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序微微拧眉,语调微微上扬,波澜不惊:“年前?” 谢老二目色一顿:“入冬前。” 见谢淮序满意了,他心头一块大石才放开。 今天的谢府注定是不平静的,谢淮序宝儿吵了一架,二房那边闹得人仰马翻,而三房这边的院子,却是沉寂的可怕。 看着陆续搬完的行李,谢老三长长叹出一口气,阴沉道:“想不到淮序竟如此绝情,倒还不如不回来,索性就跟谢家断了关系,如此大哥的财产,我们总能分得一半,如今财产落了空,连上京求职的路也没了希望……” “难道就眼看着这到嘴的荣华富贵就这么飞了不成?”谢老三一拍大腿,十分不甘心。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老三媳妇望着院中飘落的枫叶,目露精光。 谢老三冷嗤:“还有什么希望?你没见在祠堂,淮序连九叔公的颜面都不曾放在眼里!” 老三媳妇冷笑:“那是因为他恨你们,当年明氏的死,说是你们逼死的也不为过,他又怎么可能对你们假以辞色。” 谢老三眼中悔恨臊意并趋,不愿多谈往事,觑她一眼:“那你还说有希望?” 老三媳妇笑了:“他对你们有恨,不见的对谁都有恨,要令百炼钢化绕指柔的关键你知道是什么吗?” 到底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了,只一个眼神,谢老三就读懂了媳妇的深意,不禁两眼放光:“你是说内侄女楚瓷?” 老三媳妇气定神闲地笑了。 谢老三又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摇头:“不成不成,楚瓷虽貌美,但比起宝儿还是差了点意思,你没见淮序对着宝儿都一副冷峻的模样,可见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他能看得上楚瓷?” 听到夫君这般低看自己的侄女,又抬高了宝儿,老三媳妇鼻子一哼,犀利道:“你当她叶宝儿是什么香饽饽呢,你侄子瞧不上宝儿,是她没本事,我的小瓷却不然。” 老三媳妇甩了下手帕慢条斯理道:“她叶宝儿的确貌美,州省找不出第二个来,可到底年幼,稚气未脱,淮序那样的大人物,自然看不上眼的,可小瓷媚态如水,最是让男人心痒难耐,俗话说温柔乡乃是英雄冢。” 末了,老三媳妇意味深长地瞥了谢老三一眼,谢老三老脸一红,干咳一声:“你可有十足把握?” “淮序再如何沉稳有定力,也是青年心性,小瓷必然能哄住他。” *** 晚膳过后,正是赏月时段,荷花正嘻嘻笑着给宝儿赔罪,又装可怜:“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我被大公子吓过,实在是本能的反应。” 荷花从小就跟在宝儿身边,进谢府前,她们生活虽然不富裕,还有点艰难,但叶氏温柔善良,可怜荷花无父无母,给宝儿的东西也总会为荷花准备一份。 进了谢府,荷花自然也是跟着宝儿的,那日宝儿熬夜亲手编了好梦网,一早撑不住去补觉,让荷花给谢淮序送去。 荷花看着姑娘的手艺美滋滋觉得大公子一定爱不释手,谁知正在练剑的谢淮序绝情挑断了编绳,材料零零碎碎掉了一地,眨眼睛,剑尖就在眼前,六岁的荷花吓得跌坐在地,回去就发了高烧…… 宝儿顿时心软了,托着腮,红润的嘴唇嘟到了一起:“他这么可恶,谁都怕他啦!” “谁可恶啊?” 珍珠翡翠两位妈妈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两位妈妈是谢府的老人,宝儿起身请她们坐,荷花立刻去奉茶了。 “姑娘将来可有什么打算?”入了坐珍珠妈妈也直接切入主题了,“这世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怀璧其罪,你这样的容貌,若是没有背景,恐怕惹来许多灾难是非,将来亲事受阻恐也生出许多劫难。” 宝儿心头一滞,嫁人......她没有想的那样长远,能有什么样的灾难,她也没有想过,只是以前总有死皮赖脸的世家公子,似乎每次都是谢致蕴出面替她摆平的,是谢府的庇佑,让她少了许多麻烦。 见她略有沉思,珍珠妈妈打铁趁热:“还有小哥儿呢?”她们话锋一转,宝儿抬眼,听她们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谢府正儿八经的小少爷,总是要跟着大少爷回京的,你舍得离开小哥儿?” “他要带小舟去京城?”宝儿豁然起身,满眼震惊地难以接受。 她从没有和小舟分开过,她是想过若是出去独立,也带着小舟,可珍珠妈妈说的对,小舟是谢府的小少爷...... 或者可以等过两年再带小舟去京城呢...... 她已经听不见两位妈妈在说什么,只是这个念头才冒出个头,就疯狂滋长,她越觉得或许可行,毕竟小舟还小,也不急着去呢。 “咚”的一声,板凳翻了地,宝儿已经跑了出去。 *** 宝儿顾不上这个时辰可能不太适合去一个成年男子的院落,提着裙子一路跑进了朔风院。 朔风院很安静,宝儿一股脑热,想也没想就敲响了谢淮序的房门。 没有动静。 房间的灯却还亮着,隐约间,宝儿还闻见一股香味,像是酒香。 她又敲了门,这一回她敲得重了些,提高了音调:“是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宝儿现在勇气十足,尤其在这安静的院落,她不信谢淮序在房间听不见。 可房内还没动静。 宝儿本就焦急在心头,以为他是故意不开门,又高声道:“若是你还不开门,我就去请珍珠妈妈来咯!” 她大有威胁之意在里面。 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宝儿贴耳上前,果然听到脚步声,她鼓了鼓劲,站直了身子,板着脸对着门。 