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给他报了仇,恩怨了了。她自然就会忘记这个呆书生。 扶薇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微微痛觉让她回过神,她松了手,看见指尖在手心压出了印子。 她转身往外走。宿流峥叫住她。 “嫂嫂。” 扶薇回头望去,宿流峥在水中身子往前倾,湿漉的双臂搭在桶沿,他盯着扶薇的眼睛,神态认真地说:“嫂嫂,我想和你在水里做。” 扶薇冷漠地凝视着许久,才漠声道:“脏东西就是脏东西。” 她转身往外走,不理这个赝品。 身后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宿流峥从水中站起身,他跨出浴桶,也不去擦身上的水,大步朝着扶薇追上去。 在扶薇走到圆桌旁时,他追了上来,握住扶薇的腰,将她架起来放在桌子上。 “桌子上也可以。” “啪!”扶薇一巴掌甩在宿流峥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得朝一侧偏去。 她抬起的手将要落下第二个巴掌,可是看着这张和宿清焉完全一样的脸,她的手僵在那里,没有再落下来。 宿流峥舔了舔嘴角,漆黑的眼里迸着兴奋,他慢慢转过脸,高兴地望着扶薇:“嫂嫂,继续。” 他抓住扶薇的手,送到自己的脸上拍打。“用力,继续打啊,嫂嫂!” 扶薇闭上眼睛,听着宿流峥不停催促的声音。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声色,却因为声调语气不同,完全成了另外一种声音。 扶薇不想再听宿流峥的声音了,她捧起宿流峥的脸,吻堵他的唇齿。 宿流峥措手不及,被动地承了片刻,反应过来,一边用力撕咬般回吻,一边撕扯扶薇的衣服。 一场错事,满案荒唐。 第二日,扶薇醒来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还未睁眼,先伸手在床榻外侧摸了摸,摸了个空。 她一瞬间清醒,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身侧。 宿清焉不会再出现了。 至于宿流峥,扶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过不重要,扶薇才懒得关心他。 估计他又要挨家挨户扰民去找他哥哥,扶薇听灵沼说最近整个水竹县的人都怕了他。 扶薇感慨般叹了口气。身在皇权争斗最中央,扶薇见多了手足相残,甚至父子相叛。宿流峥对他哥哥的手足情,着实让扶薇惊讶,乃至于不可思议的地步。 扶薇又派人去催秋火,话已说到绝处——再无线索提头来见。 已经这么久了,秋火一点消息也没有。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幕后之人确实做了万全准备滴水不漏,而另一种可能则是秋火已经查到了些什么,可牵扯的人身份不一般,需要更谨慎查到更确切地证据。 扶薇立在窗口,望着窗外长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人群,陷入沉思。 她开始猜测幕后主使,几个可疑之人一一浮现在眼前。扶薇再自问——是不是真的不管是什么人,她都会不计后果地取其性命。 即使是在十分冷静的现在,扶薇也确信,她会。 灵沼从楼下上来,先打量了一下扶薇的神色,再笑着说:“主子,我找到一个好好吃的蜜饯店!您一定会喜欢的!” 她走到扶薇面前,将装满蜜饯的小碟放在扶薇手边。扶薇瞥了一眼,捏了一块来尝。 “不错。” 灵沼笑嘻嘻地说:“主子喜欢就好!我和当地人打听到几家店的东西特好!我都买回来给您尝!” 扶薇没说话,又捏了块蜜饯来吃,慢慢消去口中今早服药的苦涩。 灵沼瞧着扶薇今日心情不错,又像以前那样把最近听来的几件稀奇事,说来给扶薇听,给她解闷。 扶薇一边听着,一边又吃了几块蜜饯。 “对了,”灵沼问,“主子您还记不记得那个遇害的卖花小姑娘?” “孙文秀。”扶薇问,“衙门抓到凶手了?” 灵沼摇头,继续说:“不仅没有抓到凶手,昨天晚上又有一个小姑娘遇害了。” 扶薇立刻皱眉,责备一声:“怎么还没查到?” 灵沼缩了缩肩,突然觉得不该说这事儿,这样的事情哪是解闷的?明明是添堵的。灵沼赶忙再说:“之前孙文秀遇害的时候,大半夜谁也没看见,没有人证。但是昨天晚上那个小姑娘遇害的时候,听说有人刚好路过,看见了凶手的背影。想来这次很快就能把真凶捉拿归案的!” “希望吧。”扶薇不咸不淡地说着。她没有再拿蜜饯吃,转身往床榻走去。 灵沼知道她又倦了,也不再多话,快步走出去给扶薇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然后把房门和窗扇都关好,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扶薇睡得不沉,总是断断续续地做噩梦。一会儿梦见小时候逃亡的日子,一会儿梦见小时候被父亲护着躲避追杀。 她想醒过来,却疲惫地醒不过来。 梦还在继续。 她梦见自己无措地走进京城时,那一双双打趣嘲讽的笑眼。也梦见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惧怕,和后来面无表情取人性命的无情。 梦那么长,好似把她的一生慢慢演走了一遍。 灵沼站在门外,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要不要为了宿流峥的事情打扰长公主休息。 