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狁的神色平静到残忍:“不若说,我巴不得小皇帝早点去死。” 谢二郎沉默了下:“可你也要知道,若真如此隆汉必然会记恨你一辈子。” 谢狁露出了讥讽的笑:“二兄当真以为这世上有谁是无可取代的?化吉关照小皇帝,不过是因为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既然如此,我再还她一个就是了。” 这话说得,就连谢二郎都语塞了许久,他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谢狁。 尽管他与谢狁是同胞兄弟,可也常常难以习惯他的情感思考方式。 这让他更为好奇一件事来:“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娶隆汉?” 其实谢二郎真正想说的是‘喜欢’一词,可是他面对谢狁说不出口。 谢二郎总觉得他已经足够薄情,若今日是京兆韦家阻碍了他的路,他必然眼也不眨就诛了韦氏全家,可是他至少知道做出这样的事后,他与韦氏一定会夫妻反目,而不会像谢狁那般认为只要再补偿李化吉一个家人,就还有重修旧好的可能。 谢狁于感情之事上,真的像个怪物。 所以谢二郎对着他说不出口喜欢一词。 谢狁道:“你问过这个问题了,我也回答过你,因为我对她有情欲。” 他垂下眼来:“若要说更多,那就是还有一点,我有些羡慕小皇帝,常常想,若李化吉也愿意这般对我,该多好。” 谢二郎一愣,嗤之以鼻:“多情郎男找,可痴情女遍地都是,以你的样貌,只需略施温柔,就有数不清的女郎为你得相思病。” 谢狁道:“那不一样,化吉足够理智,不是那等为小情小爱寻死觅活,如五郎那般没出息、没骨气的人,可正是这样,她的情爱才更迷人。所以我想要。”
第44章 前往平阳县的日子来得极快。 李化吉登上舫船, 沿着甲板走。谢狁还要应付前来送行的官员,因此并未陪同在旁,她独自步入舱室。 郗家阿妩却早已在内, 她身着千山翠色绉纱上衣, 下着浑色裙, 梳着简单的圆髻,只簪着珍珠发簪, 一派闲适自得的模样,瞧着倒真像是一心一意去游山玩水的。 舱室内倒有旁的桌椅,可其中只有阿妩一人,她另外挑桌坐下并不合适,因此李化吉还是走了过去,在阿妩对面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 阿妩便将两份户帖递到她的眼前:“黄金难带, 等寻到两位郎君都不注意的时节, 我再给你。” 李化吉料不到她竟这般直接将户帖拿了出来, 唬了一跳,也幸亏底下送行声不绝, 还能容她镇定地收起户帖。 阿妩瞧着她谨慎的样子便想笑, 道:“前番谢五郎把信送到我的嫁妆铺子去, 同我讨几分户帖, 我还当他是要多备几份好布疑阵, 直到他让我亲自把户帖送给你, 我才知原来我想差了。” 李化吉警惕地看着阿妩. 阿妩道:“五郎要我帮助你, 他自然把前情都告诉了我。你也不必紧张, 若我有想揭发你的想法,也无需将户帖给你。只是有一件事我要问你, 你预备何时逃走?” 李化吉自然觉得她逃走的最好时机是李逢祥逃走之后,一来她也放心,二来当时朝廷大乱,谢狁也顾不上她,她偷偷逃走,不会引人注意。 可这样的事是没有必要和阿妩说的,因此李化吉含糊道:“我还没有想好,拿了户帖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阿妩恐怕是没有相信她的话,因为在李化吉说完后,阿妩定定地看着她好会儿,目光里似有忖度,也有挣扎,但经过几番犹豫后,她到底还是选择开口:“但我以为你最好的逃跑时间就是在平阳县时。” 李化吉困惑道:“为何?” 阿妩道:“休要瞒我,若你未将此事提上议程,谢五郎又何必执意要我想办法就在平阳县时把两千两黄金给你?” 李化吉琢磨出不同寻常的意外来。 首先当时说的是李化吉帮助谢五郎逃跑,谢五郎作为报答给她户帖和黄金,但此时李化吉并未帮上什么忙,谢五郎却不但将报酬奉上,还如此匆匆,非要在平阳县时把黄金赠给她,怎么想都会让她隐隐不安。 李化吉道:“五郎也觉得我最好在平阳县这段时日逃走?” 阿妩肯定地点头。 李化吉有些不信任:“为何?” 阿妩并未直接回答李化吉。 她是建邺最叛逆的女子,却不是无缘无故就长成了这般性子,从小到大,她见识过太多的女子悲剧,从那时起她便了悟,女子生而不幸,却与她的家世、财力、学识、性情、样貌无关,只是因为是女子,才注定要万艳同悲。 所以她才敢帮助六娘去做如此私奔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而在她看来,李化吉又实在可怜,嫁给谢狁那样的男人已经足够不幸了,却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杀死唯一的亲人, 这样的人生,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去形容。 阿妩实在看不下去,因此愿意给李化吉搭把手。 