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 * 温泠月本是随意赏冬花的。 这里的腊梅好看,黄澄澄的,东宫里没有。 “娘娘,您别往前走了,那是墙。”南玉见她什么都不曾发觉一般直愣愣往前走,全然没看周遭景儿似的,便知温泠月又在出神。 “我、我没有,就是那墙上斜着长出一株小紫花,我看看。” 她给自己找补,其实脸羞得通红,方才小白的话久久萦绕在她心中不曾消散。但为了掩饰刹那失态,便只好将一切推脱给那堵青黛色的砖墙。 “真的?” 南玉明显不信,她便硬着头皮走上前,贴近那堵墙端详着那朵救场的小花,花瓣有七瓣…… 嗯?那是什么? 余光落在花旁的一个小洞上,是砖石不严,破碎了一角露出的空隙。 温泠月好奇地凑上去端详,却发现这个洞直接可以看到另一端园子里的样貌。 “这是……” 她屏住呼吸,因为竟在此处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大哥? 作为被邀请来的官员之一,温昼书在这里也是合理的,只是他似乎在同谁说话。 对面人的身影被他挡住,却依稀能看得出是个窈窕的身形。 她本无意偷听,只是这二人行迹诡异,哥哥一向不善与女子结交,莫非…… 莫非哥哥有了心仪的人选? 她听见那个娇蛮的女声了,好熟悉。 “啊!” 那一水的白衣后露出的火红裙琚,还有那不依不饶的声音,叫她想起昨日乐清公主所言。 她怎么差点忘了…… 想及此,温泠月鬼鬼祟祟背着南玉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果然啊……大哥你瞒我瞒得好苦。” 他在与公主私……私会。 而真实的另一角,温昼书大抵一辈子都猜不出自己被妹妹和眼前姑娘为了撑一时面子而编排出些莫须有的戏。 他认得公主殿下,乐清的名号响当当,素爱穿一袭烈火般的裙子,眉目张扬似繁星,比月亮还要耀眼夺目的存在。 此刻她与他争执得喋喋不休的模样倒也圆满了世人对她的评价。 其实这场意料之外的碰面原非温昼书所能设想。 今晨,他本是撰毕颁赏的词文送与皇后娘娘,不成想半路被这位公主殿下截胡,叫他给她看看得了头赏的是谁家。 其实这结果他并不关心,毕竟裴家姑娘画技了得也不是他评出来的。 她对那词挑剔来挑剔去,明着是对册子上没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满,可细听她旁敲侧击的挑剔烦闷似乎另有隐情。 “翰林院不过就这水平?还是说文采斐然的温大人程度其实不过尔尔?” 她不屑耻笑,在词上翻来覆去地寻觅,视线却不在纸上。 只是偷偷打量他。 温昼书静默着未发一言,却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在傅思燕看来,他笑成这样像个活佛似的,莫非就是别人都夸他的原因? 嗯? 傅思燕缓缓合上册子,噙着笑意望向他的眼睛,明目张胆地环臂对他开口:“你就是太子妃的长兄?” 温昼书唇抿成一道线,眼中疑惑,笑愣了愣, 沉默着看着她。 他似乎并非是第一次见她。 余光却落在那个跋扈不讲理的姑娘,掐着册子分明是因为紧张和不安而略微发白的指尖上。 * 众人落座,待到不紧不慢拉开椅子挨着温泠月坐下的太子也终于稳定下来,掌事的太监吩咐一声便开始了画宴最后的典仪。 女使端上那本写了贺词的名册,皇后只略略看过几眼,便合上自顾自开始讲开。 温泠月百无聊赖地捧着脸坐在那里,一碗晶莹剔透的梅子冻都快化了,百般盼着用那汤匙挖上一块,可是她坐在众人之上,于情于理都不能随心所欲。 皇后讲完还有画师夫子要讲,温泠月望着底下不必时刻顾及是否优雅的贵女颇是羡慕。 宫中画师夫子是个年老的,话多得能从纸上墨色说到天南地北去,彷佛在教课一般。 而她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瓷白的汤匙,上面摇摇欲坠却牢牢盛着一块梅子冻,里边半颗梅子藏在其中极是可爱的。 “来。” 她侧眸望去,傅小白笑眯眯地托腮,另一只手捏着汤匙朝她伸过来,等着她一口咬下。 “你、这、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偷偷打量席上众人,有些不好意思,梅子清甜的香味却不断引诱着她。 “怕什么?” 他话音慵懒,与当下的动作十分般配。 另一边画师将话音交还给皇后,她念出了那个得到头赏的幸运儿。 席下款款步来一个婀娜的身影。 裴晚照旧一身柔婉的妆容,欣喜地接过那枚皇后御赐的步摇,流光溢彩,彩云坠子顺着晶莹的珠倾情在半空摇曳。 巧妙的是同她今日的打扮及其相衬。 隐约有人轻哼一声,裴晚倒是欣喜,看着步摇连连谢恩,只是回头一瞬隐约流露出一刻的阴郁。 大抵是她看错了吧,温泠月如是想,趁着所有人目光在那支步摇上时,她顺理成章地咬过小白送来的梅子冻。 一口又一口,她吃得不亦乐乎。 意料之外的,赏赐的颁发似乎并未完全结束。 皇后又开始说着什么,她没太听清,满心都是那碗见少的梅子冻。 很好吃,甜得足够。 而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脊背被南玉轻轻推了一下, “娘娘别吃了,皇后娘娘等您上去领赏呢!” ----
