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岐似乎顾及太子妃脸面般不忍直视,回身对随从交待着什么。 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挡,温泠月不等太子喝止,义正言辞地踏了过去。 果然,他桌子上都是些禹游的普通酒酿,这哪是她们招待贵客的姿态! 何况那天虽然扶岐撞翻了她的吃食,也挺有礼貌的赔不是,还想给她买新的来着。 她很欣赏这个带着面具的小卷毛。 温泠月心底确认这一点,毫不犹豫地将飞鱼壶里的橙酒倒入他空了的杯盏中,不顾周遭下人的惊愕,心满意足地走回傅沉砚身边,高台上的主位。 他懒散地斜靠在大椅上,左手撑在座椅边缘饶有兴致地抵住下颌,方才还阴沉不明的眸光看过这一幕时忽然噙上些若隐若现的玩味。 姑娘觉得这在场之人都不正常,怎么都不觉得热?她甚至好想把袖子挽到大臂上,若是可以的话,能把裙摆也撩起来凉快凉快就好了。 轻微的混沌却令她腰肢不当心磕到桌角,碰倒了边缘的那杯残酒,杯中之物悉数洒在她裙摆上,染湿晕开了一大片。 不知为何,她当即觉得清醒又昏沉,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涨红,方才冰凉的指尖现在烫的吓人,那团火又从指尖肆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愣在那里抓着被浸湿的衣裙一时没了动作。 好奇怪的感觉,身上又热又冷的。 下一瞬,她滚烫的手腕被傅沉砚带着寒意的手攥住,整个人被牵至他身后,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形就这样挡在她面前。 意外的,被他冰凉的掌心裹住时她觉得好舒服,是缓缓沁到心底的凉意,恰好与她由内到外的滚烫完美调和。她竟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温度,急需些什么来缓解这股炽热。 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蔓延,她茫然地看向傅沉砚的手,唯一残存的意识告诉她,要离他远一点,离任何人远一点。 千万不能让……男人靠近自己。 她恐惧的那点意识令她挣开束缚,匆匆道歉后强装镇定地跑出主殿。 “使者见谅,太子妃酒量不佳,孤先失陪。嵇白,送使者去后殿小憩。”他犹豫一瞬,“再请个太医来。” 傅沉砚与扶岐对上的视线没有担忧之意,反而是对他挑衅的回应。或许应当说整场宴会从不曾有主客之分,唯二位博弈者在刀影里厮斗。 眼下,胜负已定。 他手心还有温泠月残存的炽热余温,不再留分毫视线给那副亮银面具,大步离席。 “使臣大人要走要留,悉听尊便。”嵇白淡然。 座上的扶岐注视着他离去的目光,眼底的嘲讽挑逗更甚。大快人心般抓起桌上满满当当一盏酒灌入喉间。 傅沉砚你高傲什么?小小太子,还不是克制不住。赢家只能是…… “噗——” 心里话还没骂完,猛地灌入的酒仅在舌尖过了一瞬就被悉数喷出,不可置信地往杯盏一望……淡淡的蓝,徐徐飘出不明显的橙味。 是他带来的宁州橙酒! 怎么会在他杯子里?!这不应该是在…… 扶岐几近目眦欲裂地望向已经空无一人的高台,视线慌乱寻找,直到定格在太子妃桌上骨碌碌滚动的飞鱼壶,猛地将手中酒杯磕在桌上。 残余的酒酿从杯中飞溅出零星淡蓝,液体折现出他盛怒和已经开始泛红滚烫的脸。 一场败局。 * 而枫池别院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杂室内,热潮汹涌在逼仄的室内逐渐蔓延、升温,到不可控的地步。 ---- 温泠月:谁说本宫不能喝酒?我就喝!就喝!(小脸通红不知所云版) 扶岐:嘿嘿,太子去嘎!!(噗—— 傅沉砚:……在干什么?
