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薛太守,民女实在是不明白大人为何要这样做,就算是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吧?” 薛枫见他们也无缚鸡之力,仰着头,缓缓走近,“我这个人心地善良,告诉你们也无妨。” “这些人参和上面派下来的银两却是是我扣下的,那又如何?哼,不过是一些穷百姓,死了就死了,这些银子还不如用来完成我们的伟业!” “你们?”赵青岚敏锐地捕捉到了薛枫的话,而薛枫许是意识到不能再多说,便没有再提起所谓的“伟业”。 “哎,沈姑娘,只能怪你命不好,和我那姓沈的老兄一样,哈哈哈哈,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娆浑身抖了抖,赵青岚见沈娆变了脸色,正要开口,沈娆却道:“是吗?真好奇太守大人口中的那位姓沈的是谁。” 薛枫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是个可怜人,哎,我确实是对不住他,但谁让陛下也默认了呢?” 沈娆冷冷地看着薛枫,她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却听到了薛枫口中的“陛下”,还跟陛下有关。 赵青岚轻轻皱了皱眉头,拿起腰间上别着的玉笛,吹了一下,不一会,另一帮穿着衙门衣服的人飞了进来,看样子,他们已经埋伏了好久。 薛枫没有料到还有这样一出,挥着手,有些焦急地说道“快给我上!” 李大夫吓得躲在了椅子后面,那些黑衣人正想提刀,却突然感到一阵腿软无力,不一会,一行人晕了过去。 薛枫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沈娆朝着他说:“太守大人,您该庆幸自己不会武功,不然可就要像这些人一样,躺在地上了。” “带走。”赵青岚示意衙门的人,擒拿住薛枫,而薛枫自知没法脱身,只好任由他们抓着他。 衙门的审讯室内,陶深站在赵青岚旁边,横眉冷对,面对昔日的上司,陶深没有半分的惧怕。 “薛枫,你可认罪。” 陶深带着人,将薛枫的书房里的暗室给搬空了,里面不止这些时日的赈灾银两,还有以往用于修缮的,全都在里面。 薛枫靠坐在凳子上,双手被铁链子拷着,脸上不仅没有半分羞愧,也没有任何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样子。 “成王败寇,你们想怎么定我的罪,都行。” 陶深听薛枫这样说,随即转头便问赵青岚道。 “大人,那现在是……” 赵青岚摆了摆手,他并不只是想定薛枫一个人的罪,而是想挖出背后之人。 “薛枫,只要你供出背后之人,我可以向陛下请旨,从轻处罚。” 薛枫听罢,斜睨了一眼赵青岚,冷哼了一下,“少在这唬我,世子明明知道是谁,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问呢。” “我确实知道,可没有证据,相信薛太守的手上,一定有不少证据。” 薛枫看似好像在盘算着是否告知的模样,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打算说,不过是拖延罢了。 赵青岚眼见着薛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顿时也有些为难。 薛枫就不是那种能被酷刑逼着开口的人。 刚入秋,院子里那棵树落了不少叶子,枯黄一片。 沈娆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打扫,但她没放什么心在这,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奶奶病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也还没完全康复,只能卧病在床,也因为有病在身,没什么食欲,本就消瘦的老人家,现在竟只剩一副骨头。 “娆娆,娆娆。” 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沈娆愣了愣,随即将扫帚放在一旁,小碎步地跑进了房间里,有些担忧地问道。 “奶奶,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奶奶摇摇头,“我就是有点想喝水了。” 沈娆听罢,赶忙走到一旁,倒了一碗水递给奶奶,还小心地将她扶起身,缓缓地喂她喝水。 “奶奶啊,人也老了,活到这把岁数,也没什么牵挂,若是等我走了,你就把我埋到院子里面那棵树旁边吧。” 沈娆摇着头,泪如雨下,而奶奶先想给她擦擦眼泪,却想到自己染得是瘟疫,又将手放下。 “奶奶,您别这样说,我们已经抓到了李大夫了,也有很多人参,一定可以治好您的。” 奶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慈祥地笑了笑。 沈娆忙上忙下,将官府拿来的人参煎了药,还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熏了熏艾,忙到夜里才休息。 天际刚刚冒出一抹鱼肚白,沈娆竟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声响。 自奶奶染了病,她就搬回来与奶奶一块住,方便照顾她。 她有些担心是不是奶奶出了什么事,一把掀开被子,连外衣都来不及披,穿着鞋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谁知竟看到奶奶穿戴整齐,容光焕发,坐在院子里那个常常靠着的摇椅,看到沈娆后,朝着她招了招手。 “娆娆,过来。” 沈娆突然心跳加快,可奶奶看着好像没事了一般,难道是那药已经起了效果? 她缓缓上前,坐在一旁,“奶奶,今天怎的起这般早。” 奶奶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喝了口茶,不一会,才对她说“现在入了秋,有些凉意,你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啊。” 沈娆点点头。 