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坐着笑了摇摇头,和她女儿可真像啊,每次都和他抢着干活。 下午,盼盼收拾好行李,先去沈夫人那辞行。沈夫人正看着账本,知道她的来意后,倒是很诧异,不过这也正和她意。免得等她动手,伤了母子和气。 告辞完沈夫人,盼盼到了锦竹院,想和沈凌说一声。 不过,锦竹院院门紧闭,敲了门后出来了个眼生的扫地丫鬟,“你找谁?”见盼盼穿戴普通,这丫鬟不以为意。 “我找你们家少爷。” 丫鬟上下看了她一番,不耐烦道:“我家少爷日夜温书,夫人说了,什么事都不准打扰少爷。” “好吧,那请你转告你家少爷我今天搬走了,我叫潘盼盼,谢谢姑娘了。”无奈,但还是陪着笑脸道。 “行了行了。”门砰得一下关上了,里面传出牢骚声,“真是什么人都想找少爷,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盼盼摸摸鼻子,在他们村,她就常碰到欺软怕硬的。到了京都,这种情况更是常见…… 张伯家就在店铺后面的小院子里,院子不大,但你有四间房,两间卧室,一间放豆子的仓储室还有一间厨房。 “你今后就住这,被子我今天给你报出来晒了,在院子里,你一会儿收进去。”张伯推开门,“好久没住了,里面的灰我这两天擦了擦,你将就住着吧。” “谢谢张伯,这里打扫的很干净。”盼盼把包放在床上,四周环顾了番。这个房间比不得沈府的精美宽敞,但可以看出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是用心的,很有家的感觉。 “喜欢就好,你先收拾着,我出去买点菜,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张伯笑呵呵地背着手,自从他老婆子死了,家里救他一人住着,冷清哪。现在来了这个丫头,家里热闹不少。 衣服不多,盼盼一会儿就收拾好了,闲着无事,把院子扫了一遍。 突然听见敲门声,盼盼看门看去,竟是沈凌,后面没跟一个小厮。 盼盼侧身,让他进了院子,“你不是在家看书吗?怎么到这来了?沈海怎么没跟着你?” 沈凌读书虽说有天赋,但是毕竟跟别人相比落好多年,这几天他一直再温习。下午小睡醒换衣时看到葫芦,这才发现好久没见到盼盼了,便信步走到燕睢院,里面的丫鬟却说她刚走了,便找过来了。“你搬走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只好自己不请自来啦。” “我也想找你啊,你现在读书,你那院子可是闲杂人等勿入啊。”盼盼从盘子里拿出碗,倒了水,“我这只有白开水,你就先喝着吧。” “不好意思,说好到京都带你玩的,这几天疏忽你了。” “唉,你快要考试了嘛,读书是应当的,我这几天也忙着呢。” 见盼盼那么善解人意,沈凌心中越发喜欢,认真的说道:“我一会拿回一个好名次回来的!”等那个时候,我就来娶你。 盼盼不做他想,打趣道:“那我就等你做了官老爷来造福我们小老百姓咯。” 沈凌低笑,真是傻丫头一个。 沈凌坐了没多久,便回沈府了。沈夫人把沈府锁死,下了死命令不让他出门,他这次还是翻墙出来的,差点扭伤了腰。 盼盼这边到时一片祥和,张伯买了好些菜,盼盼主厨,一一烧了,色相香味俱全,两人吃得很开心。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盼盼来京都有三月之久了。张伯见她做事勤快不偷懒,一张甜嘴总能把他哄得年轻了十岁,像是又回到了女儿未出嫁时的日子。可是他的身体却越发不中用了,佝偻的背越发下沉,身体的变化在一年前就有了预兆,是青年操劳过度的后遗症,张伯慢慢地把自己做豆花的方法授予盼盼。盼盼学得很认真,她在家时也跟着潘老爹学过基本,在张伯的指导下更是认真万分,现在她做出来的豆花比张伯的只有过而不及,张伯的豆花店也越来越红火,张伯也给她涨了工资。 自上次沈凌翻墙出来后,沈夫人的看管越发紧起来,这三个月他千方百计才寻了两次机会能出来,带盼盼小逛了京都。 时间久了,盼盼对沈凌当初的悸动也慢慢消磨了。再见沈凌时,她找到了最初做朋友那般自随心的感觉。 半夜,看见院中的黑影时,吓了一跳,盼盼拿起墙边的扫把扫去,那黑影也没想到,被打得正着。 “啊,盼盼,盼盼,是我,别打。”黑影吃痛喊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盼盼定睛一看发现是沈凌。忙扔掉手里凶器,拉进房内,检查了一番道:“没打伤你吧,你咋进来的?” 这三个月,他的翻墙功夫见长,连沈海都刮目相看,不过这不是光彩,轻咳了声道:“我就想在考前来看看你就走,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下次可别这样了,不是被你吓死了,就是你被我打死。”盼盼瞪了他一眼,这人哟,要考试了还瞎跑。 在烛火下,美目轻瞪,眼中波光流转,更是勾人,看得沈凌心痒万分。他好久没见到盼盼了,想到明天就要去考场,在里面呆三天,他就管不腿跑过来。他没想惊动她,在院中看看她的影子就满足了。看着窗上映着的倩影,他想象着她在里面,就挪不动腿,一站站了半个时辰,直到当成小偷。 好在明天就能考试了,以后他就能与她长相厮守了,沈凌情难自禁地握上盼盼的手,语气温柔的可以滴出水,“盼盼,你等我考完.......” 盼盼心一惊,比刚才把他误认为小偷还要心慌,沈凌对她真的有意!慌忙地挣脱开他握着的手,低着头,“你考你的去,别管我。” 沈凌看着被拒的手,只以为她是羞涩,轻笑了声,“等我考完我就来找你。” 盼盼抬头张了张嘴,但转念想到他明天就要考试,想着还是以后再解释清楚吧。 却没想到,这句解释在几年后她才向沈凌讲出来。