第68章 第六十八颗杏仁 刚塞了一块梅子冻的温泠月险些被那句话呛晕,头猛地回望长桌中央,却发现席下的众人都在看着她。 而小白那只胳膊好巧不巧还朝她伸着,望着少女匆匆离去而变得空空的调羹发呆。 皇后满脸欣喜又温和地看着她,掺杂着一丝调侃。 也不知是梅子冻甜还是什么甜呢。 “啊……啊?” 她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在南玉的指引下绕到长桌前。 不是都发完赏赐了吗? 方才席下对着裴晚步摇议论纷纷的喧嚣声也逐渐安静下来,不同于方才等着看裴晚受赏的期待,这回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 是啊,怎么没人跟她们说还有特殊恩赐呢。 而太子殿下适才的举动才真是叫一帮人震惊地无以复加。 傅沉砚啊,那可是傅沉砚啊。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这般不加掩饰的和太子妃喂……喂甜食。 杀人魔转性了? 这怎么也没人知会他们! 竟瞒得密不透风的。 温泠月几乎是挪一步换一种想法,她鲜少有当众出头的时刻。绝大多数她都擅长藏在人堆里做好自己想做的事。 以往各种这样的宴席上,她都只充当一个只顾着吃的角色。 也几乎没有人会主动叫她出头。 所以现在她多想几下又有什么稀奇。 好在皇后娘娘仁慈,瞧着那表情想必不是什么苦差。 “泠泠快过来,喜欢吃待会叫后厨多做几份都送你宫里去。”皇后用只有她们可以听见的声音柔声道。 温泠月笑笑,刚在她面前站定,那聒噪的画师夫子便滔滔不绝开始说着些她画技优美审美独到一类的话来。 冠冕堂皇的很。 连皇后也弯着眼欢喜地点头赞赏。 而这一切在画师拿起那副属于她的画轴并展开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要说娘娘作的这幅画啊,那可真是……” 宣纸摊开,上面歪歪扭扭的花枝和剥去相像只留意识的花朵可真是…… 台下众人倒吸一口气。 画师笑都僵了。 怎会如此。 “那可真是……” 皇后看不见那幅画,依旧笑意盈盈,隐约发觉不对劲后才作势要去看一看那画。 “最漂亮的花!” 许旧不发声的太子忽而开口衔接上了画师夫子不知所措的话茬。 他放下调羹,慵懒着撑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被风吹扬起来的画作,眼底盛满了喜欢。 皇后挑眉,模样瞧着更加欣喜了,整个人神采奕奕地掂量着手中的一只方盒子,其上精心设计的雕花图样,用金箔勾勒出的碎花瓣堪称仙品。 “既然如此那就对啦。” 温泠月本来有几分羞怯,毕竟她的画从来没有让别人看见过,虽然她觉得还是挺好看的吧,但是……但是还是头一回呢。 眼前很快便多了一只盒子。 “虽说画宴最佳画作能得本宫的头赏,但太子妃的画,成绩也斐然。” 斐然,其实只是评赏时,太子殿下随手投进去的一大串花。 “所以太子妃,理当有赏!而且是重赏!” 皇后何尝不知太子那脾性,成亲前他可是从来不曾出席这种场合,成婚第一年便来了,因为谁? 那么怕麻烦的小子,竟还投了花给女子的画作,还是那么一大串。 难得难得,实在是难得! 赏!重重的赏! 何况…… 皇后笑着示意温泠月打开那个盒子,等待她惊喜的表情。 她早就想送出这物件了,若是平素,想必泠泠定然会推脱。这好不容易盼来了个时机,也算阿砚一份功劳。 “母后这是……” 檀木盒子里安安稳稳放着一只玉镯,白得温润,从寒冰中淬出一般,让人瞧着却好似内里蕴含一片春。 呼之欲出的绿,却不张扬,不夺目。藏匿得完美又深沉,却莫名让人觉得那股春绿爱意沉重。 好贵重。 作为皇后的赠礼而言,也是极贵重的。 却是赠与她的。 本坐在一旁无聊至极的小白投去不经意的一眼,只是掠过,却猛然怔住。 是那枚玉镯吗? 他没看错吧? “他”知道吗? 这枚玉镯竟然在此…… 若是小白没记错,他想,上一次见到这个镯子时,他还不存在。 那是作为傅沉砚才会见到的玉镯,可是自从他们分裂成为两个个体以后,这枚玉镯的下落便不知所踪了。 怎么会在皇后手里? 小白知道,他寻觅了很久,受着那一屋子却没几件的遗物翻来覆去搜寻了好几次,独独只差这枚玉镯。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非,母妃的死…… 一时寂静无声,温泠月忍不住抬手触上冰凉的首饰,指尖登时被玉镯温和但冰凉的感觉融合。 底下有些人坐不住,却不得不端坐,头快要伸出二里地,只为一探那令所有人寂静的·物件。 究竟是什么才让他们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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