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把他人头带回来,小的以死谢罪。” 脸色几经变化的沈亦泽取出胸前的一个白瓷瓶,“找到那姑娘后。把这枚药给她喂下去,记住,不许伤她一根汗毛。” —— “啊喷。”刚泡进浴盆里的宝珠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该不会是姓沈的在骂她吧,毕竟除了他这个小心眼的,又有谁会像他那么斤斤计较。 宝珠也庆幸房间里有屏风遮挡,热水刚送进来,她就一头扎进里面洗澡去了,要是在不洗,那些该死的虫子指不定要在她身上传宗接代了。 结果洗得脸颊红扑扑的刚出来,还没踏出屏风,就听到了一句暗哑破碎,又痛苦到极致的哀求声。 “宝珠能不能先闭上眼。” “你让本郡主闭眼就闭,你当本郡主是谁啊,再说要闭眼也应该是你闭眼,何时轮到你来命令本郡主了。”因着刚洗完澡,她仅着了内裳,打湿的头发没有绞干,就湿漉漉的披散在后,濡湿了霜白锦衣,两只白嫩的脚丫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噔噔噔地跑过来。 “你不让本郡主看,本郡主偏要看,看你………”小跑过屏风后的宝珠自动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头皮发麻的转过身,用两只手捂住眼睛。 “要不,我们还是请个大夫来吧。” 她错了,真的错了,就不应该犟,老老实实听他的话闭上眼睛多好,也不至于今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了噩梦。 正把匕首放在油灯上消毒的沈归砚吐出嘴里叼着的白布,“不用,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我以前伤得比现在重都能活下来,说明连老天爷都舍不得收走你相公的这条命。” “那,我,先不打扰你,我出去。”宝珠生怕在晚上一步,今晚上的噩梦就得翻倍。 她的手刚放到门边,后背忽然窜起一股令她感到不安的毛骨悚然。 “夫人,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因为失血过多,连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嘶哑的脆弱,像高洁庙宇上高高悬挂而起的七彩琉璃灯盏,一碰就碎。 “不不不,你一个人可以的!我相信你能行的。”差点儿咬到舌头的宝珠就差没有把脑袋给摇成拨浪鼓了,真的。 她看见血就晕,前面天黑她还能说服自己看不见,现在青天白日的,她可装不了。 “我一个人操作不了。”沈归砚哀怨惆怅的抬起那双泛红的眼睛,眼底闪着细碎的希冀,“夫人,你也不希望我就此离你而去吧。” 他把自己的命交付给她,她亦是值得自己交付生命的人。 宝珠对上他通红又似被抛弃后的可怜狗狗眼神,一头墨发凌乱又不失美感的黏在雪白的脸颊旁,以及那没有穿上衣,明晃晃露出的两点,口中的“忍心”两字像是被自己吞了进去,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 要是他真的死在这里,她一个人怎么回到金陵,路上肯定也很危险。 退一万步来讲,他要是因为自己见死不救才走的,会不会化为冤魂缠着她不放,还要向她索命啊。 可是走向他的那一刻,宝珠又后悔了,特别是他居然让自己拿针线为他缝伤口时,就差没有直接昏过去,唇瓣翕动,哆哆嗦嗦地问,“我,我手抖怎么办啊。” 宝珠掀开薄白的眼皮,偷偷地看了一眼他血肉模糊里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立马闭上,嘴里大念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沈归砚知道他是在强人所难,语气尽可能温和地握住她的手,像是将自己的生命托付于她,“你就当是在绣花,不要怕,你夫君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一说绣花,宝珠尴尬得囧着脸,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睑, “你难道不知道,我女红很差吗。” 唯一一次女红还是自己扎了十根手指头才绣出的荷包,可惜还没送出去就惨遭嫌弃。 想到那个荷包,沈归砚眼底的温柔软得像一滩水,“宝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差,只是不熟练而已。” 沈归砚摊开她的掌心,以指尖为笔在她掌心写下《我信你》,无论言语的表达有多渲染煽情,都比不上普普通通的我信你三字来得震撼。 他的信任像是给宝珠注入了一剂强有力的力量,只是目光落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心头仍是不受控制的轻颤,咽了咽口水,“那我缝了,你要是疼的话,你就咬枕头,知道吗。” “好。” 因为要缝线,屋里点燃的灯火多得亮如白昼,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间经久不散。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把他当成人看,当成一个绣架的宝珠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在针刺破他皮肉的那一刻,尖叫声也即将要冲破喉咙,“不行了,我还是不敢下手,我还是给你请个大夫来吧。” 沈归砚按住她的手,侧过脸,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我相信宝珠,宝珠一定能的。” “可是………” “我信你。” 一句简简单单的“我信你”,比所有的灵丹妙药都管用,也为她胆怯的内心再次注入了勇气。 第一针刺穿他皮肉后,眼睛逐渐湿润的宝珠动了动浸满黄连水的嘴巴,“是不是很疼啊,要是疼的话,你就说出来,我,我会尽量轻点的。” “不疼。” “是你说的。”捏着绣花针的宝珠紧咬着牙根,手也从一开始的哆哆嗦嗦到线乱走,到最后终于不是那么哆哆嗦嗦的绣了个王八。 等落下最后一回针后,宝珠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的噼里啪啦往下落,也砸到了她刚缝好的伤口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做到了分明是应该高兴的才对,可她就是难受,像是有人往她的心脏重重的捏了一下。 她哭的时候,不忘撅着小嘴威胁,“我缝的有些难看,你可不能嫌弃。” “这是宝珠第一次在我身上留下的礼物,我怎么会嫌弃。”沈归砚拉过她的手贴近自己脸颊蹭了蹭,又吻了吻,“宝珠,谢谢你。” 只是他现在太累了,累得只想要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 他闭上眼后不久,房门外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说是敲门,更像是用手掌贴在门上拍打。 拍门的力气极大,那扇薄薄的门扉仿佛要在下一秒就彻底四分五裂的碎了。 那么晚了,来的又会是谁?