第16章 第十六颗杏仁 房间狭小逼仄,一呼一吸均带着急促的喘息。 跪坐着靠在废旧的屏风前是她唯一的依靠,而她光是伏在这里,剩余未放置物品的空地就已经不大了。 温泠月也不知道自己慌乱中跑到了哪里,兴许是个小库房,亦或是杂室,不大的空间和周遭堆积之物莫名带给她极强的安全感。 这里只燃着一根短小的烛火,她身上愈发滚烫难耐,似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 她不是不明白,即使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也知道自己体内迫切的想法是因为被下了那种药。 可是她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下春.药。 若说方才在殿里是药效上头的前兆,现在就是炽热难耐到扇风拥冰都无法消解的难受,仿佛体内有驱逐不掉的小蚁在不断啃噬自己。 “呜呜呜,怎么办……” 而下一刻,门大敞开,晚风拂来,男人的身躯抵在门前,面色复杂地看着温泠月,方才胜后的意趣已尽,徒留与素日无二的冷漠和贯彻了整晚的怒意。 他还没忘这个女子今夜是如何忽视他的话,厉声道:“起来。” 姑娘面红耳赤,眼神迷离地缩在屏风前。傅沉砚大抵也知道温泠月遭受了什么,可他也没经历过,除了命嵇白叫太医来,也不知应当做些什么。 兴许……也像往常的疼痛一样熬过去便好了罢。 “今夜你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出现在这的,孤都不想知道。但既然未遵守规矩,太子妃就应当接受违约的惩罚。” 温泠月根本听不清傅沉砚双唇开合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方才他牵着她时那只手掌的温度冰凉舒适,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不能这样……她才不是那种轻浮之人。 可傅沉砚偏偏正在向她靠近,公私分明对傅沉砚显然重要,纵然将才她帮自己在扶岐面前狠狠出了口气,可太子妃没有遵守大婚时定下的约定是事实,自当赏罚分明,而他喜欢先罚,后奖。 杂室内孤零零的一支红烛微弱地闪烁,勉强照亮这个偏僻的小房间。 “什……什么?”她已气若游丝,快要到极险了一般,只满心盼着这个男人快些走开。 他能不能快走……不要再跟自己说话了……好烦……要是再靠近她就要死了。 傅沉砚不太喜欢这种二人俯视的姿势,何况她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于是便将细细喘息的姑娘从地上捞了起来,却发现她身上热的可怕。 “你?”方才的质问被她的体温刺激地戛然而止,微蹙的眉心取代了进一步的逼问。 与温泠月不同的一点是,他连那些话本子或闺阁闲谈提及这些情事的经历都没有,在面对少女难耐的境况时,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做。 傅沉砚被称作底线的本能抵抗在此刻也显得格外做作,他讨厌这种感觉。 简单的肢体触碰再次将温泠月的难耐进展到另一个阶段,她咬紧下唇,红地快要咬破渗出血珠般,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他从杂室推出去。 “你走,走……”她急地快要哭出来,身体燃烧的难忍和不愿在这时被任何人占便宜的心叫她的泪不由得在眼框打转。 可她现在能有多大的力推动一个男人,推搡间反倒将门边摇摇欲坠的木匣从高台上碰倒,掉落在地发出烂木的糜烂音,莫名与他逼问的语气契合。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温泠月数月以来第一次觉得望进他冰冷无波的眸子时有些安稳,仿佛这就是她现在需要的寒潭。 可急促的呼吸又偏偏那么不合时宜。 晚风扬起,一阵阵夜风令玉京温度骤降的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一些东西。 摇晃嘈杂的木门,岌岌可危的短烛,还有她凌乱的发丝和傅沉砚一丝不苟的绣金华袍。 而下一瞬,风声骤起,短烛再也支撑不住化成一缕薄烟,木门被砰地关牢,严丝合缝一如他们之间紧紧贴合的距离。 温泠月的理智彻底崩塌,门窗紧闭的杂室化作一片漆黑的那一瞬间,她滚烫的唇瓣覆上了那人的唇,意外的柔软,却也熟悉。 这是在花楼偶然亲吻后的再度掠夺,依然是她对他,而这一次他满目震惊,一向有条不紊的凛冽双目第一次浮现出慌乱,似乎和花楼那日也不太一样。 少女炙热的吻带着并不成熟的技巧匆忙落在他微凉的唇瓣上,饱含目的生涩地吮吸着他的气息,春光隐约的寒山雪松,将她凌乱的呼吸重新敛合,唇齿带着陌生的试探,又横冲直撞地渴望摆脱那股体内的热浪。 她险些要站不住,幸好,方才她被他拘在古老屏风前,有那具屏风作为身后的支撑,她仰头与他深吻的动作变得更加舒适。 少年彻底僵住,似乎所有理智都被夺去,素来厌恶亲近的男人一时竟忘了推开她,任由那股激烈的蔷薇香在唇齿蔓延,将他全身浸泡。 可分明最初想要冷静下来的人是她,傅沉砚却觉得自己才是陷进秋水的那一个,感知到这点时他却无法牵动自己的四肢,大脑一遍遍诉说着这女人的无赖和逾距,身体却始终没有远离这株蔷薇花。 好像……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吻。 满室春色在阴暗的夜晚猛烈迸发,凛冬雪松和春日蔷薇气息交缠,久久不休。 药效使然,他也能理解吧。 温泠月脑海里一片空白,在方才那股热浪将她彻底吞噬的最后一瞬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想要那片寒潭,在被药烧烬前,似乎短暂借用一下傅沉砚也未尝不可。 反正她不是第一次亲他。 他有几分姿色,在第一次见他时她就这么觉得了。 哪怕他脾气恶劣的令人发指,自己又极度害怕他这个人,但她如今已经明白傅沉砚杀不了她。 他在乎自己身为太子殿下的面子,也顾及些别的什么利益,就定然不会再杀她。 她不吃亏,毕竟每次亲吻都是她主动向他索取,至于他吃不吃亏……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少女双手蜷缩在身前,除了唇上的热度,四肢百骸的温度好似都在这一瞬间缓缓平息,那股磨人的啃噬也逐渐褪去,可始终差了一点点。 直到察觉男人没有抵抗似乎是因为全身的颤抖和僵硬,她才离开那座雪山。 傅沉砚神情怪异,在这狭小逼仄,连月光也照不到的暗室里格外明显,她从来没见过傅沉砚这副样子。 药效缓解,她终于能恢复正常神态时,那股漫天的羞耻再次袭来,她对傅沉砚接下来会做什么不难想象,连画都不允许画的人,竟被她强吻了两次。 任谁也受不了吧? 可第一次他没有事后算账,这一次或许也不会? 温泠月试探性地掀了掀眼,向他的眼睛望去,有些恐惧,又有些疑惑。 可他始终没有反应,只怔怔地站在原地。 完了,死阎王不会被她亲死了吧。 温泠月想到这有些害怕,这小房间里可就她们两个人,若是真死了,她有口难辨啊。谋杀太子殿下是重罪,是凌迟千百遍也不嫌重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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