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都提起来了。 沈肆哪日生辰,他不记得,但绝不是今日。 沈肆出生是个夏日。因为沈肆的亲娘是他偷偷养在外面的外室,他出入不是那么的方便,沈肆出生之后过了好几日,他才得了机会去看沈肆母子。 他不记得沈肆是哪一日生的,倒记得是六月,因为当时照顾沈肆母子的嬷嬷说了一句“有福六月里生”。 沈肆假借生辰之名,将李蘅和赵昱弄来家中,是要做什么? 沈肆望着沈仁甫,哼笑了一声,量沈仁甫也不敢说出实话来。 沈仁甫定了定神,笑着抬手相邀:“这正厅地方太大了,有些冷,侯爷和侯夫人不如随我到花厅去?那边烧着地龙,要暖和一些。” 他担心沈肆在这边设了埋伏什么的,要对付赵昱,想着换个地方,至少能让沈肆不那么顺利,也就不至于酿成大错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沈肆这么一个不孝不悌的东西,偏偏他其他的儿子都不在了,只能守着沈肆。 “也好。”赵昱应了,起身看向李蘅。 李蘅也跟着站起身。 沈肆瞥了沈仁甫一眼,笑着迎向李蘅,眼睛明亮清澈:“正厅确实有些冷,是我考虑不周了,姐姐冷不冷?” 沈仁甫想什么,他心中一清二楚。可惜,沈仁甫猜错了,他暂时还没腾出手来收拾赵昱。 不过,此番沈仁甫回来正合他的心意。刚方才他还遗憾沈仁甫不能亲眼见证“大礼”的诞生了,不想沈仁甫这就回来了。 大概,是娘在天有灵保佑了他? “还好。”李蘅弯着眸子朝他示意:“走吧。” 赵昱落后了两步,等着她一起走。 于是,三人的情形又变成李蘅走在中间,赵昱在左,沈肆在右了。 李蘅抬起手臂,悄悄碰了碰赵昱。 赵昱侧眸看她。 李蘅下巴对着前面的沈仁甫抬了抬,示意他该试探沈仁甫了。 赵昱会意,微微颔首。 “姐姐。”沈肆小声唤李蘅。 他喊这两个字的时候,嗓音清透温柔,隐约似有无限情意同暧昧纠缠其中。 “嗯?”李蘅侧眸看他。 赵昱警告地看沈肆。 奈何沈肆压根儿不理会他,一双眼盯在李蘅身上:“姐姐是不是想知道梁国公的事?” “你知道?”李蘅乌眸不由一亮。 她之前曾拜托过沈肆,让他从沈仁甫口中打听打听有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沈仁甫老奸巨猾,想从沈仁甫口中套出话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沈肆知道,那比从沈仁甫口中打探消息要简单许多。 “我问过他了。”沈肆看了一眼前面的沈仁甫,有意放慢步伐。 他的言语引得李蘅也慢下步伐,明澈的乌眸带着几分急切望着他:“怎么说的?” 她眼下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他说,梁国公带兵打仗极具天赋,为人却太过忠正刚直,不会迂回,也不会曲意逢迎。”沈肆压低声音,附在李蘅耳边:“所以,梁国公在军中颇得人心,但有些小人也会因此忌惮他,乃至于记恨上他,还有就是觊觎他的功劳。” 李蘅鸦青长睫扑闪了两下,这不是和邹祥安所说的话对上了吗? 六个人,邹祥安他们灭了三个,余下的三个兴国公、广阳王、兵部尚书,每一个都是身居高位。他们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背后都有随着梁国公打那一仗的奖赏。 那些人是为了抢功劳,所以联手害死了她父亲。 赵昱走出去几步,见李蘅没有跟上,回头瞧见沈肆贴在李蘅耳边说话,眼尾不由红了。 他转身大步走了回去,一把拽过李蘅。 李蘅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气恼地推了他一下:“你做什么?” 赵昱皱着眉头不说话。 沈肆琥珀色眸子清澈无害,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侯爷,我和姐姐说几句关于梁国公的事,你不会就生气了吧?” 他一副自己好心好意却被赵昱误会的可怜模样。 李蘅本就气赵昱成语里看着她,眼见着他如此委屈,不由更生气了。 她挣开赵昱的手,小声道:“我都说多少次了?我不要你管!” 她自个儿跟着沈仁甫进花厅去了,赵昱成日里这样看着她,这婚是非和离不可了! 赵昱皱眉跟了上去。 沈肆走在他身侧,含笑警告道:“姐姐不想要你管,你最好识趣一些。” 赵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曾理会他。 几人在正厅坐定。 沈仁甫让人放了茶上来:“侯爷,侯夫人请吃茶。” “多谢。”赵昱颔首,望着他淡声询问:“王爷,我有一事相询。” “侯爷请讲。”沈仁甫颇为客气。 虽然,王爷比侯爷更胜一筹,但他在赵昱面前,一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王爷也知,梁国公是我岳父,我妻及妻弟近日正在追查我岳父的下落。”赵昱徐徐道:“想请教王爷,我岳父落下悬崖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注视着沈仁甫,不放过沈仁甫面上丝毫细微的神情。 李蘅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沈仁甫。 沈肆唇角勾着嘲讽地笑,看着花厅中的情景。 沈仁甫被赵昱问得一愣,心抑制不住“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真的到了这一日!