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依走的时候,白玉安将她送到门口,白玉安本想问她在沈珏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想到顾依依恨她的性子,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将一把纸伞放到顾依依手中,白玉安看着顾依依道:“你当真不要马车送你回去?” 顾依依一把接过白玉安手里的伞,瞪着白玉安道:“我可不会坐你的马车。” 说着她便撑了伞往外走,只是她刚走了两步又顿住身子,回头对着仍旧站在廊下的白玉安道:“白玉安,还有你那宅子,等雨歇了我就会搬走,不会多住你的宅子一天。” 白玉安很想问问顾依依,她都威胁着自己替她提前泄露题目了,又何必来在意一件衣裳,住了几天的宅子。 白玉安到底也不会问出来,只是低低道:“随你就是。” 顾依依就一顿,默了半晌张张口,脸上欲言又止,却又一咬牙,豪不留念的转身走了。 她是说了,当时那场景,她要不说就没了命。 可白玉安也该死,总之自己拿到了题目,白玉安的死活已与她没有干系。 她假扮身份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了。 阿桃在屋里哄着刚醒的长景,见着顾依依走了,这才抱着长景出来走到白玉安的身边急切的问道:“公子,她是不是将公子的事儿给沈首辅说了?” 白玉安没回阿桃的话,只是低头往里屋走。 阿桃跟在白玉安的身后,却见白玉安已经靠在了长椅上,正疲倦的撑着额头,看着地面出神。 阿桃瞧着着急,一屁股坐在白玉安的身边,将长景放到了腿上追问道:“公子怎么不说话?” 这时长景伸出了两只手要往白玉安怀里去:“我要神仙叔叔。” 白玉安听见长景的声音,半闭着的眼睛这才睁开,微微坐起身将长景抱在了怀里。 长景一贴上白玉安就两只手环在白玉安的腰上,闻着那身上好闻的味道,满足的蹭着。 白玉安的手指放在长景的发上,神情恹恹,看着阿桃轻声道:“虽然顾依依一直说自己没有说出去,但我知道,沈首辅一定是知道了。” 阿桃惊的跳了起来,连忙问:“公子怎么知道?” 白玉安歪在椅扶手上,看着地面不远处倦声道:“沈珏这样的人既然掳了顾依依,就不可能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放她走了。” 说着白玉安揉着眉头:“只是顾依依无论怎样都不肯承认,沈珏今天看着也态度不明,我根本看不出任何来。” 阿桃微微吐出一口气重新坐回到凳子上朝着白玉安问:“万一要是顾依依真的没有说出去呢。” “或者她随便编了个什么理由骗了沈首辅呢。” 说着阿桃分析起来:“顾依依现在还要公子帮她,不就是因为手里有公子的把柄么。” “要是她真说出去了,还怎么让公子帮她。” 白玉安此刻的表情看着虽然宁静,但心里却是慌乱的。 阿桃说的这些,她何尝没有想过。 但顾依依刚才的样子,急切向她要考题的场景,她几乎已经确定了,她已经说了出去。 她之所以否认,不过怕拿不到考题罢了。 以沈珏的心思,这是他第二次去抓人,不会什么都没听顾依依说出来就放人走的。 春日里的雨水太多,连绵下了快要一天,这会儿雨声又渐渐大了起来。 雨水从屋檐上落下,即便坐在屋子里也能清晰听到外头水滴的声音。 长景埋在白玉安怀里,看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不由抬起头看着白玉安道:“神仙叔叔陪长景玩吧。” 白玉安此刻哪里有心思,一颗心如一团乱麻一样。 她脸上笑了笑:“长景想玩什么?” 长景就道:“我想玩飞行棋!” 白玉安一愣,随即一笑:“我这里可没有。” 长景便失望的道:“那玩五子棋吧。” 白玉安就看向阿桃:“阿桃,你可会下五子棋?” 白玉安的话还没有说完,长景就抱住白玉安的手臂耍赖:“我要神仙叔叔陪我下棋。” 长景人虽不大,摇起人来却有力气,白玉安被晃的无奈,只得叫阿桃去拿棋盘过来。 棋盘摆好,白玉安下得心不在焉,又叫阿桃去熬药过来。 阿桃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下就立马道:“也是,公子今日淋雨了,奴婢这就去熬些姜汤过来祛祛寒气。” 白玉安说的倒不是这个,本意是觉得胸处疼,叫阿桃去煎副母亲送来的药方。 但又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大抵已经被沈珏知道,白玉安就心神不宁,又没什么别的心思,摆摆手又叫阿桃罢了。 她看看外头的天色,不管沈珏知不知道,自己还是要去见他一面。 即便他知道了,要自己认罪处死也罢,但求能饶过家里人。 阿桃听见白玉安又不煎药了,顿住道:“公子还是喝了姜汤好些。” 白玉安此刻已没多少说话心思,听了阿桃的话又囫囵点了点头。 耳边又传来长景稚气的声音:“不对不对!刚才我下错了。” 说着就要去悔棋。 白玉安这才往棋盘上看了一眼,原是自己的黑子已连上了五子,长景便要悔棋了。 