第69章 “你说好端端地, 城里怎么就出了贼,弄得现在进出城都要检查,麻烦死了。” “管他呢, 反正是上头的命令,咱们照办就好。”他们两人说话时, 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辆马车正低调的从他们身旁驶过。 因为城里出了贼人, 如今进出城的马车, 人都要经过仔细搜查。 正在检查来往进出车辆行人的士兵拦住一辆马车的去路, 扯着嗓子问, “站住,里面的是谁?” “瞎了你的狗眼不成, 连小爷的马车都敢拦, 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帘子掀开,露出一张写满不耐烦和暴躁的脸。 士兵一看,这不是县令家的小儿子吗,连忙笑僵了脸,弯腰赔罪, “是小的瞎了眼没有认出公子,小的该死。” “知道了还不快滚。” 这下子他们哪儿还敢搜车啊,只能求着这尊大佛快点儿走。 直到马车远离城门数百米之外,前面还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哆哆嗦嗦得连牙齿都合不拢,“我已经把你们安全的带出城了, 你能不能先把刀给收了。” 这刀子就贴着他的腰,他真的怕马车一个颠簸捅到自己。 “谢了,不过这城可能要公子自个回去了。”张望说罢, 把抵住他腰的匕首收回,然后毫不留情的一脚把人踹下去。 直到把人踹下马车后, 宝珠才掀开锦帘,把头伸向外面探头探脑,“在这里就把人放下了,要是他回去后派人追上我们该怎么办。” “他不会的,要是那位大人知道是他带我们出来的,你说,那位大人会放过他吗。” 宝珠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又忍不住问他,“他还活着吗?那位大人又是谁?” “只要他熬过今晚上就死不了。”张望扯着嘴角,“至于那位大人,你以后肯定会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要是熬不过今晚上,就一定必死无疑,那要不要提前帮他买副棺材备着啊。” 张望:“………倒也不必如此。” 金陵,沈家。 刚从小佛堂出来的沈夫人眉眼间挂着浓浓忧愁的转动着手中紫檀木佛珠,“宝珠和宥齐离京已经好些天了,那么久了都没有写一封信寄回来,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为母亲斟上一杯清茶的沈亦安安抚地笑道:“宝珠和宥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相安无事,他们没有写信,应是信还没到,或者赶路的时间比较紧,来不及写。” 沈夫人接过茶盏抿上一口,紧蹙的眉头跟着松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但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总感觉不安,像是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沈亦安抚摸着从远处飞进来的一只信鸽,拆掉它绑在腿上的信箱,“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这是宝珠第一次出远门,母亲应是思虑过多所致。” “你说的也是。”沈夫人看着生得修长疏朗,清俊雅致的儿子,视线又落到他的腿上,顿时染上一层淡淡忧愁。 “要说在愁我也是愁你和逾白的婚事,你说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家像你们那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就连比你们小的宥齐都结婚了,你们两个倒好,不说成婚,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我这个当娘的哪能不急。” 他们两个不近女色得都开始要让沈夫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了。 沈亦安把看完的信放入火中焚烧成灰烬,唇边噙着一抹温润笑意,“母亲,你放心好了,儿子明年一定会带自己喜欢的姑娘回来给你掌眼。” “当真!”沈母一惊,又带着丝丝狐疑,生怕这是他随口敷衍自己的话。 “儿子何时骗过母亲。” 一听到儿子有喜欢的人了,沈夫人也激动起来,“你快和为娘说说是她哪家的姑娘,家住何处,家里有几口人,他们家是做什么的,性情如何,只要是你喜欢,母亲也绝对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等到时候,娘亲你就知道了,我喜欢的姑娘,母亲定然也会喜欢的。” 他搭建的金笼子已经竣工,现在就差金丝雀入住了。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掉他的计划,更不允许出现任何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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