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缓过神来,急忙道:“可是大夫看过尸体,他、他说父亲是突发癫痫而死的!” “癫痫发作不假,但是因为毒发时才引出来的,毒发与癫痫一起,癫痫症状更加直接显眼。况且你说的大夫是刘掌柜死后才到的吧?他不会像仵作那般一一排查各样可能性,按癫痫来定死因,也只能说他不够仔细罢了。” 刘行退后两步,强忍眼中泪水:“父亲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阿史犹豫道:“那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查清这股花香味究竟是来自何处?” 傅叶歌退到一旁,他盯着堂中烛火,沉默不语。 卓煜已朝刘行要来近两年刘氏米行的账簿,一一翻看后,指着一行账目问曾管家:“为何这里写着借款而不是挂帐?” 曾管家仔细一看,犹豫道:“应该老爷直接从铺子里走的借款,所以并不是买卖东西的挂帐。” “去年一年里从铺子里直接走的借款就有好几次,也没有名字签字和画押,这样不明不白的账目你们竟没有发现?” 曾管家尴尬不已,刘行小声道:“铺子里的账簿都是父亲亲手在理,显少过其他人的手,我也只有接触算盘时碰过两回。对了,母亲偶尔会因为家用查看账簿,她或许知道这几个账目。” 此刻天色已晚,刘夫人又生病,把人从病床叫起来未免太不人道。 众人一时犹豫,忽而有下人来报,说是两名劲装女子称要见侯爷。 文灵秀和文灵菲进门来,她们身上还带着寒气,风尘仆仆,大约是刚刚得了任务后就没有停下过脚步。 她们身后还跟一名女子,身着青衣布裙,发髻上只有简单两支银钗,不施粉黛,面容憔悴,但看脸依旧是清秀端正的,若好好打扮一番,定是个清丽美貌女子。 “主子,我们按名单一一前去询问,画中女子都亲口承认,与那位刘掌柜的确存在不正当关系。”文灵秀上前汇报道,“就跟筱艾说得那样,刘掌柜先是在生意上下套,导致她们不得不欠帐,再以欠帐为由将她们骗至旧宅,用酒灌醉后强迫,她们原也想过报官,但刘掌柜却将她们都画了下来,威胁她们若是说出去,便要将画传播出去,都是有丈夫儿女的,或是寡居的节妇,这样几乎是断了生路。” 文灵秀又是愤怒又是同情,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最久一个,被威胁了一年有余,她们也想过反抗,尤其是这位薛姑娘。” 薛姑娘一直盯着堂中的棺材不放,迟迟不肯迈步,文灵菲上前劝慰她几句,她才神情恍惚地走进来,朝卓煜行礼:“.......民女薛韵,见过侯爷。” “薛姑娘,受苦了。”卓煜没有多说,“我听灵秀说,你有另外的事情要交代?” “是.......听说这姓刘的死了,我还以为是我下毒成功了。” 阿史连忙问道:“你下过毒?” “没错,是他逼我的。”薛韵冷冷扯了下嘴角,她沙哑着声音说道:“初五那晚,他还让我在旧宅里等他,我求他,那天是我丈夫的生日,至少让我在家里陪陪丈夫和孩子.......但他就是个禽兽!他威胁我的那些话我甚至都已经记熟了,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寻了一包砒霜。” 陈筱艾问道:“你确定你下毒了?” “对,那晚离开前,我将那包砒霜放进了他常用的那个酒壶里,”薛韵的眼底里充满恨意,“他有个习惯,一定会先喝一杯助兴,再逼人喝。我在家里等了许久,终于等他来死去的消息,我本想着到旧宅拿上画去报官,但听说他却是因为癫痫才死的.......” 说完这些,薛韵十分疲倦的垂下眼皮:“真是便宜他了。我想毒杀他的心不假,今时今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你们一查酒壶便知。” 卓煜与陈筱艾相视一眼,卓煜问道:“你真的把砒霜下在酒壶里了?” “是,一整包。” “那便奇怪了,我们里外寻找过,并没有看到刘掌柜常用的那个酒壶。” 薛韵不解道:“怎么会没有,平时都放在那个橱柜里的。” “随着酒壶一起消失的还有里面的砒霜。”陈筱艾一点棺材,“砒霜是症状最明显的毒药之一,刘掌柜并不是被砒霜毒死的,便是说.....” 卓煜道:“想毒杀他的可能有两个人。一是薛姑娘,另外一个人发现酒壶里的砒霜后带走了。” 薛韵很诧异,她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不可置信道:“有、有人也想杀他?” “你应该知道不止你一个受害者吧?” “我大概有个猜测......姓刘的这个混账,这样的法子绝对不可能只使在我一个人身上。”薛韵道,“只是,那个人为何要拿走我放的砒霜?” “或许她当时已经得逞了才发现,人既然已经死了,她的目的已经到达,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怎可以说是多此一举!”薛韵突然激动道,“我、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要与他同归于尽!天知道我多想亲手宰了他!他玷污了我,日日夜夜的威胁让我不曾睡过一次好觉,我每晚看着我的女儿,一直在想我究竟该怎么办.......除了让他死我别无办法!” “薛姑娘,你别激动......”文灵秀上前安抚道,薛韵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脸大哭。 文灵秀只能扶着她退到一旁。 陈筱艾看着从刚刚开始就沉默不语的傅叶歌:“叶歌,那股花香味,你有什么思路?” 傅叶歌肩膀一抖,缓缓将目光移到陈筱艾脸上,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吧.......