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在他话音刚落时就昏厥了过去,谢淮序瞳孔骤紧,愤然一把箍住了宋太师的衣襟,怒目而视。 宋太师何时受过这样的轻视和侮辱,恼羞成怒瞪大了眼睛,戾色道:“放肆!” 萧霜序抱着昏迷的宝儿喊来了她的两个婢女,自己则是跑上前拼命拉着谢淮序的手臂:“你放手!” 萧霜序见他有越箍越紧,宋太师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急切道:“你还不快去看看宝儿!” 谢淮序手力一松,过去抱起宝儿离开。 宋太师力持着稳若泰山的身姿,脸上却已青白红交织,他看着萧霜序怒气沉沉:“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你们的婚事最好是真的!” 萧霜序不被他的威赫吓到,云淡风轻地一笑:“届时,还请太师来饮一杯喜酒。” *** 谢淮序回到侯府一拳打在了廊柱上,箭步入书房,怒然扫落桌上的茶具,转身坐下。 萧霜序跟在身后,看着他这一切怒火滔天的发泄,沉下了脸,摆手示意闻声而来收拾的婢女,独自上前微微倾身抬起谢淮序的手,掌骨一片通红,谢淮序却浑然未觉,倏然掣回手,一脸冷凝。 萧霜序愣了愣,在他身边坐下,语声淡然:“刚刚你不该那么冲动,不消半日,弹劾你的折子就会铺天盖地,宋家是开国元老,祖上是为□□挡过剑挨过刀,过过命的,宋家的门阀遍地,底蕴深厚,你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当朝新贵罢了,圣人再宠信你,也不可能为了你对抗一半的门阀士族,宝儿这件事拖到如今,就足以说明。” 她叹息道:“我从不知你会这样冲动。” 谢淮序冷哼:“我也从不知我这样无能。” 萧霜序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多言。 正如萧霜序所言,弹劾谢淮序的折子一道接一道,铺满了圣人的案桌,圣人却病了,任何人都不见。 可宋太师也一病不起,以此来向圣人表明他惩处谢淮序的决心,圣人龙颜大怒,召见了温若里,温若里只是道:“太子殿下禁足已有半年。” 圣人眸光一闪,立刻下诏重审太子禁足一事,转移目光将谢淮序的事压了下去。 宝儿又重新回到了大理寺的监牢,那日所有的狱卒都被换了一批,对宝儿更加恭敬,可宝儿却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整日坐在角落,也不哭也不闹,饭来了就吃水来了就喝,连幼宁和婳月来看她,她也懒懒的话不多。 直到这日牢房来了个陌生男人,气势卓绝,像是大老爷,宝儿盯着他奇怪的多看了两眼。 陈霁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了,和善道:“你不认识我,知道颍川陈家吗?” 他冷眼旁观这些天,衡量了所有人,看着圣人故意压下对谢淮序的弹劾,重查太子一事,眼见着太子复位指日可待,所以,他来了。 宝儿皱了下眉,轻飘飘道:“知道啊,和萧家齐名的陈家嘛,很有名气,你是陈家的人?”她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 陈霁笑道:“我就是陈家的家主。” 宝儿眨了眨眼,淡淡应了一声:“哦。” 陈霁微愣,没有想到中的惊讶和无措,反倒让他不太适应了,他干咳一声:“难道你不该先向我行个礼?” 宝儿依旧淡淡:“我腿软。” 陈霁又笑了两声,宝儿皱了下眉:“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陈霁看着她,温和道:“我知道你在生谢淮序的气,也生萧家的气,觉得陈家和萧家齐名,所以你也讨厌我,可是谢淮序和萧霜序的确是门当户对,这点你不能不承认,萧霜序的确是谢淮序最佳的妻子人选。” 宝儿歪头看向他:“你是来帮萧霜序向我宣誓主权的吗?你让她放心,你也看见了,我长得还不丑,还是能嫁给别人的。” 陈霁这一回笑得有点大声:“好,好,自然能嫁,想嫁什么样的都可以,太子如何?” 宝儿不过是置气,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以为陈霁是在嘲笑她,故作轻快道:“有何不可?” 陈霁是笑着离开的,宝儿真怕他笑着笑着没看着路,把门牙给磕了,陈家的家主以后是豁牙,还挺可笑的。 宝儿的死罪被赦免了,但也不能轻易就这么放了她,最终她被送往木兰寺带发修行,以赎罪责,刑期不定。 宝儿离京这日,她所有的朋友都来送行,却唯独不见谢淮序,冯澜也来了,宝儿对他笑得灿若朝霞,好像她是去春游一般,其实她知道谢淮序在看着她。 陆乘渊看着宝儿和冯澜,轻叹一口气抬头看向街边的酒楼,横亘的屋檐下露出的半张脸,看不出本人的情绪,可那一手紧握的酒杯,却看得出,本人气得不轻。 冯澜说:“我一有空就去看你。” 陆乘渊翻了个白眼,心想:小子,没这个机会。 宝儿离京的第二日一早,萧霜序就去了侯府,坐在大厅等着谢淮序,见他出来,她微微一笑:“侯爷的事已经妥了,接下来是否该轮到我的事了?” 谢淮序面无表情:“答应你的你我自然办到。” 萧霜序很满意,暼眼却见陆乘渊难得失了潇洒的神态,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凝重地看着谢淮序,欲言又止,谢淮序神色微沉:“何事?” “出事了......”陆乘渊垂眸,艰涩道,“宝儿,宝儿的车和押送她的人都摔进了木兰山。” “宝儿呢!”谢淮序赫然捉住陆乘渊的手臂,控制不住的力度竟然陆乘渊也龇了下牙。 