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焕章站在马车上等着,见她探出脑袋来,不由笑了。 他将手中剪好的窗花递过去,笑着道:“不是说要窗花的吗?这个给你。” “你剪出来了?”李蘅惊喜,接过来一瞧,不由心生欢喜:“这就是如意纹吗?” 手里的窗花巧夺天工,红红火火,一看便喜庆。 “对。”邹焕章见她喜欢,不禁笑了。 “真好看,谢谢你。”李蘅谢过他,又道:“你快去马车上吧,要出发了。” “好。”邹焕章应了一声去了。 “子舒,走吧。”李蘅吩咐一声,坐回马车内。她也不曾留意到赵昱铁青的脸色,只将手中的窗花举起来,对着马车的窗口比了比。 为了挡风,窗户用两层厚油纸糊上了。邹焕章剪的这个窗花比窗口还要大,贴在窗户上,显然不合适。 她将目光转向赵昱身后,马车壁上一片空白,这窗花贴上去正好。 “赵昱,你让一下。” 李蘅起身将手里的窗花对着赵昱的方向比了比。 “不需要。” 赵昱冷冷回绝。 他盯着李蘅手里,乌浓的眸底似乎燃起两簇火苗,要将那窗花烧毁殆尽。 “贴着多有过年的气氛?”李蘅坚持,将窗花挪到一边,用手肘碰他:“你往那边挪一挪。” 她并不觉得赵昱是在跟她生气,只当他是出去见了谁,心里不痛快。 赵昱坐在那处一动不动,也不理她。 “赵昱你干什么?”李蘅不高兴了:“你在外面有气,能不能别回来拿我撒气?我又没招惹你。” 她看赵昱不仅有癔症,还蛮不讲理。 赵昱听她这样说,眼尾顿时红了,凛冽的语气里含着怒意:“你同邹焕章有那许多话要说?” 李蘅怔了一下,小脸一垮,也恼了:“我说你撒什么癔症呢,原来又是为这个!我看你是旧病复发!你上次怎么说的?不约束我与人寻常往来,今日又发什么疯!” 她和邹焕章又没有什么越矩之处,不过是朋友之间说说话,赵昱怎么又这样! “你与他说那些交心之言,是寻常往来?”赵昱眉头紧锁,冷声质问。 “不然呢?”李蘅冷笑反问。 “你在兴国公府如何,可曾向我提过半句?”赵昱盯着她,眸底努力翻滚,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你问过我吗?”李蘅抬起下巴,恼怒道:“我嫁给你三年多,你可曾关心过我一句?可曾留意过我有没有心事?邹焕章都知道问问‘恢复身份后,很辛苦吧’。你呢?赵昱,我在武安侯府那三年,你可曾多留意过我一分?我在武安侯府吃的苦,都是拜你所赐,是你不作为!” 她说到后来,眼圈红了,瞪着赵昱指责他。她不是不委屈,只是不去想。 “那也不是你和邹焕章谈笑风生的理由。”赵昱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她,额角处青筋直跳。 他的错,他会改,会弥补。他不许她和别的男子那样亲近。 “罢了。”李蘅坐了回去,将手里的窗花铺在了桌上,将眼泪忍了回去:“我不和你吵,反正我们也过不长久,等以后分开……” “不许你胡说。”赵昱伸手掩住她唇,已然近乎气急败坏。 他自来清冷矜贵,在外人跟前几乎从无情绪流露。可面对李蘅,他不知失控了多少次,这会儿更是既无奈又愤怒。 “你别管我!”李蘅推开他手:“我就要说,等回了上京我们和离,我就找一个邹焕章那样性子温和的入赘,再也不受你这种人的……” 她口齿伶俐,推开赵昱的手不过一瞬,便说出许多话来。 赵昱气急,凑上去封住她唇。 “唔……” 李蘅捶打他。 赵昱捉着她手腕,将她摁在马车壁上,狠狠地吻她。 他的唇舌带着怒意,铺天盖地而来,明明这样柔软香甜的唇,吐出来的话却犹如利剑扎在他心尖。 他不许她再说。 李蘅只片刻便招架不住,软了身子气喘吁吁,双臂无力地推在他结实的肩头。 赵昱俯首,吻得更深入,直至她几乎窒息,才放过她。 亲吻如同雨点一般落下来,在她额头、眼眸、鼻尖、唇角……慢慢地,他吻上了她小巧如玉的耳垂。 李蘅阖着眸子,长睫轻颤,纤细白嫩的脖颈仰起,呼吸急促。 赵昱的吻逐渐向下,两人的衣袍一件一件解落下来。 李蘅的细嫩绵软的手下意识抚上了他肩胛骨处的伤疤。 赵昱眼尾殷红,低头啄着她唇瓣,抱起神色迷离里衣半开的人儿,转身放在了桌上——那如意纹窗花正被压在二人身下。
第77回 赵昱虽满心嫉妒, 却还惦记着李蘅右臂处的伤,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到她伤口那处。 不就是剪纸吗?他自从看过书册之后,早已精通此道。 他开始手把手地教李蘅剪纸。 “你……你不是说马车上不可以的……”李蘅抗议, 抬手锤他。 赵昱捉住她手腕, 执意要她一起剪纸。他如今完全占上风了。 想要剪得舒畅舒坦, 在出剪刀之前, 便先要将纸摊开抚平。尤其是纸张隆起不平之处, 更需要双手多多关照,轻柔抚平。他低头凑过去细细描摹,在洁白无瑕的纸张上打上属于他的印记。 然后取出他那锋利的大剪刀, 沿着纸张缝隙来回修剪。碰到难以裁剪的缝隙处,要存着耐心和耐力,反复用心操纵着剪刀一点一点剪磨。 赵昱从正面剪了一会儿, 便将纸张翻转过来, 从背面开始剪,有时候也会将纸张叠在桌上剪。 