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自己看错的冲到栏杆旁, 又用手揉了几遍眼睛, 才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头发拢进白玉冠里,一袭月白圆领长衫的汤芩竹知道沈归砚认出了她, 也没有躲避, 而是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沈公子。” 沈归砚注意到她身上穿的男装,疏离地回应,“汤公子。” 汤芩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宝珠近来可好。” “多谢汤公子关心, 我夫人一切安好。”两人的交谈点到即可,就像是路上随意遇到的人论上一口家常。 沈归砚清楚宝珠的朋友都不待见他,不能说是讨厌,应该是每一次见到了都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 并不知道第四关答案是什么的宝珠头脑发胀的一会儿看看汤芩竹,一会儿看看沈归砚, 在把剩下的注意力投在莫青书身上,并祈祷这一关一定得要把他刷下去。 这时,汤芩竹又一次主动和他搭话, “你有什么头绪。” 瘦削的手指摩挲着腰间香囊的沈归砚眯了眯眼,“世间万物以不变应万变, 自古以来皆是从有到无,从无到有,就是不知道出题人所求的是从有到无,还是从无到有。” 莫青书听到他说的话,表情森冷,“你那么清楚,该不会是提前知道了答案吧,毕竟你可是有一个曾经登顶过的哥哥,要是知道些内幕也正常。” “自己智商不行就不要以为别人的智商和你一样不行。”沈归砚长眸斜睨,“井底之蛙,鼠目寸光。” 自从中了举人后,何曾被人落过脸的莫青山怒斥,“你嚣张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有嚣张的本事。”沈归砚目光越过支窗,悠悠地落在街道上流光溢彩,绚丽多姿的花灯上,鸦羽长睫敛下。 要是在不结束,等出去后花灯会都要结束了。 那么美好的节日,委实不应该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正当其他人还在苦思冥想,并眼睁睁看着香即将燃尽之时,一袭青衫穿得如三月烟雨拢青山的沈归砚越众而出。 他的举动,也在顷刻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有人质疑,也有人心生敬佩,“他该不会是知道了答案吧。” “应该不会,你没看见这道题有多难吗,其他人都没有想出答案,他怎么就知道了,说不定就是为了出个风头。” “人家是沈状元的弟弟,提前猜出了答案也无可厚非吧。” 周围的喧闹,质疑的声音又通通在沈归砚开口的刹那间消失殆尽,偌大的摘星楼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鄙人不才,大胆从道家所学中理解出题人想要问的是,世间究竟是从‘无’中看出‘有’,还是从‘有’中看出‘无’。 如果是从‘有’和‘无’出发,它代指的是人的一生,即“生走向死”,但他们认为生命的终点并不是‘死亡’而是“归于无”。一个生命的消逝也会带来新的生命和变化,这就是宇宙的“生生不息”和“循环往复 ‘有’和‘无’,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全句应是‘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不知道我的回答可对。” 他的回答震耳欲聋,给人会心一击。 这个回答的角度完全是他们所没有设想过的刁钻,却又刁钻得合情合理,紧接着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和掌声。 “怪不得是沈状元的弟弟,我就说吗,哥哥都那么厉害,当弟弟的肯定更厉害。” “你刚才可不是那么说的,说什么当哥哥的聪明,当弟弟的就不一定了。” “我说了吗,我有说了吗,肯定是你听错了。” 没有想到他会第一个说出正确的答案的莫青山身形一晃,咬着后槽牙,铁青着脸站出来,“作弊,我怀疑他肯定是提前知道了答案。” 要不是作弊,为什么那么多最有望能夺得状元的人都答不出来,就他一个默默无名的人答出来了,这不是作弊,又有什么才是作弊。 摘星楼管事当即冷下脸,皮笑肉不笑,“公子慎言,我们摘星楼从立楼初的宗旨就是以文会友,以文定厥祥,难道对于公子来说,承认别人的成功,否认自己的失败就那么难吗。” “公子与其污蔑我们摘星楼泄露答案,不如先从自身找理由。” 指腹划过云锦袖口的沈归砚像看跳梁小丑般,不急不缓,“你说我作弊,请问你可有证据证明我作弊,按照大庆律法,污告他人作弊者与作弊者,轻则流放重则腰斩。莫兄贵为举人,应对大庆律例在熟读不过。” “我………”脸色发白的莫青书自然熟读律例,可除了作弊,还有什么能说明他能那么快说出答案。 一个寂寂无名的人,又哪里比得过他这个江浙一带的小三元。 下一秒,沈归砚的话更是将他推到众矢之的,“还是说,只要是比莫举人厉害的,都是作弊得来的成绩。” 这句话不可谓不毒,如果他承认,就是和整个文人站在了对立的一面,会让他被耻之相交,如果否认,那就说明他前面是诬告。 一时之间,莫青书额头滚落大颗汗珠,后背冷汗涔涔。 已经想好如何羞辱沈宝珠的萧雨柔不可置信得双眼猩红,指甲用力掐进栏杆里,留下凄厉的指印,“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的夫君怎么会输给沈宝珠家的那个草包! 放下指腹抚摸着的香囊的沈归砚抬头看了眼第五层,既然赢了,也没有继续挑战下去的走了出来,掩藏不住要被心上人夸奖的得意。 快步来到她面前,眼睛熠熠生辉,“幸不辱使命。” “哼,算你还有点儿用。”