无奈笑了笑,任由着长景将她放的子拿开,又去堵她的路。 白玉安心神不宁,只应付着。 长景哪里懂什么声东击西,步步为营的路数,白玉安草草的下,也能不到小半盘棋就能结束。 长景输了棋便开始耍赖,白玉安只得叫人赢了去才罢休。 阿桃端着姜汤进来,见着两人还在下棋,又见屋子里光线暗了,又过去点了烛火。 阿桃将瓷碗递到白玉安的手上,白玉安接过了未饮,只是忽然对着阿桃问道:“要是沈首辅真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这还是白玉安第一次这么认真的问阿桃,又是这般严重的问题。 阿桃怔了怔道:“要是真知道了,奴婢就跟着公子一起去沈首辅那求饶,沈首辅深明大义,应该能知道公子的无奈的,或许看在交情的份上,能放过公子呢?” 白玉安笑了声,将碗里的姜汤喝尽又放到阿桃手里不说话。 阿桃不明白白玉安的意思,正要问话,又听白玉安道:“阿桃,你去外头看看沈首辅的马车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告诉我一声。” 阿桃问:“公子今天要去见沈首辅?” 白玉安随手将一颗棋子放到棋盘中,又看向阿桃:“这时候,不能不去见了。” 阿桃才忙点头,隔了一会儿又忙回来道:“公子,奴婢瞧见沈首辅的马车停着的。” 白玉安握着棋子的手就一顿。 他今日竟回的这么早。 第209章 不见她 这时候的天色已黑,白玉安拿着伞站在廊下,接过阿桃递过来的灯笼,灯笼的光线照在白玉安的衣摆上,映出上面深深浅浅水水化溅起的水印子。 白玉安看向阿桃低声道:“你且不必担心我,最坏不过我一死,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总之我今夜要回的,等我回来再说,你照顾好长景就是。” 白玉安说着撑着伞就下了台阶,身后长景喊着:“神仙叔叔,你什么时候才回。” 白玉安无奈顿住步子,回头朝长景笑了笑:“长景先去临字,等临写完了堂叔叔叔就回了。” 长景这才没闹,赶紧又催着阿桃进屋去临字。 阿桃眼神担忧的往白玉安身上看了一眼,抿着唇低头抱着长景进了屋。 地上积了很多小水洼,白玉安低头看着路,不知不觉已走到沈府门口。 门口的小厮见到白玉安撑着伞过来,眼神就警觉起来:“白大人这是?” 白玉安瞧了眼那小厮神色,笑了下道:“劳烦进去通传一声,下官求见沈首辅。” 那小厮看了白玉安几眼,今日白玉安硬闯进去的阴影还在,本来不想给人什么好脸色的,但又看人一脸笑意,温和有礼,且真真是观音一样的脸,到底没摆脸色,只是皱眉道:“我家大人正忙,白大人还是下次再来吧。” 这都还未进去通传,怎么就是正忙。 难不成是沈珏不愿见她。 白玉安抱手朝那小厮作礼:“可问问这话是何意思?” 那小厮叹息一声上前:“白大人,您要我将话说直白么?我家大人不肯见您,您还是回吧。” 白玉安的心就一沉,忙问:“沈首辅是如何说的?” 小厮便道:“刚才大人回来时就吩咐了,凡是白大人来见,不必通报,一律不见。” 捏在伞柄上的手一紧,白玉安微微有些失神,耳边又传来那小厮叹气的声音:“这会儿还下着雨呢,白大人还是回吧,瞧着您身子弱,别伤了身子咯。” 白玉安抬头看了眼高高朱墙,不明白沈珏到底是何意思。 他不愿见她,是怕她向他求情么。 白玉安的心情下坠,耳边雨声仿佛都有些听不见,恍恍惚惚要一脚悬空。 头顶如正悬着一把大刀,随时都会落下来。 当年种下的因,如今终于结了恶果。 她倒是不愿怪任何人,只想着如何让家里人不受牵连。 白玉安努力稳住身形,轻声对小厮道:“下官有万般重要的事情要禀报,还请通融通融进去通传一声。” 那小厮无语,怎么瞧着跟天上人似的公子,怎这般一根筋。 他无奈道:“不是我不愿去通传,是大人吩咐过了,您来了都不能进去传话。” “你说我要是听了您的进去传话,到时候我受罚了,您还能替我不是?” “您听我的,赶紧回吧。” 都这地步,白玉安哪里能回,她也不想为难了别人,只是今日她是务必要见的。 她对着小厮道:“能去请管家过来么?我与管家说。” 一听管家,那小厮立马就防备起来,看向白玉安无奈道:“您饶了我吧,我也是奴才,您何必为难我呢?” 白玉安沉默,站了半晌才轻声道:“沈首辅不愿见我,我确不该为难你。” 说着白玉安撑着伞走到雨里,站在巷子里看向沈府气派的大门,转身往回走。 那小厮看着白玉安离去的背影,那衣摆被吹的拂起,微暗光亮下寂寂,瞧着像是一股风就能吹跑了。 也不知这位白大人怎么得罪他家大人了,瞧着倒是可怜的。 这边白玉安回了院子,庭院里除了嗒嗒雨声再无别的声音。 主屋的窗口里燃着灯火,倒映出了两道影子,一大一小的坐在桌案上。 白玉安没发出声音,回过头又仰头往对面的阁楼上看去。 阁楼上依稀可见灯火,只是不知沈珏是否在里面。 又看向脚下被雨水打湿了的鞋面,白玉安提了提袍子,就去廊下拿了灯笼,垂下眼帘往后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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