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序看着厅中独坐的男子,气势威赫,正是今日在府门前马车中的男人,颍川陈家家主,陈霁,他虽笑着,可年过不惑的沉淀使他看上去有股不怒自威的架势。 这股架势并不能使谢淮序生怯,他依旧平淡自如地坐到了他下首的位置。 整个房间都安静极了,应该说这座宅院都十分安静,仿佛只有陈霁一人住着。 “圣人倒是没说,陈家主进了京。”谢淮序直视着他,目光淡漠。 陈霁早已听闻此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在战场上厮杀也从不眨眼,今日一看,还如此的丰神俊朗,眼中的满意更甚。 “此番进京,我为私事而来,谢侯爷既深夜造访,想来已经明白我的私事为何。” 谢淮序静静看着他,逐渐冰冷。 陈霁指着面前的酒壶:“这是上好的佳酿,是我颍川的特产,侯爷不尝尝?” 谢淮序依旧没有说话。 陈霁笑了一声,自顾饮了一杯酒:“想必侯爷能来,已经十分清楚宝儿的身世。” “你想认回宝儿?”谢淮序语气中发着寒意。 陈霁重重叹息:“这么多年了,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桩事,我愧对她们母女,可宝儿是无辜的,她总是我的女儿......” 谢淮序看着他心疼悔恨的模样,嗤笑一声:“陈家主不觉得这份愧疚来的晚了些?” 陈霁皱紧了眉急切道:“当年的各种情由,侯爷不知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当年我被家族掌控,是有婚约在身的,如何能接她们母女回去,这才将她们安顿在凤凰城,谁知宝儿她娘......”他羞于言齿,但谢淮序听出了他的怨怪之意。 谢淮序冷然道:“是吗?听说陈家太君一向宠惯家主,对于家主的要求无有不一,倒是没听说家主被掌控的传闻。” 陈霁面不改色,叹息摆手:“家族秘事不足为外人道。” 谢淮序神色冷淡,陈霁转了口气道:“今日侯爷既来了,想来也是为了宝儿,我是想接宝儿回去,让她认祖归宗,我知侯爷对宝儿情深一片,届时宝儿是陈家的小姐,与侯爷足以相配,我们两家更是强强联手,想必太夫人再也不会阻拦你们,我的宝儿也可余生有顾了。” 谢淮序轻扣着桌面,忽然嘴角轻勾,幽然道:“这真是个有诱惑力的提议。” 陈霁眼底一喜:“这么说......” “可惜啊.......宝儿不是你联姻的工具,即使没有陈家的身份,我也会光明正大迎娶宝儿为妻,家主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谢淮序怡然起身,看了眼桌上的酒壶,“颍川的美酒我是无福享受了,告辞。” 陈霁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嘴边含着的笑意,逐渐变冷,愤然扫落桌上的酒壶:“不知好歹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宝儿也是个大小姐呢(苦笑)
第42章 死亡 ◎魂断敛春楼。◎ 月上中天, 从偏厅走出来一身子曼妙,充满风情的女人,她翩跹而至, 软若无骨地歪进陈霁的怀里,柔夷端上一杯清酒,魅惑的声音直叫陈霁软了心肠:“爷何必同他一般见识,消消气。” 陈霁阴沉着脸饮尽杯中酒,仍是不痛快。 女人道:“爷若是想拿捏他, 自然是从他的痛处拿捏, 就像若是谁要是用爷来命令我, 我肯定立马就投降了。” 她顾盼间又是委屈又是妩媚,香肩似有意似无意地蹭了下陈霁的胸膛,陈霁顿时一把抱住她的腰肢, 阴沉的脸低笑开来向她压去。 “爷可轻点儿,奴受不住.......” *** 宝儿用了几日的时间将氅衣送还给了朝露,朝露拿在手里细看, 惊叹着宝儿的手艺,又有些自惭形秽:宝姑娘那样貌美, 天真善良,又会画画, 手艺还这般精湛, 若是她是男子,也会对她倾心不已。 她正出着神,行止回来了,一见她就皱起了眉:“大白日的在这发什么呆!” 朝露收拾好心情含笑道:“夫君, 这件氅衣修补好了, 你看看。” 行止看都不看一眼, 十分嫌弃的用力推开了她的手,怒气道:“我不是说过了让你扔了!你是觉得我一定要穿修补过的衣服吗?你是要让我在同僚跟前抬不起头是不是!让同僚都清楚我有个做丫鬟会缝补的娘子是吗!” 朝露在他的疾言厉色下,后退了几步,几乎要站不稳,她苍白着脸,哆嗦着嘴唇:“你......为何要这样说?” “我要怎么说?还要我哄着你吗?” “从前......”朝露语声凄哽,才说了两个字就被行止无情打断。 “别再跟我提从前!从前全是我无知!全是我愚蠢!全是错误!” 行止瞪着眼睛,仿佛在发泄所有的不快,一句话就这样轻飘飘否定了他们从前的情深意浓,像一把铁锤,重重砸在朝露的脑门,砸的她晕头转向,心痛作呕,她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 行止仍旧觉得不解气一般:“你别再做出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当年你就是用这样的表情骗了我!如今我只会觉得厌恶!” 朝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行止的话,他的态度,都把她从幻想中刺醒了,她还试图迷惑自己,给自己编织美梦,朝露忽然一笑,语声清幽:“夫君不喜这修补过的氅衣就算了,难为宝儿妹妹日夜修补......” “你说什么?”行止表情一阵,刚刚的怒火顿时消失了,他一把扯过朝露手里的氅衣,不可思议中欢喜跃染眼中,“你说这氅衣是宝儿为我修补的?” 