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勉之梗着脖子,额角青筋暴露,拳头捏的咯嘣作响。 霍准挑眉道,“你到现在都没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交易?” 信阳侯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霍准将目光转向宋勉之,淡漠道,“本王和你姐姐从无男女之情,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交易。此番毁约退婚,也给足了她利益。你以前不知情,本王便不再追究你的任性妄为,但今日之后,你再敢碰裴若兰一根头发,本王绝不会姑息纵容。”说罢,他起身朝外走去。 亭子中,宋勉之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姐姐,喉头发紧,“魏王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信阳侯凝望他许久,点了点头,“我原想等尘埃落定再与你细细解释,谁知你这般心急。等去了屏山县做了父母官,万不可这般任性了。” 宋勉之想到姐姐这些年的不易,别扭的点了点头。 桂花巷子口,马车停下后,阿九刚掀开帘子,裴若兰就看见玄十一推着兄长准备进门。 他不是去了信阳侯府赴宴?裴若兰带着满腹疑惑,踩着车梯下了车。 裴日文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下意识的回头,便见裴若兰从信阳侯府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面上浮起一抹愧疚,示意玄十一停下,等着她走过来。 裴若兰上前后,从玄十一手中接过轮椅,一面推着兄长往里走去,一面道,“阿兄这是去了哪里?” 裴日文垂下眼皮,嗓音有些暗哑道,“昨晚出了点事,去了京郊一趟。”顿了顿,又道,“抱歉,之前答应过你要替你去信阳侯府赴宴的,却没有做到。” 他最近在帮着魏王查一桩贪污军饷的案子,眼看就要水落石出,对方反扑的极为厉害,上次借着安定桥塌一事,他已经把自己摘了出去,将证据都指向顾如晦。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昨夜却收到一封信约他在京郊一见,否则便将他的底细捅出去。 他担忧自己暴露后会牵连母亲和妹妹,只能走了一趟,谁知到了约见的地方,只看到对方留下的书信,要他再去下一个地方,一直跑了五个地方,天都亮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耍了,当即吩咐玄十一回城。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信阳侯的生辰宴。 裴若兰听到兄长的道歉,抿了抿唇道,“办正事要紧。” 裴日文回过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你比正事要紧,不过昨晚的事实在有些特殊,若是处理不好,我怕牵连到你和娘。” 他这么一说,裴若兰心中仅有的一点不快顿时全部烟消云散。 “今日你自个去赴宴,可有人为难你?”裴日文解释清楚自己为何爽约后,关心的问道。 事情已经解决,裴若兰便没有再提起让兄长担心,摇了摇头,说起顾启诗的事,“我瞧她性子直爽,为人活泼,不像是那种放火烧人宅院的人。” 这件事裴日文已经查清楚,他默了片刻,说道,“放火烧了裴家西厢的的确不是她,而是她的结义兄弟。” “顾启诗的结义兄弟?”裴若兰大惊,不会是李师兄吧? 裴日文无奈的解释,“半个月前,顾启诗偷偷从顾府溜出去斗鸡,却因为穿的太招摇被归云山的贼匪绑架,原本那些贼匪原本是求财的,可顾启封因为顾启茹,想给顾启诗长个教训,便没有立刻交赎金赎人,那些贼匪一怒之下,就将顾启诗带回了归云山,打算献给大当家做压寨夫人。” “谁知顾启诗本就是个无法无天、仗义疏财的混子,一来二去竟和归云山的大当家结拜为异性兄弟。” “刚好我被魏王派去兴平,安排玄龙卫卧底归云山,和当地官兵里应外合。后来归云山被瓦解,其他人都被抓到,唯独她带着大当家逃了。许是在兴平时打过照面,再在京城遇见时,她便将此事告诉了归云山大当家,之后铁苍云便潜入裴家放了一把火,替寨子里的兄弟出气。” 裴若兰松了口气,还好和李师兄无关,顿了顿,她又道,“这么看来西厢被烧和顾启诗的关系也不大,阿兄就别怪她了。” 裴日文“嗯”了一声,“挺有趣一姑娘,有她相伴,余生想必一定十分精彩。” 裴若兰听得出,兄长和顾启诗是不打不相识,心中不知何时竟对她生了情愫。 将兄长送回前院,裴若兰回后院正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打算回魏王府。 另一边,霍准从信阳侯府出来,策马直奔裴家。 到了裴家附近,让杜峰去请人,却给告知裴若兰已经回了魏王府。 本来空跑一趟,他的心情应该十分糟糕,但想到裴若兰回了魏王府,他的唇角又忍不住上扬。 天知道策马来裴家的这一路上,他有多担心她会生自己的气,甚至不肯见他。 回到魏王府,霍准阔步走向正房,进了寝房,没有看到裴若兰,他狐疑的问桑云,“裴姑娘呢?” 桑云将目光投向净房。 霍准静下心,确实能听到极轻的水流声,他按捺着思念,走到罗汉床边坐下,目光却一下一下的朝净房的方向投去。 今天她怎么这么慢! 心里抱怨着,就在他忍不住想去净房找她时,裴若兰终于从净房中走了出来。 她身着一件雪白的寝裙,玲珑的身段一览无遗,发丝湿漉漉的,一滴水珠顺着发梢滴进衣襟,顺着雪白的肌肤蜿蜒而下。