赵昱登门来问他这件事了!赵昱不会是查到什么证据了吧? 他定了定神,在脑子里将要说的话仔细过了一遍,才露出一脸诧异看着赵昱问:“什么落下悬崖?梁国公是落入了敌国之手,被悬在城门上示众,这不是大夏人人皆知的吗?” 以他如今的立场来说,他是不知道最后到底如何了的,所以他得这么反问赵昱。 即便应对了一句,他仍然心虚不已,林树蓬说得没错,赵昱果然信了那手札上的话,现在都登门追究了,这可如何是好? 赵昱眸色锋锐,落在他脸上,沉声道:“当年之事我已查出端倪,我岳父并未当场落入东岳人之手,而是落下悬崖不见踪迹。王爷身为副将,即便不在大将帐中,也该不离左右,不知我岳父落入悬崖那日,王爷身在何处?又遭遇了何事?” 他说话语速比平日快了些,眸色冷厉,便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李蘅也不由绷直了身子,死死盯着沈仁甫,她能察觉到沈仁甫被赵昱气势压得有些承受不住,大冬天的,沈仁甫额头上已然冒出了密密一层汗珠。 “没有此事。”沈仁甫眼珠子转了转道:“当初,梁国公就是落入了敌军之手,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赵昱注视着他:“王爷是否亲眼所见?” “那倒没有。”沈仁甫摇摇头。 他想说句“从某人那里听来的”,但又没有把握,只怕说出来会露馅儿,便默默地将话咽了下去。 “那一日,王爷在何处?”赵昱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压迫感。 “那日我在……”沈仁甫下意识想要回答他,反应过来之后打了个哈哈:“侯爷,你这难道是在审问我?” 该死的,赵昱这样冷肃着脸一问,他竟然下意识想顺着赵昱的话回答,好险! 等赵昱走了,他得尽快去和林树蓬商量一下对策。 “不敢。”赵昱收回目光。 李蘅掐了掐手心,暗道一声可惜,沈仁甫险些就说出实话了,只差一丁点而已。 看得出来,沈仁甫目光闪烁,心虚,不敢正面答话,此人确实有问题。 沈仁甫正要找个话题,将这件事带过去,外面忽然传来哭叫声。 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沈肆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坐直了身子,扭头朝外望去。 李蘅和赵昱也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真聒噪,一点规矩都没有。”沈仁甫皱着眉头吩咐自己的随从:“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守在门口的随从转身走了出去。 紧接着便听外面婢女哭着喊:“不好了,主院出大事儿了,王爷,您快去看看吧!” 外面的婢女显然是急急忙忙跑来的,语气急促,带着哭腔。 “进来说话!” 沈仁甫豁然起身。 他那随从带着婢女一起进了花厅。 婢女一进来便跪在了地上,哭着道:“王爷,主院塌了,王妃娘娘被埋在下面了……” “什么?”沈仁甫大惊失色。 倒不是他有多疼关氏,也不是他和关氏有多恩爱,是因为关氏背后有一整个关家,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没法和关家交代。 沈肆看向李蘅。 李蘅先怔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赵昱。 广阳王妃……不就是上次要和林婳一起,将她引到下人房,想要推倒下人房将她砸死的关氏吗? 眼下,关氏被压在墙下面了?这是恶有恶报?天老爷有眼? 赵昱抬起漆黑的眸子看她。 李蘅意识到自己还在和赵昱生气呢,便又收回了目光。 沈肆将一切看在眼中,目光扫过赵昱,眼底藏着杀意。 “王妃娘娘听说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来了,王爷您也在前面招待,便吩咐奴婢们给她重新装扮,好到前面来招待贵客。”那婢女哭着道:“奴婢只是到外面取晾绳上的衣裳,一件衣裳还没有拿下来,便听身后一声巨响,奴婢回头一看,房子居然塌了!” 她心有余悸,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她要是晚出来一步,恐怕这会儿已经没命了,这一次死里逃生可不将她吓坏了? “怎么会?”沈仁甫找回了一些神思:“主院每年都找人整修,怎么可能说塌就塌?赶紧去,去救人!王妃身边还有两个婢女保护,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与其说是在吩咐别人,不如说是在宽慰自己。 关氏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对自己也保护得很周密。关氏身边有两个从娘家带来的婢女,都是会功夫的,平日将关氏照顾得很好。 可以说,关氏不点头,谁都休想进主院的门。哪怕是他要强行进门,也得先掂量掂量。 沈肆睥睨着沈仁甫,眸底隐着冷笑,他知道沈仁甫心中所想,关氏防备确实严密,出入也很谨慎,他很难找到直接对关氏出手的机会,不得不承认,关氏身边的人确实很厉害。 这一次出手,他耗费了巨大的心力,花了许多的时间,才能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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