门开了,她一鼓作气,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咽的太狠了,呛到了,她猛地咳了几声,惊呼起来:“你怎么在这!” 眼前娉婷袅娜慵懒地靠着门框的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瓷! 她一头乌黑的青丝松松挽就,飘泄几缕随意拂在前额,眼中水波潋滟挑眼看着宝儿。 已经深秋的夜晚,寒意刺骨,她却穿着一袭轻纱薄裙,领口不知为何松开了些,露出她白皙的锁骨,她靠着门框时,能依稀见到一点女人特有的妩媚...... 宝儿不小心看到了,顿时红了脸,回避开去:“你,你的衣服没穿好!” 楚瓷轻轻一笑,媚态丛生,染了豆蔻的手指点向宝儿的胸前,微微一推:“所以,你不该来。” 作者有话说: 宝儿羞羞:“我看到你的咪咪了......” 楚瓷:”又不是给你看的!给侯爷看的!” 宝儿愤愤:“呸~!” 下一章星期二更啦!啾咪~
第9章 意外 ◎。◎ 宝儿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乖乖点头,转身欲走,忽然反应过来,在她关门之前,按住了门板,好奇又不解地质问道:“我不该来,你又为什么在这?你们不是离开谢府了吗?” 楚瓷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烦,依旧笑着妩媚,眼波向后挑了一眼:“自然是有人让我来的。” 宝儿顺着她的示意向房里看去,却被楚瓷探上前的身子挡住了视线,幽然道:“这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看的。” 宝儿不服气:“你也是小姑娘!” 她趁楚瓷不备,跑进了屋里,傻了眼。 桌上几个精美的菜肴,酒香四溢,谢淮序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难道喝醉了?喝醉了摇醒就是了。 宝儿就要上手,楚瓷腰肢轻摆插到了他们之间,拂开了宝儿手,妩媚的姿态消失了,不耐烦道:“叶宝儿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楚瓷一转身,坐到了谢淮序身边,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脸颊轻靠上去...... 宝儿莫名看了一会她秀亲密的模样,忽然想起前两日荷花跟她讲下人的风月,说什么张三一日喝醉了酒,第二日和丫鬟翠花睡了一屋,就被翠花的家人找上门,定下了婚事。 她恍然大悟,暗暗抓紧了手,咬牙切齿地转过身,白天还教训她要克己复礼呢! 宝儿惊诧地转身拉楚瓷起来:“你还没有和他成亲呢!” 楚瓷一呆,甩开她的手:“那又如何,将来总是会成亲的!” 宝儿再不谙□□,但也闻到了一丝算计的味道。 但这种事,她一个姑娘家,没有经验,也不好意思直接戳穿楚瓷,况且这种事,若是让楚瓷成了,第二日也不知谢淮序会怎样发落,他那样“克己复礼”的一个人。 宝儿担忧道:“不行,谢淮序狠心狠面,绝对不是良婿。” 她低头看向不省人事的谢淮序:“你若是真在意他,不如我们把珍珠妈妈找来,让她拿个主意。” 她眨巴着美眸,一派天真无邪,真像是在给楚瓷出主意似的。 楚瓷冷然扣住宝儿的手:“你是一定要纠缠不休了是不是!” 宝儿点点头,楚瓷知道宝儿看上去甜美乖巧,固执的时候也是真固执,真要争执下去,惹来那两个老婆子,就麻烦了。 楚瓷愤愤地咬咬牙,穿好衣服:“今晚的事你最好守口如瓶!” 宝儿努努嘴,谢淮序的事,她才不想掺和呢! 等到楚瓷落败而去,宝儿才嘻嘻一笑,悠哉悠哉地坐了下来,好奇地拎起酒壶凑紧闻了闻:“好香啊......” 她舔了舔嘴唇,忍耐着想喝的冲动,看向谢淮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没反应。 这么久都没有反应......宝儿又看了看手里的酒壶,忽然恍然:“难道酒里有迷药!” 这个经验也是从荷花那里听来的,荷花爱听八卦,总能听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说给宝儿听。 宝儿回想了下荷花说起的一桩审犯人的事迹,说是犯人晕了,泼一盆凉水就醒了。 宝儿思来想去,今晚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又破坏了楚瓷的好事,若是不一鼓作气问个明白,提出自己的诉求,总觉得很亏。 这么想着,手里已经捧了一盆水站在谢淮序身边,通明的烛火从上方照下来,将谢淮序的长睫毛在眼下投下稀疏的睫影,好长哦。宝儿一呆,走神侧过脸去看梳妆台上的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 她又看向谢淮序,侧脸精致的简直像是精心雕琢的...... 一阵秋风吹过,宝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原来是房门没关,她放下水盆,去关上房门,转身时看着昏迷的谢淮序默了默。 觉得这么冷的天,这么一大盆水泼上去,若是醒了着了凉,肯定得找她的麻烦。 宝儿深觉自己思虑周全,把水盆放回盥洗架子上。 回去拿起桌上的酒杯,看着满载的酒,再看看谢淮序,嘴角渐渐上扬。 她可不是借机报复他哦,是为了叫醒昏迷的他! 宝儿愈发有了底气,一鼓作气手里的酒杯正对着谢淮序冷峻的脸泼去。 猛地,一股凌厉的力量扣住了宝儿纤细的手腕,她腕间的双环玉镯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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