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王会先跟琰王提一嘴。” 喻潘绷着脸已久,终于开口。他对自己女儿的容貌向来自信,即便梵儿跟喻姝比是差了些,跟二人却是有几分相像在身上。 梵儿也是极为出挑的。 他缓缓道:“依祖制,正月十五圣驾须要出行上清宫,这两年圣上力不从心,都是让琰王代行。那一日命妇是要朝见的,你只需把梵儿带去,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喻潘说完,心里已经有了谱。 凭他梵儿的美色,若是主动讨个趣儿,天下有几个男人不动心? 纵是琰王,也不能免去。
第28章 喝药 喻姝经过堂屋的时候, 正听见林如蔲跟妇人们说笑。 她们夸林氏这个嫡母会教养,女儿嫁进盛王府,两个儿子都成了贡士, 可见大富贵在日后。 林如蔲藏不住唇边的笑意。 一边笑眼看人, 一边拍胸脯轻叹:“姝儿如今能是这番模样, 我也不算愧对她娘。姐姐们也是知道养个孩子有多难,她娘心性傲,执拗!当年非得带女儿回扬州去,你们也知道, 所谓商贾、奸商,八百个贪银子的心眼, 能怎么好好教养孩子?姝儿刚回汴京时, 我可是教得苦啊。” 妇人们一阵唏嘘。 喻姝捏了捏裙角,眸色发冷。 她垂眸想了想, 不过须臾便扬起淡笑, 提着袅娜的步子迈进门槛:“母亲安好,各位姑婶们安好。” 一声打破满堂笑语, 妇人们见是话里正主来, 不禁纷纷住了口。 林如蔲善笼络人心,同旁人说话也擅夸几句,夸得人舒坦。今日来做客的这几位妇人,都是与之交好的, 连带着心里看低了喻姝几分。不过毕竟盛王夫人的身份摆在那,她们倒是不敢承喻姝的礼。 “你父亲不是正教导话呢?怎么来了?” 林氏淡淡一眼。 女人的美多为两种, 一种妩媚掠夺, 一种清丽无害。喻姝则是属于后者,生得美, 明媚可人,却让生人指不出骂狐狸精。 如今她盈盈往中间一站,裙摆敛动,倒让妇人们一时惊叹。 “教导完了,父亲还要我找弟弟去呢。” 只见喻姝脸颊带笑,说罢环顾了一周屋子:“嗯?怎不见弟弟呢?我还往他院子去了一趟,也没见着人,还以为在母亲这。” 喻潘并没要找喻成邺。 林如蔻也不知道喻姝在骗她。现在她见喻姝进来,心里头正有一股烦劲,却不好太显。便耐着性说:“快春试了,邺哥儿也忙,这两日不得闲,今早出门跟几位友客做学问呢。” 喻姝哪能不知道她这个弟弟到底做什么去。早上采儿还回禀,瞧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德福街上,又是去宿温柔乡了。 在座妇人们一听,再叹喻成邺读书之用功。 林如蔲本就极满意自己的儿子,被人一夸,更是心思飘然。喻姝忙补笑说:“弟弟如此辛苦,必能登科,日后光耀门楣便指望他了。” 林如蔲摸不清喻姝的主意,也不懂这个便宜女儿是不是想巴结奉承自己。 也是,她既想飞上枝头成凤凰,这汴京只有喻家是她唯一的支撑。不奉承嫡母,还能奉承谁?只怕她这样的出身走出去,也要被那些皇子妃们小瞧了去。 他们喻家肯接回她,对她已有再造之恩呢。 来日邺哥儿功名成就,往上高飞,她既回来做家里的嫡女,占去的便宜必是要还的。 林氏暗笑,此番作想。 ... 正月十五要赴上清宫,十四的晚上,喻家就把梵儿送来盛王府。 王府的随侍太监十七吩咐人收拾出一间干净屋子,安置贵客。喻姝往梵儿屋里去时,正巧碰见十七。 喻姝瞧了眼他手上端的漆盘,有一件石榴红的薄纱衣、月华柔缎的小衣。小衣肩头只结了两根细带,轻轻一扯就能断,布料甚少,这样的衣裳她也见寐娘穿过。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谁让你送来的?” “是殿下。” 喻姝一想,大约懂了。魏召南是想夜里送梵儿见琰王,让好事就在上清宫成掉。 梵儿是想入琰王府,甚至不惜做个侍妾。但这一举动,快得让喻姝吃惊。 琰王连梵儿的面都没见过呢,他怎就料定人家会相中? 就这样赤|裸地送上床,再不要,如何保全颜面地送回来。魏召南只需引梵儿见一下,成不成都不干他的事。他这么做,是不是也有所图? 十七是他的心腹,知道他不少事。 意图已经如此明显,喻姝也懒得绕弯子,只问:“若是我这庶妹不想穿呢?” 十七是个面容清隽的干瘦太监,此刻笑了一笑:“殿下只让奴才给姑娘送去,她会穿的。” “那你去吧。” 喻姝也不再管梵儿如何,照例问了几声暖寒,便乘着夜色回院子。 内室桌上有一小碗温热的赭色汤药。她凑近闻了闻,苦味浓重。魏召南从里间出来,已褪去外袍,身上只穿了件单薄中衣。房里还燃着暖香炉,于他而言并不算太冷。 “这是我找郎中问的药,求子药。” 他单手提碗递到她唇边,笑笑:“夫人趁热喝,冷了药效便要散。” 