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眸微垂,眼下有些青色,鼻梁上跃着暖黄,半干的发丝就垂在了耳边。 眉目间的红痣明明灭灭,半隐在了光色里,透着一两分倦态。 顾君九呆了呆,他只是想多呆在白玉安的身边,却忘了白玉安还病着。 他总算站了起来,看向白玉安怔怔道:“既然白大人累了,那我下次再过来吧。” 那目光一瞬也不肯离开白玉安的脸,好似要给人刻在眼睛里去。 白玉安这才放下了手臂,白净手掌半隐在白袖中。 她抬起眼皮看了眼顾君九,自然不留人,就低道:“此刻的确夜了,往后再下棋也可,顾公子路上小心些。” 顾君九听白玉安关心自己,心里一暖,就欢喜道:“白大人不必担心我,外头有马车的。” 白玉安不过是随口的客套话,听了顾君九的话也只是点点头,让阿桃出去送人。 顾君九却舍不得走,一步三回头,期期艾艾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去,还碰到了身后的斗柜。 阿桃过去扶住了顾君九:“顾公子看着些路。” 眼前没了白玉安的那莲花似的影儿,顾君九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这才转了身出去。 屋子内徒留了白玉安一人,她看着烛台上烛火的灯芯,想着明日还要应付沈珏,又疲惫的闭上眼睛。 阿桃进来看见白玉安闭着眼似睡了,就端着药碗走到她的旁边轻声道:“公子将药喝了吧。” 白玉安这才睁了眼,接过阿桃手上的药碗,喝了药又道:“母亲给我的药方熬了么。” 前几天白玉安喝了两天,落水之后阿桃便停了。 阿桃有些犹豫:“还是等公子病好了再喝吧。” “上次奴婢去抓药的时候,药铺里的掌柜说那些药里有凉药,公子本就体寒,再喝凉药怎么行。” 白玉安看向阿桃:“最近我胸口又疼了起来,这些天小腹也有些疼,怕要来葵水了。” “还是喝药稳妥些,免了些麻烦。” 阿桃没依着:“公子要喝药奴婢也不拦着,可总归公子现在这身子还不能喝,体内的寒气都还在,再喝凉药怎么行?” “要喝也该等身子大好了再说,这可不能儿戏。” 说着她又往白玉安嘴里塞了颗梅子:“公子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回去后奴婢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 白玉安无奈,咬着梅子又是沉默不语。 阿桃看白玉安不说话了,这才起身去托着人去床榻上休息。 只是夜里阿桃要走的时候,白玉安却忽然拉住阿桃的袖子:“阿桃,陪我一起睡吧。” 阿桃有些错愕,随即笑道:“公子怎么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怕鬼不成?” 白玉安摇头:“你陪着我暖和些。” 阿桃一愣,有些无奈:“我身上还没洗呢,被子里有汤婆子,公子要我陪着,我就去拿被子铺在脚踏上睡。” 白玉安拉着春桃叹:“脚踏上冷,不必如此。” 阿桃看着白玉安认真的神情,隔了一会儿才无奈的道:“我陪着公子就是。” 自从白玉安五岁开始读书起,阿桃就没陪过白玉安睡过。 本还有些不习惯,哪想刚躺下来,人就贴了过来,自自然然的挨着她的肩睡了。 阿桃微愣,侧头瞧着白玉安闭着的眼睛,轻轻笑了笑,转头去吹了烛火。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阿桃就醒了。 本来想起身的,白玉安却拽着她的胳膊睡得正沉,只好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眼看着屋子内的炭火渐渐熄了,阿桃才小心翼翼的拉开白玉安的胳膊,起身穿了衣裳就去换炭火。 阿桃的动作不算重,白玉安还是睁开了眼睛。 看着屋子内阿桃在生炭,就问道:“现在几时了?” 阿桃见白玉安醒了,就笑道:“还早着,天才刚亮,公子可再睡会儿。” 白玉安侧着身摸了摸发胀的胸口,对着阿桃道:“胸口疼着睡不着。” 阿桃听了便走过来道:“要不奴婢将束带松了吧,今日应该不会来人了。” 白玉安不想冒险,还是道:“罢了,再忍忍就是。” 阿桃坐在床边:“那奴婢将带子松一下,怕是太紧了。” 白玉安还是摇头,看向阿桃道:“有些饿了。” 阿桃就笑起来:“早做好了的,公子等着,昨日魏如意也带了些马蹄糕,公子一块尝尝。” 身上还是有些疼,但力气倒是多了些,白玉安点点头,又趴在了床上。 下午的时候,阿桃听白玉安忽然要她去拿衣裳,又看了眼天色,不解道:“公子这时候拿衣裳做什么?外头天色都快黑了。” 白玉安坐在床沿上呆了呆,只是摇摇头,又叫阿桃去拿针线来。 阿桃一听针线便一愣,忙问道:“公子又要去沈首辅那里?” 白玉安看着阿桃低声道:“我老家没有亲事的事情,是沈首辅压着的。” “这夜之后,我算还清了他。” 阿桃一惊:“沈首辅怎么会知道公子老家的事。” 白玉安有些疲惫的吐出一口气:“他定然是叫人去老家查过我的。” 阿桃更加不解了:“沈首辅为什么会让人去查公子?” 白玉安不想解释太多,只道:“你先去将针线拿来就是。” 阿桃这才没有再问,连忙出去拿了针线进来。 她一边替白玉安逢着衣襟,一边问道:“沈首辅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会要公子去他那儿过夜?” 