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最后一个小兄弟的肩膀示意好了,陈筱艾的手满是血污,她刚又是清创又是拔箭,已经许久未曾这样忙乱过了,幸好这些人都是皮肉外伤,处理起来还相对容易些。 那小兄弟估计是第一次在姑娘家面前赤身裸体的,也不怕伤口崩了,话都没说一句,捂着胸口害羞得跑了。 “陈姑娘,实在抱歉,那小子平日里没见过姑娘家的,脸皮薄得很.......”谭国怕陈筱艾生气,忙上前来解释。 柳容景难得屈尊降贵,亲自为陈筱艾端来一盆干净的水,陈筱艾在水盆里清洗双手,闻言笑道:“没事儿,正常。看他模样年纪也不大,各方面却都练得不错,谭爷平日里肯定没少下功夫吧?” 巍山地牢处在人迹稀少的地方,虽戒备森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无事的,守备地牢的兄弟们看起来却没有丝毫懈怠,一个t个都练得精壮无比,气势也不萎靡,这显然是身为狱长的谭国带头起的作用。 “害,看守牢狱日复一日的,他们那群混小子,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怕是要把这山头给翻了。”见自己平日里对属下的严格要求被陈筱艾一眼看穿,谭国心里更多了一份郑重。 文灵秀这时带着人从地牢里出来了,她手里捏着一大圈钥匙,左莲则是捧着一册名单,对陈筱艾说道:“果然是直冲着花见春而来,那家伙被关在地底下,中间经过无数牢犯,那些劫狱的人愣是没动他们一个,若是我来劫狱,定要把其他牢犯放出来制造混乱,更方便脱身。” “你怎么听着怪有经验的。”陈筱艾说着接过左莲递来的名单,仔细一看,“嗯......我说这两个家伙怎么消失不见,原来是被关在这儿了。还有这个老家伙,就算放出来应该没几天好活了,话说回来,他们是怎么劫走花见春的?” 说到这里,谭国脸上难掩羞愧,他说道:“此事说来是我警戒心不够犯下的大错。自从南沙边境不太平,便有许多旅游商人或是南边的百姓,往京城的地界上靠,以求庇佑。这些人大都不认得路,稀里糊涂就往山上走,为避免他们靠近地牢,我便让人兄弟们给这些人指路,尽量送出巍山。没成想却给他们钻了空子,那日夜晚他们假扮成迷路的旅游商人,还说受了伤,兄弟们因此没有过多防备,刚好又是深夜稍有松懈的换班时段,他们弄清地牢的具体位置后,砍伤守门的兄弟一路杀了进去,这群人武功高强,而且熟悉牢里地形,劫了花见春便逃,丝毫不恋战,山脚下甚至有人接应......地牢里大乱,我深怕其他犯人趁机逃脱,更是危险,只能眼睁睁看着......” 文灵秀问道:“为何没有即可送信给主子?” 谭国从怀里掏出被血染红的信封,说道:“那晚我便安排人立即送出,但发现原本专门培养的送信人和信马都受了伤,人也就算了,那晚都参与了混战,受伤在所难免。只是这马被拴在马厮里,那晚他们还派人摸黑伤马,便是打定主意让我们无法行走送信。” 陈筱艾琢磨出一些不对劲来,问道:“送信人和信马都是另外培养,极为重要需要保密的,只有谭爷你和大人......也就是侯爷他们才知道,是吧?” 谭国连忙点头道:“是的,当初便是侯爷身边的石副将安排的。” “那些人从哪里知道这个信息的?”陈筱艾缓缓看向文灵秀,“难道是出了内鬼?” “巍山地牢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卓煜去了南沙便被劫,说明这个地方一开始就被人盯着,能这么直接快速的下手,内部消息绝对少不了。”柳容景抱着手臂,打量了眼地牢入口,说道,“你们该让卓煜小心他自己的安全才是。” 文灵秀与左莲相视一眼,彼此的神情都说不上好,陈筱艾一听卓煜的安全,立马说道:“灵秀,你赶紧回南沙去跟大人回禀这里的事情,立即肃清身边所有人,以绝后患!” “放心吧筱艾,我马上就派人回去禀报,现在还是让我陪在你身边,还有陈师父和春晓等着我们去救,主子在的话定然也是这样安排的。” “可是.......” “不必可是了,咱们还是去地牢里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线索。” 地牢果然就是在山洞里挖出来的地方,里头阴暗潮湿,凹凸不平的阶梯并不算深,倒还算好走,每隔几米就能看到挂在墙壁上的火把,石壁上一片焦黑。 “姑娘小心脚下。” 谭国举着火把在前头带路,看到有人来了,原本或坐或躺的犯人们立刻活跃起来,扑到栏杆前打量起来人,见到进来的居然是许久未曾见过的活生生的女人,纷纷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 “是女人,是女人啊!居然还能看到女人!” “美人,美人看看我!到爷这里来,爷给你看看好东西哈哈哈哈哈!” “别去他那,他一个老头子可满足不了你们!看看我,美人们看看我,快来我这!” 难听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气得谭国用剑柄不停敲打栏杆,大声骂道:“都给我住嘴!住嘴!谁再敢说话,割了你们的舌头!” 总算安静些许,但陈筱艾能感觉到那些恶心黏腻的眼神不停在她身上徘徊,她倒不在意,在这种地方就不指望能遇上什么正常人,等会调查完,一副哑药下去就都消停了。 “花见春关在哪里?” “在里头的牢房里。”谭国拉开一道门,里面还有通道,他解释道,“外头那些嘴贱嘴臭的,反而翻不起什么风浪,还好管一些。花见春那个人,送来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嘴皮子却是最利索的,把那几个白痴说得五迷三道,说什么出去后要跟随他出去干大事业,我怕他使诈,便将他关到最里头的牢房,这里面只有一个不说话的老头子陪他,总算没那么多话了。” 