹手里攥着那木莲花玉钗,心里慌的直打颤,忙命人去把王瑞祥喊了回来。 跑的满头是汗的王瑞祥走到了泰山石阶下,一脸疑惑地望向了刘竹,只抱拳作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刘竹的面色已是极不好看,忙问王瑞祥道:“来给陆植赎身的那个女子,可是个哑巴?” 王瑞祥闻言也凝神思索了一番,而后便忆起了前夜里与刘寡妇颠龙倒凤时她无意中提起的那一句“下贱哑巴”。 “是,大人。”王瑞祥忆起了烟儿灵秀的外貌,当即以为是刘竹看上了她,便问:“可要卑职去替您把那哑巴……” 话音未落,刘竹已蹙起了眉毛,面色极为难看地说道:“坏事了。” * 烟儿忙前忙后地照顾陆植,因身子还没好全,又担忧起往后的营生,脸上的神色实在是凝涩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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