陆乘渊忍着痛道:“也,也......” 他话还没说完,谢淮序已经疯了一般冲了出去,萧霜序从震惊中回过神,立刻追了上去。 谢淮序在山崖底下找到了碎裂的马车,可押送宝儿的四个狱卒的尸体,还有一具面目全非身姿曼妙的女尸。 跟过来的所有人都怔住了,萧霜序立刻看向谢淮序,难得凝重了起来。 陆乘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具不辨脸色的女尸,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结巴道:“那不会是,宝,宝......” 所有人都沉默了。 谢淮序走向那具尸体的脚步像是灌了千金大石,忽然一个踉跄,铺跪在地,他撑着地面的手剧烈颤抖着,抬眼看向女尸,眼尾猩红一片,面部绷的太紧肌肉也在发抖,他挣扎着起身,忽然脚下又是一沉,膝盖重重磕在石子上,听着就是钻心刺骨的疼,忽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石头。 “淮序!”萧霜序心下一惊,陆乘渊上前正要扶住他,却眼见着谢淮序的身子直直倒下,昏死了过去。 没人相信这具尸体是宝儿的,可是那身上的衣服,手腕上的金铃珠串是陆乘渊买的,京城只有两条,一条他买来送给了幼宁,一条给了谢淮序,是谢淮序亲手给宝儿戴上去的,如果不是宝儿,又是谁? 可是没有看到那支红宝石玉簪,谢淮序怎么也不相信是宝儿。 幼宁崩溃大哭:“你都要娶别的女人了,宝儿还留着你的玉簪做什么,她一定很生气地扔了!” 谢淮序死气沉沉的目光忽然一滞。 幼宁气不过跑上前就要厮打谢淮序,被陆乘渊拦下,却也扯下了谢淮序袖管里的那枚青鱼香囊,掉在地上,幼宁一把上前夺过:“这是宝儿绣的,你还拿着做什么!让你的未婚妻去绣给你吧!” 说着就要拿走。 “拿来!”谢淮序凌厉浑厚的声音重重传来,喝住了幼宁的脚步,也喝住了陆乘渊的阻拦幼宁的手。 幼宁转过身,正对上谢淮序阴沉如修罗的目光,她蓦地心下一颤,还是强装强硬:“不给!” 陆乘渊眼见着谢淮序已经失去理智了,立刻隔开了他的视线,低声对幼宁道:“小七别闹。” 他难得强势地抢过了幼宁手里的香囊还给谢淮序,谢淮序一把抢回来:“滚,全都滚!”他往后走了几步,步子不太稳走的有些急,跌在了罗汉塌边,就那样坐着,捧着香囊痴痴看着。 幼宁还待多骂几句,却被陆乘渊强势拉走,关上了门。 幼宁犹不死心,整个人贴到了门上,不一会,屋里传来低低的喃喃声,反反复复都是宝儿的名字,然后是一阵沉重的呜咽声。 幼宁傻了。 气顿时消了,她呆了,在她眼里,谢淮序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任何事都不会有情绪起伏,运筹千里的人,除了温陆二人,对别人都是一副淡漠疏离,她甚至好像都没有见谢淮序发过火。 刚刚他不但发了火,还哭了...... 幼宁目色沉沉,红着眼,抽着鼻子,哭声道:“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谢淮序没有一天是清醒的,他整日抱着酒壶,眼里已经没有了自己,也没有别人,他看不见太夫人焦急落泪的样子,也看不见圣人怒气沉沉又心疼不已地样子,只有在圣人愤怒地扯过他手里的香囊时,他才有了反应,有了知觉,忘了尊卑,忘了君臣之道,只有刻进骨髓的那个人。 “拿来!” 圣人也懵了,他从没想到他一向器重疼爱的臣子,会变成这样,他痛心疾首,湿了眼眶,此时此刻,他像是一个老父亲,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却无计可施! 跟着圣人一起来的还有萧霜序,她紧拧着眉头,忽然冲上前拿过圣人手里的香囊,怒斥道:“为了一个叶宝儿,你自己不想活了,随你,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爱你在意你的人呢,有没有想过,你肩上担负的责任,你想死是不是,我可不拦着你,不过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帮我重夺萧家的掌家权和军权,事成之后,你想怎么样都行,但是,现在你振作起来!” *** 萧家自从得知萧霜序已和谢淮序定亲,立刻着手拉拢内部,等萧霜序带着谢淮序回兰陵时,萧家已经分崩离析,成为了萧家继室强有力的一支和剩下的萧家主的老部下。 萧家继室母子以为胜券在握,可他们不知现在的谢淮序是一只猛兽,一只受了伤的猛兽,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足以灼伤人的兽性,他一人足以大杀四方,并且以这种方式发泄着他心底的痛。 这一场小规模兰陵的战争,在战场上所有人都被谢淮序的气势和杀气所震慑,继室那一支一开始的气势恢宏,很快就泄了气,所有人军士都被他镇住了,就像是一群动物见到了森林之王,只能俯首称臣。 萧霜序看着杀气腾腾的谢淮序,看着即将收回的军权,她竟然没有一点高兴,她看着利剑射进谢淮序的肩窝,他也已然面不改色,仿佛是已经不会痛的铁人一般,她在后方看着,竟湿了眼眶,这样厮杀的谢淮序,让她震撼,也让她难过...... 这一场战役历时不过月余,萧家的军权已经尽数收回,接下来的两个月,萧霜序在谢淮序的扶持下顺利继任萧家主,并且着手政务,将兰陵治理的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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