通道里只有两间相对的牢房,右边的门栏已经严重损坏,显然就是关押花见春的那一间,左边的牢房看起来没有那么脏乱,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张用稻草和旧衣服铺起来的小床,角落里坐着一个长发花白的老人,正在那里叼着草根玩,手边更是用稻草编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东西,见他们进来,也只是给了一个漠然的眼神而已。 “花见春就被关在这儿。没人陪他说话,他倒也还算好管,总是坐在角落里神神叨叨的,我听着像是在念叨女人。” 他是得念叨,好不容易骗来的那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老婆,要不同样的被关押,要不就被遣送回家,在他眼里,大半辈子的心血都毁了。 陈筱艾进了牢房,犯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头,气味定然好不到哪里去,她被熏得头晕恶心,但也只能强自忍着,四处查看时发现角落的墙壁里,有深浅不一的,星星点点的污渍,瞧着应该是血迹。 “他平时就坐在这个角落里?”陈筱艾指着这个还算干净的角落,旁边还有几件散落的旧衣服。 “对,基本就窝在这不动。”谭国也过来打量墙壁上的污渍,“奇怪,每天送饭的时候不见他手上有伤,这些血迹是从哪儿来的。” 陈筱艾闻言将眼光移到对面牢房的老人身上去,他依旧坐在那,埋头用稻草编东西。 得了陈筱艾的眼神,谭国走过去问道:“老白头,别编了,问你话,你对面的花见春有没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 老白头埋头不语,枯老但修长的手指熟练的转弯打结,陈筱艾蹲下身仔细一看,编出来的,居然是一只怪模怪样的青蛙,瞧着模样还有点可爱。 “呀,老人家手艺不错啊,可以在京城摆摊卖了。”小的时候陈长泰为避免她调皮吵闹,也经常编这样糊弄小孩的玩意给她玩,只是手艺相比起来可差多了,但依然阻止不了陈筱艾对这种东西有着天然的好感。 老白头抬头看了陈筱艾一眼,层层褶皱下藏着的眼睛意外的不显老,他轻哼一声,将青蛙从栏杆里扔出来,扔到陈筱艾怀中。 陈筱艾拿着青蛙有些诧异:“要送给我吗?” 老白头没回话,只低头抓了一大把稻草,继续编了起来。 陈筱艾拿着青蛙把玩两下,对老白头笑道:“老人家,这玩意我喜欢,瞧你还编了许多,要不我跟你买吧?” 说着就指了指地上的小鸟和蜻蜓,陈筱艾还真是挺喜欢的:“你开个价吧,如何?” “.......我人在这。”老白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含着沙子似的,“要钱做什么.......” “那也是哦。”陈筱艾抱着膝盖努努嘴,又笑道,“那我拿其他东西跟你换吧,不仅是你的小鸟和蜻蜓,还有花见春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怎么样?” 老白头盯着陈筱艾的面纱看,缓缓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陈筱艾直视回去,说道:“你要什么?” 他要什么?他连被关在这里多久都忘记了,他能要什么? 老白头一时有些头昏脑胀,他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但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要什么。 陈筱艾张开双手,看着老白头将小鸟和蜻蜓放在她的手心里,还有一小捆非常硬,甚至有些尖利的稻草尖儿。 老白头指了指那捆稻草尖儿,说道:“花见春......跟我要过这个,我用来剔牙,他用来扎手臂了。” “扎手臂?” “对,扎了很久,他扎着很认真,留了很多血。”老白头比划着,回想道,“我问他这是在做什么,他说他,不能忘记一个人的脸t,刻在手臂上就记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明白花见春说的脸指的是谁。 陈筱艾当着老白头的面解下面纱,问道:“是我这张脸吗?” 老白头眯着眼睛凑过来,仔细端详一会后说:“是,但又不是。” 陈筱艾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就听老白头说道:“花见春刻在手臂上的,是个男人。” 第159章 关键 男人? 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 陈筱艾摸着自己的脸,不止置信道:“.......我这张脸究竟是有多千奇百怪啊?” 像了凌王妃就算了,现在又说她与一个男人相像? 她那素未谋面的父母,难道是什么大众脸吗?! 柳容景听着也不像样,忍不住问老白头道:“老人家,你是不是看错了?是个人就认?花见春刻在手臂上那得花成什么样子,你能看得出来?” 老白头看起来不太想理会柳容景,他侧身又纠了一把稻草,开始在手指间缠绕,半晌才说道:“......我是老,眼睛可不瞎。这丫头此等容貌,我瞧着不会错。” “那,那老人家,花见春可有跟你说过什么?”陈筱艾追问道。 “......倒是没少念他那几个老婆,我听着生厌,倒也记住了一些内容,你要听?” “还是算了。”陈筱艾表示请允许她拒绝,注意到老白头肩膀一动不动,手指间不断绕着那稻草,陈筱艾又观察几眼,问道,“老人家,您的肩膀是不是受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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