白玉安的脸在沉沉昏暗暮色里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里一片冷清寂寂。 半晌她才道:“一个披着人皮的伪君子而已。” 阿桃听这话就不对,忙道:“沈首辅是不是对公子做了什么?” 白玉安看向阿桃担忧的神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只道:“他不能对我做什么,你放心就是。” 阿桃看向白玉安沉静的眼眸,心里动了动,想要开口的话也不知怎么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第135章 去榻上再说 不过是病了六七日,白玉安却恍然觉得病了大半年。 再站在了庭院里,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竹林沙沙作响,冷风刚吹到身上,阿桃就将斗篷披在了白玉安身上,又往她手上塞了手炉。 冰凉的手指又重新开始温热。 看着正在为自己整理斗篷的阿桃,白玉安问道:“上次沈首辅送来的东西在哪?” 阿桃看向白玉安:“公子今日要拿去还了么。” 白玉安便点头。 阿桃就将白玉安的斗篷拉了拉,又将帽子给人戴上后才去小厅里拿东西。 白玉安跟着过去,看着阿桃将东西拿出来,就要打开给白玉安看。 白玉安神情淡淡的按住了阿桃的手:“不必给我看,就将放着人参的盒子打开给我看就是。” “看缺了多少。” 阿桃就将一个裹着绸布的长锦盒打开。 白玉安往里面看了下,见里面是空的,不由看向阿桃:“你全给熬了?” 阿桃一愣,忙道:“奴婢记得只切了一小段啊。” 她说着看向盒子,见着里面是空的也是一惊:“我明明记得还剩了大半的,怎么不见了?” 阿桃赶忙去叫厨房里的陈妈妈过来。 陈妈妈过来看向盒子,随即摇摇头道:”老奴也不知道。” 白玉安看了陈妈妈一眼,又沉默着将盒子盖上不语。 她对着陈妈妈低声道:“陈妈妈,你先去忙去,这事往后再说。” 陈妈妈看白玉安没说什么,眼神不安的动了动,就又往厨房走了。 临走到了厨房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了白玉安一眼。 白玉安负着手,渡步走到了屋内,阿桃跟了上去焦急道:“人参没了,公子拿什么还去?” 白玉安靠在桌案上低声道:“那人参缺了一块,本也是还不了的。” “我不过是想看缺了多少,我补些银子过去。” “不过现在人参不在,今日怕是还不了了。” 说着白玉安手指打着桌面,看向了阿桃:“这院子里来往的就那些人。” 她又道:“之前陈妈妈提过他有一个儿子,之前生过病身子比较弱。” “你回头趁陈妈妈不注意去她屋子里找找,若找着了先别惊动她,等我回来先告诉我再说。” 阿桃点点头又问道:“若是没找到呢?” 白玉安脸色淡淡:“陈妈妈这些天可回去过?” 阿桃想了想:“之前公子上值时陈妈妈中午都要回去一趟,这几天公子病了,陈妈妈好似没还回去过。” 白玉安点头,又叹道:“没找到再说吧,陈妈妈家里也可怜,你先去找找再说。” 阿桃点点头,白玉安这才转身往外走。 阿桃跟在白玉安身后:“我送送公子吧。” 白玉安摇头道:“我自己过去就是,也不远的路,你早些歇着。” 阿桃就有些不放心:“那公子小心些。” 白玉安笑了下,冷清面容上露着几分暖意,阿桃见了,这才觉得有几分安心。 站在阁楼上的沈珏看着白玉安提着灯笼过去,见人披着斗篷走在路上,风将那斗篷吹的扬起,一只白袖便伸出手来又将扬起的斗篷扯回来。 沈珏笑了笑,这才从暗色里转身。 旁边长松呈上来的昌平伯爵府的信,沈珏看也不看,就淡淡道:“烧了去。” 长松一愣,昌平伯爵府的几次上门都被拒了,连信都不看么。 长松也不敢多言,忙应着跟在了身后。 这边白玉安跟着门口小厮一路进了沈府,虽然她已经来过了几次,但再进来,还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生疏的很。 院门口的门半敞着,院子里寂静无声,就像是无声的邀请。 白玉安抿了唇,又看了眼空寂的夜色,垂下了眉。 旁边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退下,白玉安心如止水,提脚走了进去。 门口处站着一名侍女,见到白玉安便将人带去了旁边的雅室里。 里面的沈珏正跪坐在小几前,见了白玉安就淡然看了过来:“白大人,过来坐。” 沈珏的模样慵懒闲适,与那夜临走时的冷肃犹如是两个人。 白玉安只看了沈珏一眼,就低着眼神,跪坐去了沈珏的对面。 面前正摆着一杯冒着白烟的茶水,白玉安不动,只是看向沈珏道:“这夜过后,沈首辅当真能信守承诺,保守我老家的事?” 沈珏目光漫漫看着白玉安,见人还穿着黑色斗篷,黑斗篷上的小脸儿清雅灼灼,便是站在滨水河畔的斐然郎君。 白玉安的诗书与他的人一般,干净清透。 他高中的那篇文章是杨学士选出来让他看的,靡靡词藻里,白玉安最是贯通古今,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与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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