朝露冷冷看着他珍惜地拂过那修补过的翠羽,看着他赞叹着:“想不到宝儿的手艺这样好。”那一副恨不得一夜入秋好让他穿上这氅衣出门炫耀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朝露的眼睛。 “所以,你得知这氅衣是宝儿绣的,你就会视若珍宝,而我绣的,不过是一件废料是吗?”她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行止也不打算瞒着了,他坐下来,看着朝露,淡然道:“你何必和宝儿比,将来你们是要做姐妹的,我希望你善待宝儿,当然就算你为难宝儿,也没什么用。” “做姐妹?” 行止道:“我已经和阿娘言明,纳宝儿为妾,是贵妾。” 朝露静静看着他,皱了皱眉,忽然低低笑了,一直在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她的笑声让行止的脸色逐渐冷凝:“你笑什么?” 他既然已经这么不在乎自己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竟是一场笑话,朝露也不想再忍了:“你说你从前无知愚蠢,没想到如今还这么天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行止怒然拍桌而起,瞪着朝露。 朝露笑着抹去眼泪,抬头直视他:“什么意思?那日我们去看宝儿,侯爷那个样子,你难道没看出来?你还想纳宝儿为妾?”说着,她又笑了起来,好一会她突然收敛起笑容厉声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你!”行止恼羞成怒,看着朝露无所畏惧的模样,他居然一时无所适从,在屋子里踱了几圈步子,喝道:“等我娶到宝儿,你就知道是谁荒谬!到时你可愿自请下堂给宝儿腾地?” 朝露凛然道:“好,若是你能娶到宝儿,我一刻都不会耽误,将这正房之位拱手相让。” “好!”行止这声叫的无比响亮,带着一点意气无比痛快! *** 东池宴早年间是单纯皇家的一次夜宴,后来因为得到特许加入这场夜宴的臣子越来越多,逐渐演变了成了一场君臣同欢的夜宴,说是君臣同欢,但这个“臣”还是有规格,非三品以上不得入。 行曦的父亲去年位列三品,曾有幸参加过一次,那一次她也是揣着必胜的把握,在太子跟前露过脸的,当时太子对她也甚是欣赏,若不是后来太子牵扯了矿场爆炸贪污的案子中被圣人禁足,或许如今她就能以东宫嫔妃的身份参加这次夜宴。 “今日是托了玉李的福,我们也有机会参加这东池宴。”玉鸾的玩笑声传入行曦耳里,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移过目光,正看到玉李害羞的模样,旁边就是叶宝儿,她果然也被邀请在内了。行曦不由捏紧了手指,她今日的精心打扮,在叶宝儿跟前几乎不值得一提,罢了,她闭上眼,今晚且让她再嘚瑟一回,过了今晚,叶宝儿再也不会成为她的威胁。 “大姐姐在想什么?”玉鸾问道。 行曦睁开眼,莞尔:“没什么忽然有些紧张。” 玉李掩嘴笑:“大姐姐从来大方得体,去年在太子跟前侃侃而谈都没有怯场,今日怎么紧张起来了?” 行曦笑道:“因为身份不同啦,你如今是准皇子妃,我这个做姐姐的必得处处小心留意,不让人家耻笑了去给你丢脸啊。” 玉李害羞地转过脸去不理她。 宝儿看着玉李,面上笑着,心底却是心事重重,那条手串始终压在她的心底,她猜不透玉李的心思,若是因为谢淮序而针对她,可这两日看来,玉李是真心要嫁给三皇子的,又何必那样多此一举呢? 而玉鸾瞧着行曦平心静气的模样,也觉得奇怪,玉李的婚事已定,祖母虽说有意要把她许给表哥,可到底八字没有一撇,现下她还如此淡定,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姐妹几个一路各怀心思到了东池,东池是一处皇家园林,以一条是柳湖间隔开来,男宾在那头,女宾在这头。 大熹其实算得上民风开放,可再开放,在这样的宴会中,为了姑娘们的声誉还是要防患于未然的,何况还有圣人在场。 从女宾这头的院子到男宾那头,中间还要经过一座敛春楼据说这是当年高宗为了私会已成臣妻的青梅竹马恋人特意建造的,足有五层六丈高,但也因这段风月往事,让这层精美的建筑蒙上一层艳丽,惹人遐想,姑娘们经过此地时,大都不会多看上一眼。 今日能有幸经过敛春楼的自然是明家三姐妹和宝儿,托的依旧是玉李的福,作为三皇子的准皇子妃,她要去拜见圣人和皇后,而圣人也早就想见见那个让谢淮序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也宝儿。 可若是只见玉李和宝儿,难免惹人猜测,圣人便格外开恩,请明家姐妹同时来见。 这边的园子,除了帝后,便是官员及他们的妻子,谢淮序与三皇子并列而坐,彰显圣人的宠爱。 宝儿知道谢淮序在看着她,一时紧张但又有些安心,跟着明家三姐妹一同跪下行礼。 圣人几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宝儿:“这就是你从老家带过来的妹妹吧?” 圣人指着宝儿,对着谢淮序道,语气亲切没有任何架子,让宝儿紧张的心情都松弛了一刻。 “来,近前来,让朕瞧瞧。” 宝儿下意识看向谢淮序,谢淮序朝她点头,她盈盈起身,恭敬而优雅地上前,丝毫没有怯场,在离圣人几尺远时,重新拜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2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