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月殷切的看向楚今安,她原以为他既能让青寻在那般时候将她救出来,那此时如何也能愿意听听她的话。 但楚今安并没看她,他的目光始似乎一直都落在愉妃身上。 衡月心头忽就漫上一阵酸涩来。 确实,愉妃……才是他明媒正娶纳进宫的女人啊。 他便是偏向,也不会,偏向自己啊…… 想的明白,只心中滋味实在难受,尤其在刚刚还有希望的时候。 衡月垂下眼去,正好也错过楚今安移过目光的瞬间。 “衡月,你说。”楚今安不紧不慢开口,声音淡然。 衡月睫毛轻颤一下,没抬头,只开口道:“那簪子,不是奴婢摔坏的。” “皇上!贱婢自要推脱责任的!”愉妃怒道,“她若是愿意承认,便不会从万福殿逃走了!” “皇上,便她是御前的人,犯了错便躲回大明宫,那以后御前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免责了?” 愉妃不依不饶,她还在气恼自己竟不能进大明宫了? 她的人进不来,她亲自到了竟还都进不来,非要等楚今安下朝,那守门的狗奴才才肯放她进来! 愉妃多少猜到是楚今安的意思,但她不愿意相信,便一厢情愿的要将这股怒火撒在衡月身上。 她喋喋不休,非要楚今安顺从她的心意,“皇上今日若不罚她,以后这宫中哪里还有规矩可言?以后大明宫岂不人人效仿,这后宫要乱了套了!” “那愉妃觉得,是要如何罚?”楚今安慢条斯理问道。 “她如今不肯认罪,便送进慎刑司好好审问一番,撬开她的嘴才好!”愉妃咬牙切齿道。 衡月浑身一颤,不敢置信抬头看向愉妃。 慎刑司……那是所有宫人的噩梦。 从前在膳房时,有个小太监因为记错了主子的忌讳,错将栗子糕提回去害得那位主子过敏,结果那小太监就被送进了慎刑司…… 为了让他们这些在膳房当值的人更谨慎些,衡月他们还被要求是围观行刑。 当时衡月一进慎刑司,便被那里的血腥之气和满墙满地的刑具吓的肝胆俱裂,做了半年的噩梦才缓过来一些。 这会儿被愉妃提及,她又想起那恐怖的地方,面色瞬间就白了! 楚今安眸光淡淡略过她,又看愉妃:“需要这般?” “不然呢?皇上护着这贱婢不肯罚她,竟要来委屈臣妾么?”愉妃气恼道。 楚今安又沉默了下来。 皇上不发话,在场的众人只能惶惶等着,但愉妃这般急性子哪里能等得了?她胸口还堵着一口气呢! “柳香,夏荷,你们都与皇上说说,今日那簪子到底是如何的!”愉妃吼道。 便是夏荷,也被她的怒吼声惊的打了个哆嗦。 柳香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到还算淡定,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楚今安打断。 他道:“衡月,你说。” “皇上——” “朕说,让她先说!”楚今安侧目看向愉妃,眸中冷意森然。 愉妃只得狠狠住了口,又去瞪衡月。 衡月顿了一下,抬头时见廖忠正对着她拼命眨眼睛,到底先掩下所有情绪,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她才说完,那名叫柳香的宫女便猛的跪在地上冲着楚今安磕头:“皇上,这位姑姑若非说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无话可说,可若如同这位姑姑所言,奴婢好好的,为何要将皇上赐给主子的簪摔了呢?” “主子满心满眼只有皇上啊,皇上送给主子的东西,每一样主子都好好留着呢,怎么可能任由奴婢打碎了簪子啊!” “朕也想知道,你为何要摔了那簪子?”楚今安没看柳香,目光凝在愉妃身上。 愉妃一惊,还未回答,楚今安又问道,“便是不喜欢,放起来就是,何故看也不看就要摔了它?” “臣妾没有不喜欢!”愉妃下意识反驳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忙道,“不是臣妾自己摔的啊!” 楚今安不与她明辨这些,只是想起昨晚自己被廖忠劝的竟去专门选了簪子,还存了求和的心思,简直可笑非常。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愉妃说着,见楚今安别过身去不再看自己。 再看衡月竟已被廖忠扶起,便知今日之事楚今安心中已有了定论,再分辨也是无用。 她狠狠咬唇,转头回去便给了柳香一耳光:“蠢货!” 这声蠢货到底骂的谁,又骂的什么,谁也不知。 只余夏荷猝不及防看着这一幕,像是猜到了什么,马上说道:“难道是柳香递给衡月的时候松手早了?都怪奴婢,当时衡月姐姐身子挡着奴婢也没看清,只听愉妃娘娘所言,还以为是衡月姐姐的错……” 她话说的圆了回来,也飞快的推卸了自己责任,却直接得罪了愉妃。 愉妃恼恨的瞪了她一眼,反手又给柳香一个耳光:“好你个狗奴才,自己拿不住,还乱诬陷人!” “好了,整日里不得消停,无事便回去吧。”楚今安蹙眉道。 愉妃上前一步,还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抿唇咽声,只到底不甘的又看了眼衡月。 见她脖子上的痕迹明显,愉妃眼中这才划过一丝得色,之后轻哼一声,敷衍的对着楚今安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楚今安微眯了眯眼睛,手指握成拳又松开,片刻后嗤笑一声。 回头见衡月还傻呆呆的站着,他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呵道:“怎么每日里都能受伤?蠢死了。”