喻姝迟疑了下。 药就算再灵,她喝了也是生不出孩子的,何况味儿还如此难闻......要不送去给寐娘喝,别白瞎了一碗? 刚要开口,魏召南见她不情愿的模样,以为是闻着味怕苦。 这药是很苦,他也料到她不想喝,早备好了香糖果子塞她手心。他俨然把碗贴到她唇边,喻姝不得不梗着脖子硬喝下。 那药极难喝,一触舌尖便苦味翻涌,苦得她几乎没法品味,哗哗灌进肚皮里,事后忙剥了香糖果子塞嘴里。 魏召南很是满意,狭长的狐狸眼都惬意平抬。大掌又摸到她的肚子上,“夫人别不信,这药是真灵验。那个郎中人传华佗再世,妇科圣手,几十年云游山水,前几日才来汴京城里,求子药可是百两银子一帖。以后还会有,你不要嫌苦偷偷倒了。” “这么贵?” 他不可置否地颔首。 灵不灵不知道,但一口一百两还是让喻姝十分肉痛。她暗暗想:这种又贵又难喝的药更不能白白浪费了去,应该送去给寐娘喝。 魏召南并非不知她过往费尽心力,在崔氏、在喻家下的功夫。可是现在喻姝听了话,乖乖点头的模样让他觉得像只软猫,他竟一时困惑了,究竟哪一个才是她? 也心想,或许不该辨得太过明白。他可是她的夫君,她待他跟旁人必是有差别的。如今她肯乖乖听话,还能一口咽下这等苦药,终究是因为想要他的孩子......无论是爱他也好,还是求子傍身也罢,那都是心里有他的表现。 魏召南一想,就有些欣慰,不免眉色飞扬。他伸手摩挲她的脸颊,那小脸软绵绵,粉得像颗桃。 以前恶心男女之事的时候,魏召南想,他是厌恶子嗣的,他一辈子都可以不要子嗣。 在他眼里,孩子不过是另外一个人,从他这而来,但与他无干。甚至他想,他自己受尽屈辱折磨,过得不好,子嗣凭何能踩在他的肩膀上。它若真是他的孩子,便该像他一样,从血海仇恨里爬出来。 魏召南坐在椅上,也拉她坐怀里。 他摸着喻姝的脸,想到的却是,如果是她的孩子,或许会不同些。如若像她一样可巧讨喜的话,那便不用遭他的苦。 魏召南觉得可笑。明明是她盼着子嗣,如今他也倒稍稍盼望了。 夜烛灯暖,怀玉生香。他抱着她坐,脑海里想过许多,最终化为丝丝绮念。 他的手掌先抚在她后颈,徐徐挪向上,按住她的脑袋。他微微仰头,与她唇瓣相贴。 喻姝忙推他的肩头:“月事在身呢......” 他不吭声,手指挟住她小巧的下颌。稍用力一捏,她便被迫松了檀口,任他滑进掠夺城池。魏召南手掌探到裙摆里头,不似往日般柔软,丝毫无阻,此刻摸到厚厚的布料。 他顺着凹陷处往里按了按,喻姝浑身一激,下意识地夹住他的手。她垂着脑袋,脸色涨红,轻轻拽出他的手掌:“是真不行的。” 魏召南被她这模样逗笑,惬意地抬眼,盯着她看:“可你今晚喝了药。” “大不了妾月事过去,再喝就是。” “好。” 他笑得更舒心了。 眼下喻姝还在因中了他的话术而懊恼,那时还不知晓,其实前番种种,都是为后来种下的因果。 ... 十五的这一日,喻姝也如众多命妇一样,带着侍女与庶妹梵儿诣上清宫。 梵儿自认为此回出行乃是为家族挣门路,因此凝望这座绣闼雕甍的宫苑之时,底气十足。 她今日特地妆扮过,头梳流苏髻,乌发编挽,用两只碧玉簪与绸缎细带扎住,霞丽的带梢垂在肩上,清美动人,极显少女的明媚。 面画眉黛,唇点石榴娇。 外头是一身极规矩的青碧绣荷冬裳,谁也不知,她里头穿了身勾腰,极衬唇色的绯丽薄纱,细带小衣。 只等今晚入夜褪了给琰王看。
第29章 像她 上清宫修建于皇城的东南角, 东华门街的北面,外沿夹着官道,乃是建在市集街道里的宫苑。 每年正月十五的元宵, 皇帝须按照祖制驾临上清宫设宴。 这两年圣上未出行过, 都是琰王代行。但今年又稍稍有些不同, 因为琰王的生母,贵妃杜氏丧仪才过。每年元宵宫宴,便是祈福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为大周召一个祥瑞来, 便是再难,此宴都得用心操办。 今日清早, 琰王褪下了十几日的素服, 终于换了身暗绛鹤氅,玳瑁冠束发, 佩银革带、锦绶, 华章无比。 前几日他服丧,一直在查生母的死。 杜贵妃的酒里被下了鸩毒, 量放得极重, 只一口便能毙命。但宫宴的酒食在送来之前,都由尚食局的奴才试过毒,别人根本碰不了手,可见毒是到了宫宴里才下的。 琰王如此想, 于是一一审过当日在贵妃身旁伺候的宫婢,期间只有皇后遣过太监, 吩咐贵妃协同操办正月各国大朝会。 如今皇后遭禁足, 伺候她的奴婢太监全出不了福宁宫的大门,旁人也同样进不去。 琰王本就疑心是皇后所为, 更是心急如焚,想捉来那递话的太监严刑拷打,势必要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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