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缊的谄媚还未说完,傅皇后就冷冷打断他的话:“皇上果然是醉得不轻,一个替身罢了,也值得拿这些东西出来睹物思人?” 傅皇后好似全然忘记卓煜就在身旁,声音又厉又怨,这样埋冤盛成帝的话一出,她贴身伺候的羽舟都吓了一大跳。 小缊又惊又怕,他在御前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哪里听过皇后对皇上有这样的怨言,只觉得自己听了怕是要命不久矣,哆嗦着不停用眼色示意卓煜还在身旁,结结巴巴道:“奴才,奴才也只是按陛下吩咐办事.......” 羽舟上前扶住傅皇后,小声喊了句娘娘。 傅皇后被冷风一吹,顿时从震怒中清醒过来,皇上要看这些东西,小缊一个下人如何拦得住,如此疾言厉色的责怪他一个奴才,她身为后宫之主的气度何在? 但是冷眼看着那一个个棕红锦盒,它们还是十几年前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平静已久的心就像被扔了一把炮仗,愤怒的涟漪炸出一圈又一圈........对傅皇后而言,里面装着的不是首饰,不是珍宝,更不是盛成帝的重视,而是对自己赤裸裸的否定与侮辱。 她的爱慕与自尊,早在十几年前,羞涩的讨要一只桃色手镯而不得后,就被践踏到地上,任灰尘蒙蔽。 她知道盛成帝依旧珍藏着它们,依旧时不时将它们翻出来,小心翼翼的抚摸它们,回忆当初的爱而不得。 她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中宫之位坐得越稳越久,自己就会忘记当初的羞恼和侮辱,可没想到再次亲眼看到这些锦盒,回想起来的依旧是盛成帝苍白的劝慰和躲开的手掌。 如果说盛成帝在心里埋藏了得而不得的爱恋,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这深宫里靠着当初那真假难辨的爱情度过这寒冷的十几年呢? 眼见傅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子甚至隐隐发抖,卓煜立马对小缊斥道:“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小缊一得到这句话,连礼都不行了,跳起来夹起尾巴领着人赶紧跑了。 卓煜仿佛没有看到傅皇后的脸色,自然而又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过是一些过时的旧物罢了,皇后娘娘不必生气。陛下向来念旧,想来有些东西不愿随意忘怀罢了。” “皇上.......是真的不想忘啊。”傅皇后的声音有些发虚,突然又冷哼一声,“不想忘又如何,人早已归了西,连梦里都不愿来。皇上再深情又如何,别人不领情,那就跟地里的沙土没有任何区别!” 卓煜温言劝慰道:“臣甚少看到皇后娘娘如此疾言厉色。娘娘和陛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臣愿意从中调和。” 这话好似突然击中傅皇后的泪腺一般,她眼眶突然湿润,缓了缓神才镇定下来,看着夜色中英俊漠然,但眼神中带着关切的卓煜,便想起当初与皇上定下婚约后,曾去看望,且宽慰过自己的淑慧长公主。 淑慧长公主以身为盾,拼命救下四皇子的血色身形还历历在目,傅皇后匆忙拿帕子按住眼睛,才没让眼泪滚下来。 她无法对恩人的孩子隐藏什么,那是罪过。 缓缓走在长街上,傅皇后的心情已经被冷风吹得僵硬,她对落后两步的卓煜说:“皇上拿出那些旧物和你说话,想来也肯定跟你说过,他曾经有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吧?” 卓煜没有回话,傅皇后以为他怕妄议长辈,拢了拢披风里捧着的手炉,说道:“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凌王妃。” 卓煜抬头看向傅皇后发髻间垂下来的长长的流苏步摇,即便早已有所猜测,但从傅皇后口中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有些讶异。 “之所以告诉阿煜你,是因为你的母亲,淑慧长公主也知情,若你母亲还在,说不定会告诉你。” “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卓煜小的时候,凌王凌王妃还在世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也没有听长辈们私下议论过。 “应该不多,具体本宫也不清楚,是在成为太子妃后,一次凌王妃也在的宫宴上,偶然发现的。”回想起自己当初一厢情愿的期待,傅皇后讽刺一笑。 卓煜没有多问其他,只问道:“娘娘觉得,悦美人自导自演此次失踪,也是因为凌王妃的关系?” “本宫不知道长亭跟她都说了些什么,但她不该那样直接效仿,把命都玩没了。”傅皇后又是遗憾又是嘲笑,“她被皇上或真或假的恩宠冲昏了头,自然会这样急于证明自己,也是可笑,她若不是没有几分像凌王妃,也进不了宫享不了这富贵,好好的当个替身不好吗?” 说着,长春宫就到了,傅皇后回身来,对卓煜说道:“希望你和林统领快些查清此事吧,好让悦美人早些下葬,不然这尸体总放着算什么事。” “是。皇后娘娘早些歇息吧。” 卓煜行礼后刚想离开,侧身时注意到羽舟走路的姿势不太正常,从一开始卓煜就觉得她脸色不太对,连嘴唇都有些煞白。 卓煜还小时,傅皇后经常让羽舟给他送点心,因此便也关心道:“姑姑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羽舟仿佛有些恍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手捂着脖子上的厚厚毛领,连忙行礼道:“奴婢没有事!