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见这样子也不便再劝,“可皇上不若自己告诉惠妹妹,亲自劝妹妹回去?皇上若是不去难免给了惠妹妹希望?” 楚恒也想了想,确实如此。方才他在气头上也忘了这事。 点了点头把那刚喝了一口的鸡汤放下,缓步走到了长信殿外。 宜安也随行跟了出去。 姜玫看到楚恒出现,自是激动,强撑着身子膝行两步,“皇上!嫔妾不敢求皇上原谅,但请皇上饶父亲一命!” 楚恒看到这人一句解释没有,还敢让他宽恕她的父亲就是一阵怒火涌起,“你明知自己有孕,还不听劝阻强行长跪,看似以皇子威胁朕,实则怨怼朕处事不公。朕如何听了你的?若是按你说的做了,以后后宫众人怕是更要效仿!” 姜玫被这么一串的责备说愣了,只敢磕头辩解,“皇上,嫔妾没有!嫔妾没有……” 话音还未落,她的脸色就因疼痛变得煞白,手心撑地,指尖扒着冰凉的地砖。忍受着疼痛。 “喻宁!把人拖回惠竹阁,无旨不得出!” 这更是让姜玫磕头的频次更甚,可是越急她就越觉得不适。小腹处本就持续的疼痛逐渐更甚。一阵阵的痛,不知是因为腿上的寒,还是皇上的话。 她脸色变得更白了些,不过又因频频磕头,无人发觉。 寒风从人的骨缝中钻进,刚站了这么会,宜安就觉得冷意凛人,看着地上磕头的姜玫也有些不忍。 她怀过孕,也做过母亲。虽然依着宫规,皇嗣都要在皇子所,由保母和未来的太傅教习,不过宜安偶尔看到自己的孩子也觉得欣喜。 若是这惠美人再过十个月,腹中的孩子想必也会长得和她的善应一般可爱。 那,她就断然不能让其出生。 她和惠美人没有旧怨,也和那孩子没有新仇。要怪就怪那孩子的外祖吧。她可怕极了万一母凭子贵,让那姜燮活了下来了怎么办。 宜安嘴角释然一笑,搂过了楚恒的手。 楚恒感受到宜安的靠近,火气虽消了些,但也知道惠美人这事要快些处理。瞥了眼旁边的喻宁,“还不动手?” 这边喻宁赶紧上前,却拦不住惠美人磕头的动作。 本也说得上是姿色过人的一张脸,也被额头上的血渍染花,此时只剩狼狈。 “皇、皇上…”宜安装出两份颤意,一边摇了摇楚恒的手臂,一边把手指向惠美人身后,“惠妹妹好像、见红了。” 顺着宜安的手指望去,楚恒才发现果真如此。可就算见了红,那人也没有停止冲他求饶,求他饶恕前朝的姜家。 楚恒怒意更盛,但理智也达到了顶峰,“把人扛到暖阁去,再把焦杰找来!” 这次提起惠美人的就不是喻宁了,而是一旁的御林军。 入了宫还被外男碰了,就算这胎保住了,姜玫今后在这宫中也抬不起头。宜安知道若非怒极,楚恒也不愿意如此以那等教条欺负一女子。 但望着那边完全抛却矜持的女子,宜安也是眼底无光。 她该是高兴的才对。 不仅弄了楚恒的孩子,又让那姜大人的爱女在这宫中再无翻身之地。 宜安应该是高兴的,可这心却还是空落落的。 她和她那另一个孩子的缘分过浅,若非皇后把真相告知于她,她都不知道那孩子来到过这个世界。看到惠美人如此苦苦哀求,宜安心中虽有几分得逞的舒心,但也难免想到了惠美人腹中的孩子。 这孩子当然可怜,可她那孩子也可怜。这惠美人是可怜,可要怪就怪她父亲做了那等好事吧。 之前的宜安,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这样。 细想起来,她又根本不知做这一串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害得楚恒断子绝孙?她没有这种魄力。 后宫里出生多少个孩子都行,只要不威胁到她的善应,那她都可以不对其出手。 可若说目的是姜家。这惠美人不知她与姜家的恩怨,就算是眼下这种境地,怕是也不知是她害的她。甚至宜安自己都不懂,她一定通过这等手段把这孩子害死是为了什么。 说是复仇,可她没觉得痛快,那些人也不知是她做的。 而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并搂着楚恒的手臂,宜安渐渐想通了。这个孩子就像一把刀,一把彻底斩断了她善念的刀。这是在与过去十七年的宜安道别。 她也不知这是好是坏,甚至也在想,会不会不知道时家是被害的就好了。那时虽然提心吊胆,可却不殃及她自身。 “外面风大,你回去吧。”楚恒拍了拍宜安的背,把人从那种思绪中拽了出来。 宜安摇了摇头,“妾身不安心,皇上就让臣妾看看吧。若是这惠美人真的在臣妾面前小产,臣妾真的寝食难安。” “她是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关你何事?” “可万一臣妾没来御前,惠妹妹兴许自己觉得身体不适,自己就走了。可臣妾来了,惠妹妹看到妾身,虽想走怕是也觉得失了面子。” 楚恒叹了口气,“罢了。” 说是这么说,可他也抬脚进了暖阁,宜安自然也跟在了身边。 “善应可乖巧?”看着宜安,楚恒难免不想到他那刚出生未到两个月的皇嗣。 他也不清楚是对这女子的感情变了还是如何。之前看到后宫其他女人时,难免不会想到她们前朝的母家,只有面对宜安时能轻松许多。 可如今他看着宜安,心中想的却是宜安的皇子。 有什么东西横梗在他们二人之间,可能是这个已经将近两个月的孩子,也可能是那个他下令杀死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他下令杀死的,且并非那孩子或是宜安做错了事情,而仅仅是由于出生的不是时候。 他是这件事情中唯一的恶人。就算再如何补偿,失去的也已经失去。就算宜安不知道,可他依旧对她有一份愧疚。