奶奶靠在椅子上,椅子缓缓摇动,但没一会,她又起身,整个人看着很是硬朗,没得病前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此时却好像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你在这等我一下。” 没一会,奶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那块布看着有些年头,有些泛黄,但上面的绣花十分精巧,栩栩如生。 “我年轻的时候,刚出嫁那会,家里穷,我娘怕我嫁了人受欺负,拼命挣钱给我买嫁妆。” 奶奶翻开那布包,里面的几只金钗虽做工算不上多么精致,但却十分足银足量,奶奶拿出来,看着那金钗,眼里多了一份沈娆不曾见过的怀念。 “那个时候,我婆婆看不太上我,原是想让我丈夫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却没想到我丈夫就是非我不娶,因此刚进门那几年,我婆婆总是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好不容易等到我婆婆看我顺眼多了,我丈夫就因病去世,没多久,我婆婆也走了,留下两个院子和几亩地给我。” 沈娆静静听着,她没有打断奶奶。 她就那样,说了好一会,突然顿了顿,紧接着抬眼,笑了笑,“娆娆,奶奶有些困了。” 沈娆已经泪流满面,她没有哭出声,而是抽噎着,轻声对着奶奶说:“睡吧。” 那一天,很宁静,宁静的有些恍惚,沈娆整个人都很茫然。 出殡那日,沈娆第一次一身白衣,奶奶没有子女,只有她为奶奶披麻戴孝。 因为奶奶是染上瘟疫走的,死后的尸体也只能火化,那陶瓷骨灰罐被沈娆放在大厅里,她设了灵堂,其实礼仪上并不太周到,但她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零零散散的也有一些邻里邻居的,为奶奶上柱香,但也怕得了病,不敢逗留太久,只是对沈娆说了句“节哀”,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夜深人静,一阵阵桂花香,幽幽袭来。 沈娆跪在灵堂前,烧着那些纸钱,虽然不知道往生者能否收到,但也算是一种心灵寄托。 “咚咚咚” 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娆起身,打开了门,竟看见赵青岚站在门口。 他也是手足无措,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虽然在来之前,已经想过不少安慰的话,但真见到了人的那一刻,赵青岚却只说了“节哀顺变。” 沈娆没有抬头,“嗯,谢谢。” 赵青岚跟着沈娆进去,给那位素未谋面的老人上了柱香,等他刚放下,沈娆便对他说,“我有话想问你。” ----
第38章 为是秋来转展多 赵青岚心里很明白沈娆想问他什么,两个人走出院子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很多个说辞,但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告诉我,陛下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爹是被冤枉的。” “是。” 沈娆冷笑了一声,“怪不得,怪不得那日薛枫会这么说,我们沈家做错了什么要沦为你们政治斗争的棋子!” 赵青岚本不想这么说,“你们沈家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陛下打定要沦为牺牲品。” 五年前,陛下知道李相意图谋反,查到他试图在金陵造势,便让沈珏在暗中监视着李松岩的一举一动。 但李松岩也不傻,上门想让沈珏加入他们的阵营,被拒后,李相就用贪污受贿的罪名,将沈珏关押。 后来,江仲书却提议,让沈珏流放岭南,还能保住一条性命,来日再洗清冤屈,沈珏还对江仲书感恩戴德,却不曾想,他那昔日好友早早地就投靠了李相的阵营。 “从头到尾,我们沈家就是陛下用来压制李相在金陵势力的牺牲品是不是?!” 沈娆瞪着双眼,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心里揪着,她想过很多种结果,可没有想到,她爹,他们沈家就是一颗被陛下抛弃的棋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让我进宫?他就不怕我弑君吗?” 赵青岚听到这话,看了看四周围,“这话万万说不得。” 沈娆抹了抹眼泪,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对赵青岚说的了,“多谢世子相告,我还得为奶奶守灵,告辞。” 赵青岚看着沈娆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原是想让沈娆离开京城便再也不要回去,却不曾想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也不知是什么缘。 陛下疑他惧他,又不得信他用他。 赵青岚想起他娘说的,这是他们欠沈家的。 薛枫被赵青岚押回了京城,那些被他寐下的银子也都被拿去用于河水治理,人参也都用于治疗瘟疫之上。 眼见着瘟疫慢慢地都治好了,沈娆也想,自己是时候准备启程去西南了。 她刚准备收拾行李,也打算将奶奶的院子打扫一番,毕竟以后自己可能没有机会来了。 “咚咚咚!沈大夫在吗?!” 外头传来的敲门声又急又响,沈娆听着很熟悉,这不是郭大娘的声音吗? 她赶忙走上前去开门,一打开,便看见郭大娘扶着一个小姑娘,满脸的泥渍,五官都看不太清,一头发黄如稻草般的头发,面颊消瘦。 “沈大夫,您快给这丫头看看,我去田里的时候,碰巧在路上看到了这丫头,哎呀,那叫一个可怜,从一匹马上摔了下来,马都死了。” 沈娆扶住那个姑娘,将她带进屋里,给她把了把脉,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多半也是饿了许久,体力不支,这才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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