筱艾,那些画里面没有她。” “正因为那些画里面没有她,所以她的嫌疑反而是最大的。”陈筱艾的眼神冷静到几乎有些冷酷了,面对傅叶歌躲闪的眼神寸步不让,“拿走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是凶手行凶后最基本的行为。” “可她根本没必要把自己逼到这步境地!她认识的达官显贵不少,又常有世家少爷公子追求,哪怕是找我也好,只要她开口说话,刘掌柜这样的人根本不成威胁!” “你不能拿你自己的想法来要求别人跟你一样。”陈筱艾反驳道,“你不是当事人,并没有身在其中,又怎知道她的难处,这种事关名节的东西,是拜托别人就能解决问题的吗?不过是将自己的把柄和弱点,转到另一个身上去罢了!” “你是有姐姐的人,即便是你姐姐那样金尊玉贵出身的女子,也有许多身为女子的无奈与不易,你更应该看够了才是。那些女子为人坚强,行走在外要比男人多更多的难题,遇到比男人更多的流言蜚语,她们一路过来不容易,为何又要要求她们必须依靠男人才能解除困境?” 傅叶歌焦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杀人不是小事,是要偿还的!” “将人逼到绝境,杀人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如果她就是要这种痛快呢?”陈筱艾冷哼一声,“你我都不是当事人,自是难以想象。能让人费尽心思下手毒杀,那刘掌柜对她们的所作所为或许不止这些,只能拿命来抵了。” 见陈筱艾和傅叶歌二人先对峙起来,阿史急得团团转,手足无措地看向卓煜,急切道:“侯爷,陈姑娘和傅公子这是怎么了,他们到底在说谁啊?” “叶歌刚刚给你的那瓶玫瑰花露润膏,你可收下了?” 阿史不明所以,连忙拿出来道:“傅公子硬塞,我也不好不受......” “你一闻便知。” 阿史似懂非懂,他打开瓶盖,埋头仔细闻了一闻,饶是他向来不懂姑娘家的这些门道,只细闻那股气味便是一惊,t又回到棺材边一拨刘掌柜的嘴巴,这股花香味,与他手中这瓶玫瑰花露润膏一模一样! 这瓶玫瑰花露润膏是去年入冬开始有了名气,研制这瓶润膏的是西街一家名为温氏的胭脂水粉铺子。温氏水粉铺在京城已开店数十年,生意既不算兴隆也不算惨淡,只勉勉强强的维持着,在这瓶玫瑰花露润膏出名前,在京城根本排不上号。 阿史记得,温氏水粉铺如今的掌柜便是温家的独女,温掌柜年过三十,丈夫因病过世,如今寡居,她独自一人撑着铺子,与薛姑娘,以及另外那些女子情况相似。 玫瑰花露润膏是温掌柜几年精心研制,因为打响了名声,价格也卖得颇高,这样的高价东西,那些女子应该买不起也不会去买,而且这玩意儿是用来擦脸的......为什么会进嘴呢? 还有,按刘家和温家的营生,应该不会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才是。 对了,刘氏米行账簿上那几次不明不白的借款,该不会就是?! “阿史。” “在!” 傅叶歌冷着脸道:“你跟我去一起去趟温氏水粉铺。” “啊,是、是!” “不用了。” 众人回头,刘行一惊,就见刘夫人淡妆素裹,安静的站在门口处。 她身后有紫衣一摆,一名眼角含愁含媚的美貌女子走上前来,她朝傅叶歌粲然一笑,说道:“傅公子,不用辛苦跑一趟了,我就在这里。” 傅叶歌诧异道:“温姑娘,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唉,怎么还称呼为我姑娘呢?真是没规矩,小心你姐姐要揍你的。”温焉如笑眯眯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这让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三十多的女人,十分有女儿情态,仿若十八少女,“我的确长得显小些,即便我那位没有命享福,早早就去了,但我也是嫁了人成了婚的,所以我还是想听你称我为温姐姐,或是温掌柜,可好?” 傅叶歌一时哑然,看得出来他是有些歉意在的。 “温掌柜。”卓煜说道,“你既在刘宅,又主动现身,可有打算解释一二?” 温焉如朝卓煜行了一礼,笑道:“我省了诸位的腿脚功夫,自然是怀着诚意来的,不然过去几天了,天南地北的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了。要不是诸位突然来了查案的兴致,怕是永远都不能发现是我呢。” “因为有人帮你吗?”陈筱艾问道。 刘行往前一步,不可置信道:“温掌柜......母亲,你为何会跟她在一起?” 刘夫人避开脸,并不回话,倒是温焉如笑道:“刘少爷也不必怪你母亲,你母亲从头到尾,对你父亲迫害我们一事只知一二,我下毒杀害你父亲,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薛韵在刘夫人出现后就极力避免对上正脸,此刻一听温焉如这么说,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知道有女子受我丈夫威胁强迫,但有多少人,是谁,我不敢知道。因为我无法反抗我的丈夫。”刘夫人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轻声说道,“当初怀疑他有外室,为了知深浅,我曾有一晚躲在旧宅里,亲眼目睹.......那位女子的遭遇。我十分气愤,觉得自己嫁给了猪狗不如的东西,但我不小心落了枚耳珠......他发现后回去自然要挟我,若敢透露半句出去,有的是办法.......让我的两个孩子没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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