第80章 误会大了 眼前的美景让霍准嗓子发痒,喉头用力的滚了滚,看向裴若兰的眼底一片漆黑,藏着浓重的占有欲。 裴若兰察觉到霍准的目光,下意识的攥住衣襟,“王爷回来了?” 霍准“嗯”了一声,嗓子痒得实在厉害,加之不确定她的心思,他不敢贸然上前,别开眼神,随手端起桌上的琉璃盏饮了一口。 甘甜的蜜水滋润了他喉间的干涸,也压下了他心中的躁动。 裴若兰见他不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用干燥的棉帕子轻轻擦着头发。 霍准抬起眼皮,看着她侧头绞发的倩影,眸光闪烁了几下,起身朝她走去。 在她身后站定,他试探的从她手中拿过帕子,见她没有拒绝,他微微松了口气,温柔的帮她将头发绞的半干。 乌黑如瀑的发丝全拢在一边,和另一边雪腻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霍准试探的将大掌拢在她耳后,见她不抗拒,大胆的用粗糙的指腹揉了揉,那触感比缎子更滑,比羊脂玉更温润。 裴若兰察觉到霍准试探性的小动作,心中有些好笑,面上却只当作不知,取了面脂轻柔的抹在脸上,又在颈上涂了一些。 霍准见她要涂面脂,暂时松开拢着她脖颈的手,顺势搭在她肩上,垂眼问道,“不是说不去信阳侯的生辰宴,今日怎么又去了?” 说起这个,裴若兰心中就来气,她重重的放下青瓷质地的面脂罐子,道,“我原想着有阿兄替我去信阳侯府,便想早点回王府,谁知信阳侯竟早早就派了人在裴家外头等着我,我当时骑虎难下,只能跟着来人走了一趟。” 霍准听出裴若兰语气中的不痛快,再想到她被宋勉之吓得不轻,软了语气道,“你想怎么处置宋勉之?” 裴若兰仰起头,看着霍准的眼睛,迟疑了一下,道,“他似乎并不知道信阳侯和王爷之间的交易,始终认为是我抢夺了他姐姐的婚事,所以才那般恨我。故我虽然厌恶他,却不恨他,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霍准听她这么说,心中莫名有些发酸,抬起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眼睑下的肌肤,良久后,垂眸笑了笑。 “本王已经与他讲清楚,和他姐姐之间由始至终只是交易,过几日他便会离京,去下面的郡县历练。另外,信阳侯府会送千两黄金、千亩田庄的地契到裴家给你压惊。” 见裴若兰欲言又止,霍准劝道,“你不必觉得受之有愧,收下便是。” 裴若兰“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霍准想了想,语气低沉的又说道,“本王以为你会因宋勉之而迁怒本王,不愿意再见到本王。” 裴若兰想,一开始她是怨他的,谁知在路上遇到顾启诗这么个开心果,她的开朗和豁达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也让她意识到,对于既定的事实,一味的回避和埋怨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沼,让自己更难堪,与其如此,倒不如往好的想。 “宋勉之是宋勉之,你是你,我怎会因外人而迁怒你。”裴若兰看着霍准,认真的说道。 这句话让霍准心中悸动不已,他圈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声问道,“宋勉之是外人,那本王是什么人?” 裴若兰目光灼灼,霍准能从她清亮的杏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只听她道,“王爷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要相伴一生之人。” 她话落的那一瞬间,霍准脑中好像有烟花炸裂,他用力的将裴若兰揽入怀中,郑重的许诺,“此生此世,本王绝不负你。” 他的力道极大,似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良久才舍得松开。 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娇艳的红唇,潋滟生波的双眸,哑声问道,“可以吗?” 裴若兰小扇子一般的眼睫轻轻的颤动,面颊变得绯红,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霍准得了允可,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如对待心头的珍宝一样,辗转着描绘她的唇形,与她唇齿交缠,裴若兰环住他的腰,雪白修长的脖颈微微后仰,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那点细碎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又细小的钩子,挠在霍准早就躁动不安的心头,他像是得到莫大的鼓励,叩开她的齿关,吻的越发深入。 菱花镜中,两人如交颈鸳鸯一般,之间没有丝毫的缝隙。 直到裴若兰身子软的站立不稳,霍准才抱着她往床榻走去…… 重新沐浴过后,两人依偎着躺在一起,裴若兰不知想到什么,想挣脱霍准的怀抱,霍准按住她的腰眼,问道,“可是要喝水?我去拿。” 裴若兰摇了摇头。 霍准用眼神追问,那是什么?她方才累的有些狠了,他舍不得她再用一点力气。 裴若兰见他执拗的很,只能无奈的妥协,“梳妆台右边有只红木的盒子,你帮我拿过来。” 霍准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下地朝梳妆台走去,拿到盒子后,他在手中掂了掂,没有一点分量,也没有声响,心中越发狐疑,别是她捏了什么把柄,要跟他算账。 这般想着,霍准心里有些忐忑。 他慢吞吞的走到床边将盒子递给裴若兰,裴若兰却没有接,而是道,“王爷将盒子打开。” 霍准觑了下裴若兰的表情,无悲也无喜,只有淡淡的疲惫,心中越发不安,抬起手慢慢的打开锁扣,将盒子掀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只紫色绣祥云的荷包。 霍准垂下眼皮,头脑飞快的转动,几息后,“啪”的一声将盒子合上,神情肃然地看着裴若兰道,“本王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寝房,但本王从未收过任何女子的荷包,而且这荷包配色艳俗、针脚粗糙,约莫是哪个婢女绣的,打扫时不小心落在了梳妆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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