只是这天冷,多谢侯爷关心......” “是本宫的错,她昨晚当值,今日又劳累一天,这么晚了是该累了。”傅皇后神色愧疚,将羽舟往身后拉了拉。 卓煜心里起了点疑惑,按下不提,目送傅皇后进了长春宫后,才离开前往永寿宫。 第二日的晨妃早早就起床,春晓将还迷糊着的陈筱艾薅起来,卷着被子塞到晨妃身边,自己随便塞了两口就出去打听消息。 “凌王妃?!” 晨妃连唇脂花了都不理,扔下妆盒回头捧起陈筱艾的脸,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难怪,难怪.......难怪她总觉得盛成帝曾经给她看过的那副女子画像有些眼熟,和筱艾的眉眼的确有两三分相像! 仔细一想悦美人的脸,原来她们两人都是像了凌王妃! 蔓琪也是一脸震惊:“怎么会是凌王妃呢.......皇上居然对凌王妃?这不是......”她捂着嘴不敢说下去。 “皇上喜欢凌王妃时应该是更早,她还是澜舞郡主的时候。”陈筱艾说道。 “澜舞郡主........澜舞郡主。”晨妃捏着眉笔陷入沉思,越是回忆越是清醒,“我想起来了,你上次问我有没有嫔妃成功离宫,我曾经听外租家一个爱说闲话的长辈说过这位澜舞郡主,也就是后来的凌王妃,她为人桀骜不驯,在宫中不服从安排,就使点手段从宫里逃出去,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意外的是先帝和太后并没有怪罪,这种违反宫禁的事,按理说先帝再怎么宽容,也不该没有任何处置才对。” “会不会是这中间还有皇上,以及凌王的事情?”陈筱艾裹着被子在晨妃的床上滚了一圈,一边猜想道,“两男为一女,争风吃醋,勾心独角,凌王妃不堪其扰才出此下策,所以才没有被怪罪?” 晨妃将陈筱艾散乱的发丝拢好,说道:“其实我倒怀疑是皇上的问题,凌王和凌王妃据说是年少有情,凌王去向先帝求娶时已经是两情相悦。凌王妃当时使计离宫,八成是躲着皇上。” 晨妃自认还算了解盛成帝,他年少时过于谨慎压抑,直到东宫之位唾手可得才敢直面欲望,对于当时得不到的东西,的确可能多年不能忘怀。 “说实话娘娘,当时凌王妃的家世能当得上太子妃吗?”说那么多,至今不太了解凌王妃家世如何,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情况。 “怎么说呢,能也不能。” 晨妃有些纠结,她顺手取过妆盒里的绸缎发带,开始替陈筱艾挽头发,边斟酌着语言说道:“凌王妃的母家,江南江氏,是江南一带几代累世的清流世家,族中男子虽不在t京城担职,但在各处都有成就,而女子大都饱读诗书,且擅管家宅,要说身份不低,更是多有世家求娶,但也仅限如此了。若是要当太子妃......这可不是太子说了算,而是当时的先帝和太后的抉择。” 陈筱艾明白过来:“是要看太子妃能不能帮上太子。” 第121章 白菊 平常普通人家的嫁娶,都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或是嫁高娶低的。 何况太子和太子妃,这样未来的帝王与帝后呢? “你说的没错。若要增加巩固太子在朝中的势力与威望,太子妃更像是一种武器的存在,家世能力缺一不可,能给太子带来极大的助力。那不是单靠宠爱就能登上去的位置,更要看她能给太子带来什么。” 晨妃十指翻飞,快速给陈筱艾理好一个复杂又俏丽的发髻,一边说道:“成国公傅家是早年就出过两任皇后的勋贵世家,这皇后都是做得极好的,成国公世代又都为皇室效力,最是忠心耿耿,皇室自然爱戴,可以说这傅家的女儿从一出生就是皇室妻妾的首选。” “那母家远在江南的凌王妃根本没得比啊,是不是因为这样,先帝和太后才指了皇后,凌王妃并不在选择之内?” “凌王和凌王妃成婚后,皇上才选定了皇后为太子妃,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也不为人所知了。” 陈筱艾在蔓琪的催促下起身洗漱更衣,春晓正巧赶在早膳时回来,急急忙忙的回禀道:“皇上半夜起了高热,这会起不来身,今天的早朝怕是不上了。” “怎么还发起热来了?”晨妃有些讶异。 “御前的人说皇上昨晚喝醉了,吹了冷风着凉,如今太医们都在那守着呢。” 晨妃感叹道:“看来悦美人死了对皇上打击很大啊。那皇后那边是如何安排?” “皇后慧贵妃她们得知消息,都想前去侍疾,但都被挡了回来,李汋公公说皇上下令不用嫔妃陪伴,现在是卓侯爷守着,也宣了平王殿下进宫了。”春晓咬着烧饼,“既然都被挡回来,那大家无事,就得照例请安,娘娘您可得吃快点。” “哎哟,我还想着能不去就不去了。”晨妃三两口咽了粥,回头问仙茅,“仙茅,衣服取来了吗?” “来了娘娘,今天皇上不见人,您不用特意穿得素淡。”仙茅捧着一身藕白色的衣裙。 “首饰就戴玉的,裙子就当是给悦美人一点心意吧。”晨妃谨慎道,“也免得皇后故意找茬。上次太后偶感风寒,许贵人请安时刚好穿了皇上赏赐的粉黄缎子,不就被斥责太后凤体欠安,嫔妃却穿得花枝招展的,后面又是罚跪又是抄经书,我才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仙茅点点头,赞同道:“娘娘谨慎些也好。” 晨妃更衣打扮完毕,对陈筱艾说道:“筱艾你留在宫里,卓侯说的对,最近你少些出去。” “那什么,娘娘......我能易容后再出去吗?”陈筱艾小心翼翼的问道,“就让我待在宫里等你们回来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怕我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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