没有想到她真的能赢过莫青书的宝珠当即招呼着一干家丁丫鬟呼啦啦的拦住萧雨柔的去路。 “本郡主赢了,你们两个应该没有忘记之前的赌注吧。”趾高气扬,下巴上抬的宝珠完美诠释了一个成语——小人得志。 没有想到自己夫君会输的萧雨柔此刻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面上依旧温温柔柔,“郡主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那么做,只是你我二人毕竟是同窗,还望郡主能看在你我二人昔日同窗之谊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双手抱胸的宝珠闻言嗤笑,“要是你们赢了,本郡主可不信你们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了你多大个脸啊,敢让本郡主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还当你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不成。” 黑沉下脸的莫青书挡在萧雨柔面前,厌恶不已,“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为难柔娘。” “行啊,那就愿赌服输,按照赌约,你们得跪下来给我本郡主磕三个响头,然后把衣服脱光了绕着金陵城跑一圈。”想要用道德绑架她,想都别想。 她但凡有点儿道德,就应该在被揭穿假千金身份后麻溜的滚蛋,好腾出位置给真少爷,才不会想着要赶走真少爷,继续鸠占鹊巢。 “莫兄一介读书人,该不会是打算食言而肥?要知道赌注可是你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说的。”沈亦安含着笑,着重咬重最后几个字。 指甲抓得掌心鲜血淋漓的萧雨柔清楚的明白,今晚上的事是她惹出来的,要是她不解决好,莫青山肯定不会放过她,莫家人也不会放过她。 顿时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滑落清秀的脸颊,我见犹怜,“郡主,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跪下来给你磕头好不好,只求你原谅我,无论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对于这种明着示弱,暗里却给他们扣上一个以势压人,横行霸道的茶语艺术,但凡一个处理不好,他和宝珠仗势欺人的恶名就会在第二天传满整个金陵城。 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的沈归砚垂睫敛眉,“姑娘这句话说得好生没有道理,我们只是让你们夫妻二人履行承诺,为何到你的嘴里倒成了我们夫妻二人迫害你们的罪证?没有胆子履行承诺,又学人打什么赌。” 宝珠点头,“对,他说得没错,既然是打赌,那就愿赌服输,还是说,你们两个不愿意?” 带着调笑意味的“不愿意”三字,就像是一把明晃晃的铁锤砸了上去,也将他们两人给架在火堆上烤。 可真让莫青书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跪下来,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沈归砚适当添一把火,“君子一言,重如泰山,要是莫兄连在赌注上的小事都做不到,很难令人怀疑莫兄在其它事上的是否能一如既往的信守承诺。” 原先还认为萧雨柔可怜的风口转了又转,毕竟是打赌,重在一个愿赌服输。 眼前一黑的萧雨柔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不帮自己说话,好让自己利用舆论逼迫他们不得取消赌注可,真的让她跪下来给沈宝珠这个女人磕头道歉,想都不要想! 宝珠低下头,笑得恶意满满,“你要是不想脱衣服后绕着金陵城跑,也可以,只要你自扇三个大巴掌,大喊‘你是蠢货’,本郡主就好心放过你,怎么样。” “你!”咬得满嘴血腥的萧雨柔愤恨的抬起头,眼里全是毒汁凝集而成的利刃。 宝珠挑眉,“怎么,不愿?” 萧雨柔即便恨得要把她碎尸万段,此刻也只是咬着牙齿混着血往里咽,“不会。” “行,那你就打吧。”宝珠从紫薇色绣木槿花香囊里取出几块碎银扔在她面前,用着施舍般的口吻,“这点钱,当本郡主今天心情好,赏你的。” 月亮藏于云层,灯影朦朦胧胧。 走出人群后,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的宝珠才想起来,“你为什么不登顶啊,你都走到第五层了。” 手上还拿着串糖葫芦的沈归砚揉了揉她的头发,牵过她的手往灯火阑珊处走去,“已经在楼里耽误了那么久,我们在不下来,说不定灯花会都要结束了。” “这可是我和宝珠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花灯节,我舍不得都把时间浪费在摘星楼里。” “姓沈的,我都说了多少次不许摸我的头发,你怎么那么讨厌。”小嘴撅着的宝珠拍开他总是想要揉自己头发的手,她又不是小孩子,干什么总揉自己的头发,要是弄乱了自己的发型怎么办。 “我还有更讨厌的事情,你要不要知道是什么。” 想到前面的几个吻,宝珠的脸刷地染上胭脂,抬脚碾了她的脚,迅速提着裙摆和他拉开距离,“本郡主不想知道,永远都不想知道。” “夫人不想说,可我就是想要告诉夫人,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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