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李蘅知道他认出自己了,忍不住泪流满面,往前走了一步,又唤了他一声。 李忂回过神来,看向她身旁的赵昱,神色一凛。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仿佛方才的温和只是他的伪装,这会儿的凌厉气势才是他的本质:“你带婳婳去后面,这个书架左侧方墙上有一个暗门。开关在最下面。你用手一摸便知,你二人都躲进去,无论如何不要出声,我不叫你们也不要出来。” 他不知李蘅其实是在兴国公府长大,还以为李蘅是小时候在他跟前的林婳,所以叫她小名“婳婳”。 婳这个名字是他取的,女儿家就该娇美,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是。” 赵昱应了,牵着李蘅往书架后走去。 李蘅才见父亲,心中十分不舍,频频回头。但也知道父亲是在保护她,所以并未抗拒,眼泪流得更快了。 父亲果然如她所想,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若真是温和的人,又怎会有“战神”之称? 可她分明看到父亲身下所坐的并不是寻常的座椅,而是一张带着轮子的椅子。 父亲的腿是伤了根本吗?不能站起身了?难怪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 赵昱无论何时何境,都能保持冷静。他按照李忂所说,果然打开了暗门,拉着李蘅躲了进去。 这暗门入口处看着不大,里面的容身之处居然不小,好像这一面墙里面都被挖通了。 叫赵昱意外的是,这墙上竟然还留了窥视孔。暗门里一片漆,以至于他进来便瞧见了那个窥视孔。他凑过去看,这窥视孔能透过书架上放书的空隙,大约看到正屋里的情形。 李蘅也逐渐冷静下来,黑暗中她手顺着赵昱的手臂摸索着,想示意赵昱取出伤药来,她好替他上药。 赵昱流了好多血,她得替赵昱止血。 “砰!”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响。 贴在窥视孔处的赵昱浑身一震。 李蘅手下一顿,正想问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赵昱掩住了她的唇,示意她别出声,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李蘅只好忍住了,摸索着替赵昱上药。 “修远。” 冯殿香踏进屋子,目光环顾四周,口中一如往常地招呼李忂。
第81回 “大将军。” 李忂侧身对着她, 语气平静。 冯殿香嗅了嗅,眼中有了凌厉之意:“这屋子里,怎么有一股血腥气?” 李忂缓缓转过身去, 手捂着额头, 声音如常:“我想倒茶, 够不着, 摔了一跤。” 他掩在额头上的手, 指缝里渗出鲜血,看着伤很是严重。 冯殿香神色一凛,抬步上前:“我看看伤得重不重?你怎么不叫人来伺候?” 她说着弯腰查看李忂额头上的伤势。 李忂松开了手, 露出伤口,神色淡淡道:“外面没有人应。” 冯殿香吩咐了一声,自然有人送了水进来。冯殿香亲自动手, 替李忂清洗伤口。 “外面出了事。”她目光落在李忂脸上, 打量着他的神情:“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李忂并不在意:“在大夏, 我已是死人一个。在东岳, 我也只是个不为人知的废人,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 冯殿香看着他超脱世俗、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 摇摇头道:“你不是废人,你有不世之才。我早和你说过,只要你愿意入赘我冯家,我可以将你公之于众。” 这么多年以来,李忂一直是这种状态, 不问世事, 只在这间书房里坐着——当然,他也只能坐着。 当初她在山崖下附近的庄子上找到他的时候, 他双腿已然摔折了,到如今都没有恢复。 当然,为了防止他是假装没有恢复,她用铁链锁了他的双腿,让他只能在这辆轮椅上活动。 当初沙场对阵,她自然知道李忂行兵布阵上的厉害之处。只有这样的儿郎,才配做她冯殿香的夫君。 不过,她虽崇敬、爱慕李忂,却也时时刻刻防备着李忂。正是因为知道李忂的厉害,能想见李忂若是回了大夏,会对东岳有怎样的威胁,所以她才对李忂严防死守。 她是个极干脆的人。 李忂顺从她,则生。李忂若想逃回大夏,那她只能忍痛割爱,杀了他! “我比大将军年长十岁有余,如今不过苟延残喘,不敢耽搁大将军。”李忂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缠着的铁链,将他和轮椅固定在一起,语气不变:“何况,大将军根本信不过我。” 莫要说是入赘,便是叫他娶冯殿香,也是没有可能的。东岳自古爱侵犯大夏国土,这么多年从未死心。两国之间有世仇,他若是想屈服,也不必等到如今。 “你若成了我的人,我自然信你。”冯殿香替他上药:“今日外面不太平,一拨人来得快,走得也快,像是冲你来的。” 她语气漫不经心,实则是在试探李忂的心意。 