自从看过书册多次练习之后, 他的剪纸手艺已经愈发的炉火纯青。 那雪白的纸张在他手中来回折放, 一会儿换一个形状,大剪刀来去自如, 在纸张间飞快地来回,几乎剪出残影。 剪纸是个力气活,赵昱身子骨好,自然游刃有余。被他拉着一起剪纸的李蘅就不行了。 她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涔涔, 发髻散乱, 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白嫩的手推他劲瘦的腰,嗓音带着点点哭腔求饶:“呜呜……不学了, 你把剪刀拿走,我学不动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行驶的马车上剪纸,马车不比别处平稳,有时候颠簸一下简直要了她的命。 赵昱也太会了。 从前,明明是她从书册上学的东西更多。难以想象,赵昱后她那么久学,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融会贯通,什么剪纸花样都会,简直天赋异禀。 她靠在桌上,双手死死把着桌角,眉眼殇涩,眼中含着盈盈泪光,眼前那纸窗花,早湿漉漉地皱成了一团,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剪纸结束后,赵昱替她披上衣裳,拥她在怀中。 李蘅没力气再恼他,软软地窝在他胸膛处,醒不过神来。这一路走过来,也有十数日没有和赵昱在一起了,方才那一顿剪纸,实在是酣畅淋漓。 赵昱轻抚着她发丝,垂眸看着她貌似乖顺的模样,贪恋这一刻的温存。 “蘅儿,以后咱们别吵了好不好?”赵昱指尖缠着她的一缕发丝,语气中有怜惜,有宠溺,还有无奈。 “是我要和你吵的吗?”李蘅横了他一眼:“是你不懂得尊重我!” 她凶是凶的,但这样的情形下却很难有气势,软软绵绵,媚态横生。 赵昱漆黑的眸子深了深,又蠢蠢欲动。 李蘅察觉到他抬头,不满地捶了他一下:“和你说正经的。” 怪道人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哪有隔夜仇”,这个时候确实发不出脾气来。 “你说。”赵昱揽紧她,歇了心思,思虑之间面上有了几许羞赧。 他竟和李蘅在马车上……他是叫李蘅气昏了头,才如此荒唐。 “我说你不尊重我,你听不懂?”李蘅仰头看他。 “我如何不尊重你?”赵昱与她对视,目光坦然磊落:“你与邹焕章说的话,合该对我说才对。” “你问我了吗?”李蘅睁大清澈的眸子望着他,语调上扬,颇为得理。 赵昱叫她问得怔住,他抿抿唇,不自在地回:“没有。” “你也知道没有。”李蘅哼了一声:“你从来不关心我。今日年三十,我思念祖母和传甲,不免心有戚戚。邹焕章和我说话,我便与他多说了几句。这你也要来怪我。” 她不满地哼哼。 其实最不满的还是赵昱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当初说好了不约束她,今日却又因为邹焕章和她吵架。 从前在兴国公府时,她便不受约束。后来在武安侯府关了三年多,好容易出来,谁还愿意被人管着?她又不是心里没数的人。 “对不起。”赵昱将她拥紧,下巴轻蹭着她头顶。 他记下了,以后要学着关心她。 李蘅靠在他怀中,撇了撇唇没有说话。 两人静默了片刻。 “蘅儿。”赵昱唤她。 李蘅懒洋洋:“做什么?” “以后,你有什么事都这样和我说好不好?”赵昱低头,郑重其事地看着她:“我都会记下,慢慢改正。” 李蘅轻睨了他一眼,手抚上他脸颊,眉眼微微弯起:“你说话算话?” 赵昱认真点头:“嗯。” “好。”李蘅脑袋枕在他胸口,倦怠地应了一声。 姑且一听吧,他那样重规矩的人,古板刻在了骨子里,她才不信他会改。 * 如此,在途中又走了两日,终于抵达与东岳相邻的白涛小城。 大夏和东岳是开了互市的,但两国之间并不是真正的友邦,虽有往来,却也都互相防备着彼此。 李蘅好奇地看着左右,她本以为,这样临近东岳的小城,恐怕鲜有百姓。却不料这地方的老百姓并不比青岩城少。 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多数行色匆匆,汲汲营营,都为谋利。 李蘅认出了几个东岳的商人——其实,东岳人在长相穿戴上,跟大夏人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她之所以能够分辨出来,是因为这几个东岳人都是女子。东岳国不比大夏朝规矩繁多,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做任何事情,自幼时也同男子一起,在书院读书。 李蘅幼时便听人说过此事,大夏人皆言“蛮夷之族,民风不化”,十分鄙夷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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