第9章 直接就相信她了? 说完,楚今安又看廖忠。 廖忠马上道:“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楚今安轻嗯一声,之后像是又想起什么,叫住廖忠,沉吟道:“请刘院正过来。” 廖忠面色有些疑惑,却还是照做,让小太监去请太医院院正过来。 他又走几步,在殿门前追上楚今安,轻声问道:“皇上,夏荷姑娘还跪在园子里。” “偏听偏信,让她跪半个时辰长长记性。” 楚今安直接给此事下了定论,又回头,见衡月也还站在那里不动,便蹙了眉。 廖忠心中叹一句这位真是姑奶奶,连忙回去叫了衡月一起进殿。 衡月茫茫然跟着进了殿中,她至今还没想明白,怎么楚今安直接就相信她了? 就听她说了一遍,便相信她所言的事情经过,不查也不问,便直接斥责了愉妃? 衡月暂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种种,只呆呆的跟在楚今安身后一起进了正殿。 因想的太过入神,一时都没反应的衡月没注意楚今安的动作,在对方停下来的时候还在往前走着。 于是就这么撞进了楚今安的怀里。 而楚今安一转身就迎来温香软玉入怀,也是没反应过来,抬手便揽住了衡月。 站在一旁的廖忠“哎哟”一声,这就准备退出殿去。 还是衡月先回过神来,连忙从他怀里挣出后退几步,行礼道:“皇上赎罪,奴婢失仪……” “在想什么?”楚今安自也看出她不是故意的,纯粹是想事情走神了。 衡月抿了下唇,不知该不该说,楚今安却等不及,冷声道:“说。” “回禀皇上,奴婢……奴婢只是不知,皇上为何会那般、那般轻易的相信奴婢……” 衡月说着,脸上飞起一抹绯色。 她悄悄抬眼去看楚今安,却听对方淡声道:“嗯,万福殿也有朕的人。” 衡月一顿,又慌乱垂下眼去。 所以并不是因为她…… 是啊,怎么可能她一说,皇上就会无条件的相信呢? 而她刚刚说了什么?问皇上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相信她? 这、这太丢脸了!皇上根本不是相信她,而是早就知道事实了呀! 衡月一下被自己的话臊的抬不起头来,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几句话的功夫,刘院正便已经到了。 院正是专门伺候皇上的,进来后刘院正自然先问皇上请了平安脉,面色温和道:“皇上身子一切都好。” “那便好。”楚今安直接冲衡月招手,又对刘院判道,“刘院判,看看她脖子上的伤。” 堂堂太医院院判,给一个宫女看伤? 而且还只是简单的皮外伤? 但宫中太医也是擅长察言观色之人,刘院判不仅好好给衡月仔细看了伤处,吩咐药童去取了涂抹的药后,还给她把了脉。 “这位姑娘身体略有些小毛病,并不如何严重,稍微调理便好。”刘院判答道。 “嗯,那你给她开个方子。”楚今安道。 刘院判应了一声,正在收拾药箱,而衡月还在发呆。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让院判来给自己诊脉。 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楚今安又在此时开口:“另外,有没有不伤身的避孕药方?” 衡月猛的抬头看向楚今安。 楚今安却没看她,只眸色淡淡的看着动作顿住的刘院判:“怎么?” “臣明白了,不过……不若做成药丸子,更方便取用。”刘院判低着头说道。 “甚好。”楚今安颔首。 刘院判静候片刻,见没有旁的吩咐,便告退离开。 只剩下浑身如坠寒潭的衡月静立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有如何反应。 避孕之药…… 是了,她被皇上宠幸过,便有怀上龙嗣的可能。 但这一点,衡月自己都未想到,楚今安却已经给出了回答。 他不希望她怀上孩子。 是她……不配生下孩子吗? 衡月只觉得自己在轻轻颤抖着,却又想自嘲的笑出声来。 是啊,她算什么,她一个爬床的宫女,如何配生皇嗣呢? “衡月!”楚今安忽然提高声音,惊的恍惚中的衡月下意识便屈膝跪在了地上。 见她如此,他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 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你如今可后悔不要位份?” 衡月不解抬头看他。 “若你进了后宫,便是主子,不管愉妃如何跋扈,总归不能对你随意打骂的。”楚今安道。 衡月却惊的险些直接站起来! 她连声拒绝:“不,皇上,奴婢、奴婢不想做主子……” “好,那便继续留在大明宫吧。”出乎意料的,这次楚今安并未如何嘲讽,反而很容易就答应了,还道,“起来回话。” 衡月惶然站起,便见楚今安的目光移到廖忠身上:“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是奴才失职,消息……全是小路子传出去的。”廖忠弯腰答道,“他与万福殿的小平子原是同乡,竟不知何时有了这般情意。” “以后,大明宫的事情,朕不想任何人再知晓。” 楚今安声音平淡的仿佛没有情绪,却吓的殿中两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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