但阿妩到底是崔家的儿媳,到底是与谢狁荣辱与共,因此阿妩愿意给出的帮助也是有限的,她只能希望李化吉平安,至于李逢祥,为了避免后患,还是最好死在宫里的好。 ——她这样肯帮李化吉,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以为李化吉一个孤女,无权无势,掀不起风浪,就算将她放走,也于大局无碍。 阿妩道:“你身在宫外,又远离建邺,谢狁为公务而来,多有照顾不到的地步,你此时逃跑是最容易不过的。” 李化吉沉默了下来。 她确实有些被阿妩说得心动了。 她想等李逢祥走了再跑,也是因为放心不下李逢祥,但她的处境其实也谈不上好,谢狁如今迫切地想要她怀上一个孩子,李化吉已经受够了与他亲密,也对怀他的孩子这件事打心底里排除。 再加上在她的认知里,谢狁要融了她血脉的孩子,说到底还是为了取代李逢祥的位置,到时危险的还是李逢祥。 因此李化吉这几日也有所松动。 可她跑了,李逢祥就是一人留在建邺了…… 她稍微露出了些许犹豫,阿妩就道:“平江与临安相近,正巧我郗家祖地就在临安,我很有些人可以借你一用,助你拿着两千两黄金轻轻松松逃出平阳。” 李化吉抬眼:“我有一事不解,阿妩为何这般尽心帮我?” 阿妩道:“你与五郎有交易,我帮你其实是在帮五郎保住君子之名,所以这情你该承五郎。” 李化吉默了瞬,道:“阿妩容我再想想。” 两人这边说完了话,再过会儿谢狁也与崔二郎步入了舱室。 崔二郎是谢狁的亲信,私下里在他面前总是可以轻松些,故而甫一进舱室,与李化吉见过后,便问阿妩:“今日起得早,可累了?建邺去往平阳也要一个时辰,你若想,可以去楼上备好的房间休息。” 阿妩道:“在崔府便罢了,好容易出来,若还在床上睡觉,实在虚度时光。我要去甲板上走走,看看好山好水。” 崔二郎便看向谢狁。 当下无事,谢狁也不干涉崔二郎,崔二郎便陪着阿妩去了。 如此,舱室内就剩了谢狁与李化吉二人,有些沉默。 二人历来就少话,在谢府时还瞧不出,毕竟谢狁早出晚归,他又热衷于房事,与李化吉交颈而卧多了,谢狁也不觉得往常有多尴尬。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两人虽是夫妻,可关系也最是疏离,就是茶寮里无意拼桌在一起的茶客都比他们有话可聊,两人相对沉默了会儿,谢狁道:“你想不想去甲板看风景?” 李化吉想到甲板上有阿妩与崔二郎,不想去打扰,便摇了摇头。 谢狁也不觉得看山水有什么意思,既然李化吉也不想去看,自然而然的,就该陪着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反正舫船上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干。 谢狁道:“那便陪我去睡会儿。” 今日为了出发,李化吉要看行李运上船,免不了要早起,她自然是困的,可谢狁这话一出,倒是把她所有的睡衣都驱赶了。 李化吉小心翼翼道:“我倒没什么睡意,郎君若是困了,我替郎君更衣就是。” 谢狁却不是要与李化吉商议:“你陪着,我才能睡得更好些。” 他向李化吉伸出手去。 李化吉没了法子,只好将手递给谢狁,被他牵着手,往楼上备好的客房走去。 舫船条件有限,客房也只是用木板隔开的小小单间,里面放置的床自然就小。可鹤归院那张床,因为二人同床共枕时免不了会出现肢体纠缠,因此李化吉都嫌小,何况是这样一张床。 两人要睡在一处,恐怕得要她睡进谢狁的怀里了。 李化吉的抗拒就更深了些。 但谢狁已经在解她的衣带了。 这是他最近的乐趣,以往二人同寝,总是由李化吉先去沐浴,只着一件里衣上床。 但现在谢狁很喜欢亲手给李化吉脱衣,看着层层繁复的衣物从她的身体剥离,渐渐露出荔枝般白嫩多汁的躯体,好像是由他亲自脱去李化吉身上的礼义廉耻,将她重新回归于身体的野兽本能。 客房的窗未关,白云清晰可见,河道两侧的人声更是鼎沸,挤进李化吉的耳朵内。她咬着唇,躺到堆满她的衣物绸缎的床上去,床未置床帐,天光无遗地漫进她的眼眸之中。 谢狁慢条斯理地教她:“月退屈起,分开,踩在床上,再开些,真乖,很好。手拿起来,自己掰开。” 李化吉的唇咬得更紧。 她想说点什么,比如把窗关掉,又比如换掉现在这个姿势,或者釜底抽薪,直接不要做这样的事。 可是李化吉通过与谢狁累日的相处,也知道他并非是可以被改变想法的人,若他真同意了她的意见,唯有一种可能,那就 是他想到了更有趣、更对他脾性的玩法。 所以李化吉没有吭声,她只是一如既往乖顺地做着谢狁想让他做的事。 谢狁抵起她的下颌,与她接吻,水声啧啧中,他摸着李化吉的头,道:“化吉,之前教你的,还有没有记得?” 与他指尖的轻柔不同,攻城略地却极为大刀阔斧,不容置疑,李化吉手指紧紧攥着锦被,不想回答,可是她的整个身体都被谢狁掌控着,他自有办法叫她生不如死。 李化吉没了法子,很快只能缴械投降:“郎君。” “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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