这份愧疚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尤其是宜安。 知道这事的人,除了他之外,只有皇后、喻宁和焦杰。 那焦杰是他的人。 皇后的性格,更是无利不起早,就算她和宜安表面上如何交好,可这事和皇后无关,那她就断然不可能顶着被他发现的危险,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至于喻宁更是不会多话,这件事情说了,对宜安没有好处,且他也不可能放过喻宁,这人的嘴绝对闭的是最严的。 且看宜安这样子,也实在不像知道了这件事,可正因他依靠权力对宜安造成了单方面欺骗,使得他对宜安的愧疚更甚。这份愧疚,让他对宜安的感情完全变了模样。 之前还能想可能过段时间就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变得越发不敢靠近宜安。 “妾身来长信殿前专门去了趟皇子所,善应正睡着,妾身看了眼就过来了。” 提到孩子,宜安怎么都是开心的。 楚恒也只能点了点头,“等过段日子,带着善应去寿康宫见见太后吧。” 宜安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见焦太医疾步进了暖阁,还没等人行礼,楚恒就让其去看看里面的惠美人。 这人的到来也把宜安对孩子的温情以及楚恒对宜安的愧疚打破了。 暖阁一侧屏风后面的软榻上传来的是惠美人的声音,而宜安和楚恒在屏风外侧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宜安有些担心,这味道闻起来比贤妃那血腥气淡得多,她有些担心这孩子会不会没掉。想来惠美人也是可怜,或许这种天真之人本就不该进宫。 宜安对这人有了自己的愧疚,从某种层面而言,她父亲害死了她的父亲,那么宜安自然也要找她的父亲复仇。 可她力弱,只能牵连到后代。 莫名又想起决心对楚恒复仇那日,痛苦的并非坚持,而是选择。可在坚持之时也要保证自己内心不动摇。 屏风后面声音吵闹,前面的宜安也在对自己解释,宽宥自己。 就在这时皇后来了。 楚恒往门口探了眼,又捏了捏眉,“皇后怎么来了?” 庄白烟知道这是楚恒不喜自己,但她是皇后,楚恒也没法动她。 “臣妾听闻惠美人似是见了红,于是赶紧就过来了。” “皇后的消息倒是灵通。”楚恒揶揄道。 “陛下,太后那里总得有人去解释。”庄白烟也不落下风。 如今儒学当道,无论是前朝还是本朝都是以孝治天下,皇上过于苛待太后总会落得不孝的名声。皇后有事没事一直往寿康宫跑,也能免得百姓议论皇上恐有不孝之名。 楚恒正是因此才更加动不了皇后,闭上了眼也没说什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皇后坐。” 庄白烟也没和他客气,她又不靠楚恒的恩宠过活。和宜安点了点头也坐在一旁等着太医的结论。 不过两人交互的那一眼,只有二人明白其中有什么消息。 而正在此时,这殿中刚安静一些,殿外喻宁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后驾到——” 众人脸色都是微变,楚恒不明白这种小事怎么惊动了太后,当初宜安生产时太后也就是差人来问了问。 皇后脸色也有些不快,太后来下场掺合,先是她也不知这结果会不会有变,更是对她这管理后宫的无声呵斥。 而宜安更是有些惧太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后,也就是先帝德妃的样貌。 她跟着皇后跪下请安,斜前方的楚恒更是直接问道:“寒风彻骨,不知母后所来何事?”语气里的抗拒是个人都听得明白。 “都起来吧,哀家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昨天才告诉哀家这宫里新多了个孩子,今天这孩子就见了红了?” 见太后生了怒,自然要有人来解释。 但皇后刚到,具体她也不知。 皇上与太后不睦久矣,问的自然也不是他。 细算一算竟然也只能由宜安做这个解释的人。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被楚恒打断了,“儿子来解释吧。”
第60章 太后来这里除了因为嫔妃见红一事外,还是想会一会宜安。 她也十分好奇,能把自己的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女人长什么样子,但这人她还没见清楚,就先被自己儿子解了围。 知子莫若母。 皇帝心底的冷漠与绝情,太后一清二楚。 故此她才对这个女子更加地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把皇帝迷成这副样子。 她在这宫中呆的时间比皇后都要久,这后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都知道。 有些事情她不想管,像是之前的贤妃那种小打小闹。而有些她不能管,像是之前的宜安生子。 眼瞧着皇上把御景轩给封了,她还以为终于是对这宫女出身的女子腻歪了,应该是个好事,但谁承想是为了保护这个人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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