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从漠北回来这样久了,她竟还不服软。 在新帝看来,玉鸾所有表面上的顺从,皆是在耍小性子。 榻上人蹙了蹙秀眉,转过身去,背对着封尧,后背露出雪腻肌肤,上面几处红梅清晰可见。 封尧:“……” 他一滞,竟又觉得自己禽兽了。 但实在情难自控。 他没有法子。 一挨近了玉鸾,属于男子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 男人上榻,小心翼翼仅占据了一小部分的床榻,单臂搂过美人,附耳低语:“你欠朕的。” 是她欠了他,如此,男人便不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任何不妥之处了。 * 翌日,祭天仪式。 新帝初登基,祭天仪式的目的是向上苍传达继承之意,算是完成天子与上苍的“交流”。 祭天仪式的过程,与帝王出征、年节、大婚、禅位等诸多仪式近乎相同。最大的区别之处,在于帝王向上苍传达的的祭天祝词。 “……君生上古,继天立极,作名主;神功圣德,垂法至此。朕兴百神之祀……” 城东旷地前不久才搭好的祭台上。帝王着冠冕,诵读祭天祝词,他的嗓音本就磁性低沉,此刻,宛若掺和了内力,雄劲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不可抵抗的威严。 按着规制,祭天大典之上,帝王需得携带皇后,但眼下后位无人,只能空置。 但祭台上的群臣此刻却是内心十分动荡。 帝王没有皇后,倒是站着一个楚玉鸾。 玉鸾今晨是被紫俏姑姑拖拽起来的,因着祭天大典,帝王在辰时之前就要从皇宫出发,她这个司寝女官竟然也要一同跟随。 对此,玉鸾虽不解,但并没有提出任何置喙。 她已完全无力抵抗封尧。 光是应对床/笫之事,已是耗尽了精力。 她站在祭天台上,封尧磁性的嗓音仿佛具有穿透力,直击她的耳膜,她脑中一阵嗡鸣,放眼望去,是乌泱泱的一众文武百官,此刻,都朝着祭天台跪拜。 玉鸾有种占了便宜的错觉。 此刻,在无人察觉到的地方,文武百官之中,楚玄鹖唇角微微轻扬。看来……楚家至少眼下是安全的,可如何彻彻底底安全下去,还得看接下来的布局。 只不过,妹妹得受些委屈了。 楚玄鹖内心的小狐狸正暗暗思忖,但面上温润如玉,貌胜潘安,完全不像武将家养出来的公子哥。 楚玄鹖眼角的余光观察四周,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皇上这么快就命礼部操办祭天大典,必然有诈。 楚玄鹖了解封尧,这厮绝对不是什么急性子的人,他既然做了这桩事,那就必然有他的目的。 果不其然,就在帝王的祭天祝词即将告一段落之时,有黑衣人突然涌现。 因着旷地没有任何的掩护,黑衣人的出现让禁卫军与御前侍卫,当即开始做出防备。 “来人!护驾!” 玉鸾正瞌睡,封尧一个侧身过来,铁壁圈住她的腰,带着她离开祭天台时,她都不曾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 楚玄鹖此时抬首望了一眼,确定了妹妹的安危,这才开始与父亲交头接耳。 父子两倒是很会自保,暗搓搓挪到一侧,埋首不当出头鸟。 刺客是冲着帝王而来,而且如果没猜错,这一场刺杀是封尧故意引蛇出洞。 楚凌哼了一声,下巴的黑色须髯抖了几下,道:“那小子这次倒是护着我儿了!” 楚玄鹖斜睨了一眼楚凌:“父亲,上次登基大典上,皇上将妹妹打下奉天台,其实是最好的法子。” 楚凌不愿意承认这桩事:“那又如何?你妹妹几时受过那么大的委屈?!若是一开始就不允许那厮接近你妹妹,如今,你妹妹早已成婚生子。” 楚玄鹖默默不说话了,抬眼望了一眼,发现一切如他所料,禁卫军并未赶尽杀绝,看似是在故意放水,逼着杀手离开。 于是,楚玄鹖拉着楚凌,继续当鸵鸟,他二人并不担心帝王安危,若是封尧今日受伤,他二人亦觉得并非坏事。 封尧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而就在这时,楚玄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胳膊肘戳了一下楚凌,朝着数丈开外的地方扬了扬头,道:“父亲,快看!” 楚凌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西南王燕寒不知几时扶住了玉鸾。 而此时,封尧正手持青峰剑,与黑衣杀人厮杀。 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各怀思量。 这厢,玉鸾双腿没站稳,发现自己被燕寒所救,她莞尔一笑:“多谢王爷。” 封尧剑眉倏然一蹙,方才他不过才离开一步,这小女子就又与旁人勾搭上了! 他此刻还在场呢! 显然,玉鸾没有察觉到帝王这无处不在的醋意。 燕寒对她笑了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封尧今日原本不欲杀人,却是一剑直接刺穿两名黑衣人的心脏,当场毙命。 黑衣人逐渐趋于下风,被禁军逼退,眼看着大势已去,只能暂时撤离。 而风哲则立刻安排自己的人追踪上去。 很快,祭天仪式归为平静。 封尧不信鬼神之说,今日此行算是一举两得,一来完成了本属于帝王职责所在的祭天仪式,二来他成功引鱼上钩了。 可帝王并没有欢喜。 他侧过脸来,看向了玉鸾。 此时,玉鸾和燕寒已无任何肢体接触,两人之间甚至间隔了几步远,可在封尧看来,处处都透着“奸情”。 