李忂道:“我早死在十多年之前了,无人知晓。” 冯殿香笑了笑:“现在这样也很好。” 她取过纱布,替他包扎了。 “我可以入睡了?”李忂问她。 “自然。”冯殿香取出钥匙,解了他腿上的锁链,为他换上了脚镣,推着轮椅:“我送你进卧室。” 她说着,推着轮椅进了里间,口中询问:“你那本兵书,写得怎么样了?” “再有一两个月,应当可以了。”李忂道:“带兵打仗,我倒尚可。咬文嚼字之事,着实为难我,不想做区区一本兵书,我倒写了这么多年。” “慢工出细活。”冯殿香笑道:“你所书的兵书,必然极精妙,等出来了我要第一个研读。” “大将军不嫌弃就好。”李忂回了一句。 冯殿香扶着他上了床:“那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务要处置,先走了。” “大将军走好。”李忂与她告别,而后便阖上了眸子,平躺在床上。 暗门内。 李蘅因为愤怒和心疼,浑身瑟瑟发抖。原来她爹在冯殿香手里,过得是这样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说是幕僚,实则是囚犯,囚犯也不用锁在轮椅上,睡觉还戴着脚镣!冯殿香还让她爹写兵书,想为东岳所用! 赵昱紧紧抱着她,宽慰地轻拍她的后背,目光转向另一侧的窥视孔。 这暗门内的墙壁很粗糙,但做得精妙,两边的墙上都做了窥视孔,一边能看到堂屋的情形,另一边自然是能看到卧室内的情形。 李蘅动了动,小声问他:“能出……” 她想问“能出去了吗”,她太迫切了,想和父亲互诉衷肠,问问父亲这些年所吃的苦。但她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就被赵昱掩住了唇。 李蘅连忙噤声,赵昱动作间带来的血腥气,也让她蹙眉。方才在黑暗中摸索着给赵昱上的药,也不知有没有洒到伤口上,血止住了吗? 赵昱见李忂躺在床上,闭目不言,并未开口招呼他们出去,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李忂叮嘱他们不出声,自然有他的道理。 果然,片刻之后,冯殿香去而复返。 李忂听到脚步声,睁开眼讶然看她:“大将军怎么又回来了?” 李蘅听得心中一凛,冯殿香能带兵打仗,为人果然不简单,这就杀了一个回马枪。 冯殿香没有回李忂的话,左右看看卧室里的情形,并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李忂也没有丝毫异样。 “大将军如此信不过我,不如一刀杀了我,倒也干净。”李忂看着头顶的床幔,淡淡出言。 他语气中有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 “怎会?”冯殿香跨上床前的踏板:“今天那群人不知是什么人,也不知他们带着什么目的来的。我不放心你,怕你有危险,所以再回头来看看。” 李忂阖上眸子,并未言语。 冯殿香看了他片刻,自怀中取出钥匙,笑着上前给李忂解了双足的脚镣:“修远今日受了伤,就不必戴着这东西睡了。” 李忂自被她带回来之后,鲜少有什么过激的情绪,今日之事是她过了,也该表现出一些诚意来。 毕竟,李忂那兵书就要成了。 李忂依旧没有理她。 冯殿香在床沿上坐下,侧身看着李忂:“修远不要生气了,我知道你不会回去。毕竟你在我这里这么多年了,如今贸然回去,那大夏的皇帝肯定是信不过你的,说不准还将你打成奸细,要了你的命。我知道你不在意生死,可你肯定也舍不得连累了你的老母亲和一双儿女。好了,你也别恼了,我以后不怀疑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了。” 她说着起身,替李忂整理好了被子,抬步去了。 待她彻底离去之后,床上的李忂睁开眼坐起身来。 他不再是方才淡然的模样,眼底有了神光:“出来吧。” 赵昱带着李蘅,从暗门处走出来,绕了一圈进了卧室。 “爹!” 李蘅走上前,便朝着李忂跪了下来,看着李忂泪珠儿簌簌顺着脸颊往下掉。 赵昱默默跟着跪了下来,岳父额头上的伤,是为了替他遮掩才故意撞的。抛却这件事不谈,李忂是李蘅的父亲,是大夏的战神,受得起他这一跪。 “好孩子。”李忂也是老泪纵横:“都快起来。” 他双腿落在了地上,伸出双手,一手扶李蘅,一手扶赵昱。 “爹,你的腿怎么样?”李蘅擦了一把眼泪,捉着他大手:“是一点都不能走路吗?” “我腿已经痊愈了。”李忂站起身给她瞧:“只是当初伤得太重,冯殿香又一直锁着我,没有及时走路,有些不良于行。” 李蘅惊喜:“能走路?” “走路没问题。”李忂走了两步,摇摇头:“只是想带兵打仗,难。对了婳婳,怎么是你来?传甲呢?你祖母怎么样了?” 这么多年,他最记挂的就是老母亲和一双儿女。 老母亲以为他不在,不知道有多伤心。妻子也死了,留了一双年幼的儿女给老母亲。这些年他每每想起,都觉心如刀割。 他大不孝啊! “父亲别担心,祖母一切都好。传甲在禁军处当差,我让他在家照应祖母,我和赵昱来的。”李蘅给他介绍:“他是武安侯,之前也在边关带兵打仗,如今在上京任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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