第22章 傍晚,秋天的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残叶。店内与外面相比温暖许多,亮着几盏烛火,盼盼靠着柜子认真的算着账。她刚学没多久,经常算错,要算好多遍才行。 这个时候客人不多,只有一桌,是一个即使坐着也不难看出他是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男人。他吃饭很快,一碗豆花三下五口就喝完了,但不粗鲁。 “结账。”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磁性十足。他说完并未停留,站起身子径直走了出去。 盼盼看着走出去高大挺拔的背影,又低下头继续算账。 这男人也是蛮奇怪的,自她开店后,这男人每天都来喝一碗豆花。但奇怪的是他和别人不同,他总是晚上来喝一碗咸豆花。每次来就他一个,话不多,只听过他说过“咸豆花”和“结账”两句话。 算好账,看着手旁摇曳的火光,盼盼有点恍神。 她来十里镇已经两个月了,一个半月前开了这家一品豆花香。生意不错,比不上京都张伯的,但盼盼已经很满足了。三个月前,她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家自己的店。 三月前,也就是沈凌考试第一天,张伯收到女儿婆家来的信。自从女儿嫁出去后,就和张伯断了联系。收到信,张伯急急忙忙找人读了。读完,张伯急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好在送到医馆及时才捡回一条命。 信上说他女儿得了痨病,活不了几个月了,赶紧让他过去看看。还说她女儿治这病费了不少银子,现在家里供不起了。 张伯醒来后顾不得身体,拖着残弱的病体把铺子和房屋变卖了,把衣服简单的收拾了就想走。 盼盼见张伯一下老了十几岁,还挣扎着上路,心里十分放心不下,差人写了封信送到沈府,便收拾好行李随张伯一起上路了。 张伯身体不好,但还是咬着牙赶路,路上颠簸,疼的老人家几天没合眼了,总算死赶活赶,两人坐了十日马车,总算是到了地方。也是缘分,张伯女儿的婆家离清河村不远,马车坐一日就到了。 盼盼扶着张伯,按着给的地址找去,还是晚了,他女儿已经去了三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张伯伏在棺材上哭晕过去,晕了两天才醒了过来。 不是说还有几个月的可活,怎么短短几天人就没了呢。张伯苦苦拉着卖货郎的手讨说法,却被亲家一顿冷嘲热讽。 其实张伯女儿嫁来后,这几年一直无所出,饱受婆婆的冷眼,也不敢告诉年迈的父亲。在一年前,她日夜咳嗽,甚至还咳出血来,到医馆查出患有痨症。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她婆婆自然不肯拿出钱给她治病,而她自己的嫁妆早就被他们吞食掉了。这身子就死拖着,眼见着快不行了,她婆婆才寄信给张伯。但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想让张伯出做白事的钱。 张伯知道女儿这些年的遭遇,只恨自己当初眼瞎答应了这门亲事。想到躺在冰冷地下的女儿,张伯心中郁气难平,好好的姑娘糟蹋成这样。强硬地上门讨回棺材,卖货郎家自然不肯,他们人多势众,张伯盼盼也无可奈何,只好把卖铺子的钱给了大半,他们才同意。 要回女儿棺材,张伯整日守在旁边,人也恍恍惚惚,不清醒了。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张伯拉着盼盼的手,嘱咐她找块青山绿水之地就把他们葬了,剩余的钱就让她收着,只要每年清明记得烧点纸给他爷俩就行。 当时走到十里村,盼盼依照张伯的要求,寻了块山青水秀的地方,把他们葬在了那里。 办完丧事,张伯留的和她自己的银子还有六十多两,盼盼也不想回京都了,便在十里镇安居下来,无事还可以过来看看张伯他们。花了五十两盘了个店铺和小院子,开了一品豆花香。 在看过她娘和张伯女儿的事情后,盼盼对嫁人特别的失望,也为了平时抛头露面,便自称自己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来十里镇讨生活。 回想完毕,盼盼发现时间不早了,这天越来越冷,盼盼打了个哆嗦。除了刚才的男人,今晚估计没什么客人了,盼盼便关了门。 邹胥踩着枯黄的落叶,走进家门。现在是深秋,他却是感受不到冷意,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衣。 听见开门声,老妇的声音从里面穿出,“胥儿,你回来了。” 邹胥大步进了屋子,扶着老妇坐下,“奶奶,你快回房吧。” “不要紧,你坐着,我给你盛饭。”说着,老妇就想起身,邹胥先一步起来,盛了大碗饭。 “现在天黑得快了,你就早点关门,回来歇歇,不要每天那么累。”老妇慈爱的看着孙儿,心疼地说道。 “嗯,知道了。”邹胥低声应了,他知道他为什么晚了,但他不准备告诉老太太。 邹老太看着孙儿吃得津津有味,心里舒心不少。她这个孙儿是个苦命的,二十几年前,儿子媳妇出去做生意遇上山崩,死在里头了,只剩下他们孙儿俩个相依为命。她这个孙子孝顺又懂事,其他娃子玩的鸡飞狗跳时,只有他愿意一声不吭的干着。十几岁时参了军,每个月还不忘往家里寄钱,前些年才回来了。回来时,他身上肃杀冷峻之气可吓坏她了,心里害怕又心疼。战场上哪是常人能待的啊,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孙子也不用去参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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