彼时,封尧在楚家习武,身为质子的燕寒很会给自己找靠山,也拜了楚凌为师。 封尧曾经就十分担心玉鸾与燕寒走得太近。 就算玉鸾与燕寒仅仅是对视了一眼,在他看来,也是“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皇上,刺客已死的死,逃的逃,眼下已解除危机。” 封尧挥袖,他根本不畏天地,对这劳什子的祭天大典毫不感兴趣,索性就不收尾了,狠甩袖,道:“回宫!” * 玉鸾不知帝王又抽了什么风。 一回到宫廷,她就又被驱赶了。 不过,玉鸾倒是乐在其中。 她宁愿在宫廷闲逛,也不要面对封尧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玉鸾从重华殿出来,看见宫奴抬了热水入殿,想来是帝王要沐浴。 这才晌午,皇上倒是个精致的男子,动不动就沐浴。 玉鸾打算回掖庭睡个回笼觉,却不想会在御花园碰见老熟人。 叶琳琅看见她,也颇为欢喜。 两人相视一笑,走了近些,握住了对方的手,寻了一处阴凉之处落座。 “叶姐姐,你在这里作甚?” 叶琳琅如实说:“我需一些芍药花瓣做药引子。” 叶家世代从医,到了叶琛才入仕。叶琳琅是老爷子的幺女,自幼喜欢岐黄之术,旁的贵女沉醉胭脂水粉时,她却一头扎进了医书了,原本只想当一个旷世神医,如今却被困在了皇宫牢笼里。 玉鸾理解她,只能无奈苦笑:“苦了叶姐姐了。” 叶姐姐这副小身段,娇小玲珑,如何能受得了封尧? 此刻,玉鸾鬼使神差的替叶琳琅考虑,她这个习武的女子都受不住呢。 叶琳琅也疼惜玉鸾,知道她的一切过往与经历,心疼极了:“皇上……可有欺负你?” 玉鸾苦笑。 算是欺负么? 大概在旁人看来,那是宠爱吧。 她不言,叶琳琅却明白了。 叶琳琅默了默,问道:“妹妹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玉鸾已经太久没有与人谈心,大概是憋屈太久了,遂如实说:“待到得了自由,我便离开京都,再寻一处世外桃源,自在一生。” 叶琳琅笑了笑:“我倒是很想逍遥自在的走遍天下,学着/祖/上当个行脚大夫,济世救人。” 两个妙龄女子,坐在廊下美人靠上,憧憬着美好的日子。 而这美好的日子里,却没有帝王的一席之地。 此刻,汪裴已是冷汗涔涔,他悄悄瞥了一眼站在阴影下的帝王,只见帝王清俊的面庞,一半是明一半是暗,如此就衬得五官更是立挺深邃,不近人情。 汪裴:“……” 皇上太爱偷听墙角了,以至于总能不小心听见真相。 这不是自虐么? 楚司寝是一门心思想要离开啊。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的心很痛,算了,毁灭吧~ 众人:???? 汪裴:(⊙o⊙)…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三十七章 玉鸾与叶琳琅分别时, 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可她回首时,身后又空无一人。 回到掖庭,玉鸾一头栽进了被褥里, 须臾就昏睡了过去, 她迷糊之中突然想起来今晨没有喝避子汤, 但这个可怕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因着她着实太过困乏, 多大的事也耽搁不了她睡觉了。 眼皮子一落下,再也无法睁开。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落西沉。 玉鸾是被绿萝姑姑唤醒的。 “司寝、司寝速速起来!皇上今个儿要去后宫,你去尽快去安排。” 玉鸾惊梦醒。 梦里她身怀六甲, 还被封尧用了金链子锁住了脚腕,她无处可逃,入眼是金丝雀笼子,而她就是笼子里的雀儿。 这梦境太过诡谲,她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的确是封尧的笼中雀, 可为何……会身怀六甲。 她不会怀上封尧的孩子,也绝无可能生下他的孩子。 她太清楚封尧从幼时起有多殚精竭虑、步履维艰。 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与旁人是同父异母。 她此生,也不欲再嫁人。 就算是要嫁, 也一定嫁一个像父亲那样的男子。母亲虽然走得早, 可父亲依旧秉承一生一世一双人。 封尧日后必定是三宫六院, 她迟早会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也不知封尧对她的执念到底几时才能彻底消散。 玉鸾支起身子,已然彻底醒过神来:“姑姑, 我知道了。” 尚宫局那边不知为何, 迟迟没有赶制出后宫妃嫔的名牌, 皇上不翻牌, 她只能亲自去询问。 今晚,也不知封尧会去哪位娘娘的宫里。 大抵还会是卫昭仪。 玉鸾暗暗的揣测着。 * 华灯初上,今夜又是月朗星稀,星辰皎洁。 好似,自封尧登基以来,天气一直极好。 玉鸾拖着疲乏的身子骨,来到了御书房,怀里揣着的帝王起居录早就卷了书壳,她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行至御前,闻到了淡淡的冷松香的气味,帝王坐在龙椅上的影子投了下来,正好在她的脚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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