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采颐象征性抽泣了一声。 “你母亲倒是思虑深远,不过你的父亲似乎是岭南首富胡用。” “姐姐有所不知,这胡用年少时爱流连花草,我虽是他的女儿,他在外头也有儿子,光是私生子和干儿子就有十多个,我一介弱质女流实在是争不过,再说了,我一个弱女子迟早都是要嫁出去,胡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留给我了,呜呜呜……”说到此处,胡采颐流下了泪水,至于那泪水是不是伤心欲绝就另当别论了。 朱门之事,堪比六宫争宠,手段尽出不过为自己和家族谋一条出路罢了。 锦狸顺了顺胡采颐的后背,假意关心道:“别哭了,女子本弱,想来这也是你想要当捕头的原因,你拜我为师,终有一日,我替你讨回公道。” 马车上的胡雍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总觉有人在背后中伤他,胡雍吸了一下鼻子,无奈感慨道:“看来是嫉妒我的人太多了。” 斜月沉沉,周围均匀的呼吸声响了起来。 就连锦狸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此时的胡采颐却全然无睡意,到底是走是留? 走了还有一丝生路,不走的话她就是待宰的羊羔。 思虑片刻,胡采颐还是决定留下来。 这或许是唯一一次接近真相的机会了,若是走了,这些人又不知道去祸害谁了。 船只靠岸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三天过后,来了两辆马车,一辆柿子红马车和一辆黑色的马车。 黑色的马车车轮子多重些,少些颠簸。 碧眸男自然是要坐黑色的马车,胡采颐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提起了一口气,因为坐在他旁边的是断千禾和他的手下。 一路上,断千禾除了瞪她,倒是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 胡采颐知道,断千禾是想抓住她的把柄,好有一个诛杀她的借口,如此一来便无须得罪锦狸,如今碧眸男在这里,断千禾想要杀她,锦狸定是不愿,锦狸不愿,碧眸男多少向着锦狸。 “主子,这人似乎挺安分。” 断千禾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安分?往日里我叫你多盯些人,你怎忘了,盯人的时候别说话,尤其是主动在目标面前说话。” 这个目标无疑是胡采颐了。 相反,胡采颐此时冷静得很,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主子训得是。” 随后精瘦猴闭上了嘴。 断千禾抽出自己的刀,这刀倒是奇怪,上面没有刀尖,不是长刀也不是唐刀,更像是杀猪拆骨用的牛刀,比一般的牛刀还要偏长一些,只不过这把牛刀上的刀柄似乎是用野猪刺做成的,稍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野猪刺嵌入手掌之中。 胡采颐暗自咋舌,果然这群人里没有一个正常人,先是阴晴不定的朱铁,再是削蜡烛的许仪,还有不明嗜好的锦狸,最可怕的就是那入睡闻声就狂暴的碧眸男,现在还来一个自虐爱刺的断千禾。她有那么一瞬间好想回家倒头大睡,真怕和这群人待久了,她会不会变成一个怪物?想想就让她毛骨悚然。 断千禾似乎很喜欢野猪倒刺刺入皮肉的感觉,每每握起他的牛刀时,他忍不住发出喟叹:“舒服~” 胡采颐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锦狸忘记将她的听觉封上了! 等等,如果锦狸是故意解开她的听觉的话,如今的她岂不是腹背受敌了! 听觉一旦解开,断千禾和碧眸男皆有借口杀了她,若是她装作听不见,回头锦狸再说自己忘记封闭她的听觉了,碧眸男更加勃然大怒。 这真是叫她左右为难。 就这样每日提心吊胆过了十五日,终于来到了汴梁。 是夜,汴梁人声挤挤,高楼林立,好不热闹。自打坊市制度废除后,汴梁可谓是夜夜笙歌之所,不少达官贵人皆爱汴梁夜色。 正值六月下旬,街道上已经有人在处置七夕所用的河灯了。 初见汴京,她犹如一个刚刚出世的孩童,懵懂地张望着汴京夜色。 汴京风水怎么会吃人呢?这一刻,胡采颐不明当初谁做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灯市如昼,民间钗头做工的精细程度不亚于皇室。街头上随处可见人们脸上欢乐的笑意,看上去繁华祥和。 这里可谓人间天府! “快些走,磨蹭什么。” 锦狸推了胡采颐一把,磨蹭得她似乎能看见似的。 “你……”忽地,锦狸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确定胡采颐看不到后,才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坏了,锦狸起疑了! “不知道,我只觉得这ᴶˢᴳ里好温暖。” 语罢,锦狸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感知到周围花灯的暖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锦狸看见的是门上挂灯,胡采颐看见的是半数汴梁街景。 几个人穿过幽暗的巷道,忽地,碧眸男停了下来。 “左护法,怎么了?” “本护法还是觉得将她的眼睛弄瞎比较好,或者将她的头颅砍下来。” 