她拿不定主意,转头询问地望向蘸碧。蘸碧蹙着眉想了又想,才点头。 如此,灵沼才叩门:“主子,姑爷的弟弟出事了,要被官府的人押走。” 扶薇一下子从沉梦中被吵醒。她尚未睁开眼,先皱了眉,不悦道:“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灵沼缩着脖子噤声。 灵沼和蘸碧对视一眼,刚要转身离去,屋内又传来的问话。 “什么事?” 灵沼赶忙三言两语地解释:“主子,是下午我跟您说的那桩命案。有人证说逃走的凶手是姑爷的弟弟,所以官府的人要捉拿他……” 蘸碧在一旁小声补充:“宿流峥在水竹县的名声向来不太好,现在很多人都坚信这两桩先奸后杀的案子,是他做的。” 可若两桩命案是同一人所为,她们都知道必然不可能是宿流峥。因为……昨天晚上宿流峥一直待在绘云楼,哪儿也没有去,今天早上天亮才走。 扶薇睁开眼睛,无语地叹了口气。她揉了揉抽疼的额角,疲声:“进来,更衣。” 蘸碧和灵沼急忙进屋去服侍扶薇起身。 自搬回绘云楼,扶薇第一次走出绘云楼。 长街上的商贩和路人看见扶薇先是本能地看呆了眼,不过他们很快回过神,朝扶薇露出不满的神情。无他,因为扶薇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裙装。 夫婿死了还不到一个月,她不仅抛头露面,还穿成这个样子? 简直是不像话至极! 扶薇扫了一眼人群,心中了然他们的指责。不过扶薇向来不在意旁人的评价,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沿着长街往前走。 衙门不远,又是闹市。扶薇就没让花影驱马车,决定走着过去。 还没走到衙门,扶薇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围堵在前面,从人群里面传来议论声和喊疼的呻声。 “不是我!我没干!” 人群里传来宿流峥的声音。 扶薇无语,他就这么干喊,别人就能信了? 花影拨开人群,带着扶薇往里走。蘸碧和灵沼跟在扶薇身后。 走到里面,才看见七八个衙役倒在地上,呜呜哇哇地喊疼。再看宿流峥,他一脸戾气地站在中央,满目凶狠。 更多的衙役手拿武器围着他,不过那么人被宿流峥踹翻在地,他们没有敢再上前。 知县早已经从衙门里出来,看着这一幕焦头烂额,他指着宿流峥大喝:“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将凶手捉拿归案!” 衙役们面面相觑,在知县的催促下,略略往前挪了小半步,再不敢上前。 原来团团围住的百姓喊打喊杀要把宿流峥绳之以法,可是此刻也都熄了声,谁也不敢再伸张正义,只是在骂这些衙役胆小如鼠不敢上前制服凶手! 宿流峥心中越来越暴躁。他要去找哥哥,不愿意被这些人围在这里耽误他的事情。 他不理会这些人,转身要走。 “上啊!你们这么多的人难道怕他一个!你们是衙役,担着保护百姓伸张正义的职责!这个人残害了两个小姑娘,想想你们家里的妹妹、女儿!” 知县抖着胡子大喊。一时被吓到的衙役们,这才重新朝宿流峥冲上去,势要制服凶人! 宿流峥眼底有怒火在烧着。可他也不多解释,只是一双赤手空拳应对冲上来的衙役。 将又一个衙役摔出去,宿流峥眼底压抑的恶将要彻底暴露时,扶薇淡淡开口:“他不是凶手。”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看向扶薇。 宿流峥也回头,他晦暗的眸子盯着扶薇,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知县皱了下眉,厉声:“你为何这么说?可有证据?” 扶薇冷声:“给一个人定罪,大人理应先拿出证据,而不是让人自证。” 明明对面是一个纤细的弱女子,可知县也不明白为什么,竟是脊背一凛。再看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反正宿流峥一时半刻也擒不下来,知县干脆就地办案。 他轻咳了两声,道:“本官当然有证人!” 他使了个眼色,立刻有衙役将一个人从后面拎出来。证人叫吴山,是水竹县的一个杀猪匠,围在这儿看热闹的百姓几乎都认识他。 吴山指着宿流峥,道:“就是他!昨天晚上我收拾了摊子回家的路上,刚好路过案发现场,亲眼看着他逃走的背影。” “背影?”扶薇冷笑,“若我没记错,昨天晚上是阴天,伸手不见五指。你凭一个背影认人?” 吴山愣了一下,再目光扫过人群,辩解道:“就、就是很像他!” “像?”扶薇将目光从吴山身上移开,睥着知县。“大人,这就是你所说的人证?” 围观的百姓也开始动摇。两个无辜的小姑娘遇害,他们义愤填膺。他们只想抓到凶手为死去的可怜人报仇也是希望日后平平安安。 知县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吴山的证词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道:“本官也没有说一定是宿流峥所为。只是他如今有嫌疑,带回衙门审问调查,有何不可?” 扶薇点头:“顺理成章,并无不可。” “但是,”扶薇语气平静,“宿流峥昨天晚上一定没有经过案发之地。是这个人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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