左护法说话时,说得无比轻巧,好似人命不过一叶,他想摘下便摘下。 锦狸这时并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话,而是同断千禾一般站在碧眸男身后,一副期待地看着她接下来如何应对。 这时,她的眼睛看见了冯御年,此时的冯御年正策马疾行在闹市中,而闹市同她所处的位置相差三里。 三里,意味着等到冯御年赶到,她早就没了生命迹象,没准还会拖冯御年下水。 胡采颐觉得这一刻铁然将她一辈子的智慧都要耗光了。 胡采颐一咬牙,哭诉道:“别,别杀我,锦狸姐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久没有出海了,逮着机会就想听一听海浪声,是我连累了你。” 她说这话很是巧妙,看似是在护着锦狸,实际上是在撇清关系,说锦狸失察。 “好妹妹,也是姐姐记性不好,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这一路上她可没有留下什么标记,也没有佯装听不见。” 原来是个考验,好在她这一辈子的聪慧有所剩余。 “哼,雕虫小技罢了。”断千禾冷哼了一声。 碧眸男眸色晦暗流动了一下,将手放在胡采颐的天灵盖上。 “护法!”锦狸难以置信,不是已经证明了胡采颐并没有逃跑的迹象吗! “别担心,我只是在欢迎新伙伴。” 话音落下,左护法轻轻在胡采颐头上拍了两下,似乎是警告,又似乎是真的在欢迎。 总之那一刻,胡采颐的身子僵化如陈冰,生怕自己的下场和客栈老板娘的儿子一样。 “护法,您可真是吓死我了。”胡采颐松了一口气,她自然知道自己样貌不错,轻功尚可,加之年轻,多加培养,不失为一把利刃。 “是吗?” 左护法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对她还有所防备? “你可知道,你若是留下什么东西,本护法会直接杀了你。” 她身上也没用什么东西可留,再者她目前还不想离开他们,前面几个案子和这群人一定脱不了什么关系。 “现在知道了。” 倏然,左护法放声大笑了起来,这丫头绝对不能留! 太聪明的人,让他感觉到不安。 不过,现在还不是除掉胡采颐的最佳时机。 金台山上,太常寺少卿还是同往日一般将供品交到了金台寺住持手中,这一切看起来十分寻常。 🔒第五十九章金台撞钟(五) 船帆刚起淮南,捎带一片木叶来到了开封。 晨起,云破天光。 一声声撞击声回响在整片山谷之中,哀转久绝。 百姓纷纷猜测:“今日这钟声怎么响了那么多回?平日里,三声钟。” “坏了,怕不是要出大事!” 太常寺少卿连滚带爬提起官摆,正好撞见了大理寺的人。 “出大事了!”裴江淮急切喊道。 “是出大事了,今日寅时三刻,有人到大理寺报案,说是金台寺僧人,无一人生还。” 这位探花郎吓惨了脸色,他当太常寺少卿已经五年有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本官愿意配合大理寺调查。” “裴大人,现下,您也是嫌疑人之一,昨夜,您去过金台寺。” “本官知道。” 探花郎脸色煞白,祭祀之事寺卿多交于他手,如今出了事,他自是明白自己要被停职查办了。 此案一出,震动朝野。 金台寺曾被大师预断藏了一丝龙脉,如今金台寺被灭了山门,于国事或皇室正统都关联匪浅。 殿门前群臣上奏,就连闲赋在家的冯己都收到了通知,冯己作为太常寺思卿,金台寺一事已经让他官帽子不保了。 “净整出些幺蛾子!”当初他不当那大理寺寺卿就是不想整日得罪人,还有一堆的麻烦事忧心,现下可好,他不制造麻烦,麻烦事还是没能饶过他。 “二爷,听说大房那里回来人了。” “回来人了就回来,眼下能保住官职才是要紧的事。”冯己正在整理自己的袖口,面色稍顿,问道:“谁回来了?” 二院管家说道:“听人说是大少爷回来了。” 冯御年?这个节骨眼上他回来做什么? 话说这冯御年好端端地非要去翻乌台案,这下好了,可将自己贬到了岭南,真是白瞎一个小状元郎,不过要是冯御年碰上苏轼那一届,三甲都进不了,只能说冯御年运气好,秋围对手多是一些北方子弟。 “他回来了?这个麻烦精回来了,指不定又要给本官带来什么幺蛾子,你派几个人多盯着他,别让他给我惹出了什么麻烦。” 今日真是晦气当头,好好的休沐日还要到皇宫里当值,太常寺是没了他不行吗。 “大人,听说,昨晚少卿去过金台山,今日大理寺的人就找到了少卿,您说说,裴大人是不是传说中的扫把星?” “去去去,别胡说,你这话在本官这里说说也就罢了,污蔑朝廷命官,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三公九卿中,太常寺的案牍最轻,除了祭天祭祀之事,休沐日多得让其他官员艳羡。 冯己怀疑,没准还真是这样,看来得离裴江淮远一些才行。 当日,裴江淮被收押天牢,听后处置。 金台寺一案太过于诡异了,每一个僧人都是有武功傍身,就算是绝顶高手来屠山,也不能在一夜之间屠戮所有僧人,此事实在是太过于蹊跷。 临近午时,冯己从皇宫回来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筋血。 “二爷,您怎么了?” 冯己二话不说跑到了大房的院子中。 此时的冯将军正在下棋,左右不见冯御年。 “大哥,御年呢?五八说御年在新兴县做的不错,破了好几个案子,听说他回来了,也不跟我这个二叔好好说道一二。”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8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