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下唇,蝶翼般的长睫扑闪两下,“但我就是没由来的心生妄念,捡走了你掉落的手持,想要再见你一面。没想到竟当真在云榕寺里与你重逢,我便生出了些心思,再后来……哥哥也都知道了。我绝非故意瞒骗哥哥,为了同哥哥亲近而作出的一切也是出自真心。” “总之哥哥与他们一点也不一样!他们不过是我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同你完全没有可比性!”容娡吸了吸鼻子,嗓音甜润轻软,想了想,膝行着靠近他,忍着恐惧,抱住他的手臂,讨好的去勾他的手指,“……云玠哥哥,我是你的。” 她是他的。 这句话似有着什么神力,容娡能明显感觉到,此话一出,游荡在谢玹身周的那股沉冷凛冽的、强势而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慢慢沉淡下去。 谢玹一言不发,不知信没信她的话,但总之好在没有再抚弄她的意图。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将那串手持拢在手中,而后慢慢地将她环在臂弯中。 容娡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到了实处。 她知道,如今的谢玹算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所以方才那一番话,她并没有完全撒谎。 所幸,她赌对了。 谢玹虽然行事极端了不少,但他依旧是谢玹。 窝在他怀里坐了一阵,容娡拽了拽锁链,眉尖轻蹙,娇声试探着道:“哥哥,锁链现在可以取下来了嘛?我保证我不会再另寻他人,只是想回去见一见我的哥哥和阿娘。若我没记错,昨夜佛堂应是起了火罢?我若在此时失去踪迹,他们应该担心坏了……” 闻言,谢玹垂眸看向她,澄净的眼眸里,竟隐隐带着淡漠的怜悯。 容娡略带恳求地同他对视。 不知为何,她望着他淡然无波的眼神,心尖却猛地跳了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想走?”谢玹的语气清傲又冷漠,环住她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摁在血肉里,紧紧桎梏着她,几乎令她无法呼吸,“——休想。” “四房的表姑娘容小娘子,早已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你如今只能是我的,姣姣。” “只能属于我一人。”
第54章 委蛇 谢玹的嗓音没什么情绪起伏, 甚至乍听上去还算温和。但落入容娡耳中,霎时便令她如坠冰窟。 她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住,几乎忘了要呼吸。 直至谢玹攥住她的手腕, 将她往怀里拥的更紧。 锁链被他拨出哗啦的撞击声,小锥子似的敲打着人的耳膜。容娡感受着腕上传来的束缚感, 眼睫轻颤, 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 她忆起自己从前留宿在明彰院的那一晚。 那时她陷在睡梦中, 总觉得谢玹攥住了她的手腕。半梦半醒间, 下意识地以为他是要量她手腕的尺寸, 给她打造什么器物防身, 并未记挂在心上。 现在看来, 他当时要打造的,极有可能是她手腕上的这条锁链。 哪里是要给她防身,分明是要防她逃走! 还有将她罚去佛堂,分明也是这人早就算计好的! 容娡仿佛被人丢到了冰水里,冷的牙关直颤,最初的怔愣过后,惊怒“腾”的在她脑中烧起一把火, 令她气的浑身发抖。 她又惊又怒地看向谢玹:“你早就有所预谋!” “是。”谢玹面色平静, 并未否认, 眼眸无波,犹如一潭深水, 配上他的神情, 甚至显得很是从容淡然。 他睨着她气得通红的脸, 不知想到什么, 睫羽一眨,指尖勾挑起她的下巴, 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姣姣,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该如此。” “事已至此,你须得全权负责。” 容娡当然知道是自己招惹的他。 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求来的是神明的注视,哪曾想竟会是妖邪的垂涎。 她以为他是她的神、她的佛。 怎料这人竟会是将她囚困的邪魔! ……她早该意识到的。 谢玹看似淡然温和,但他冷漠强势的掌控欲,在以往二人之间的相处中,或多或少的流露出过端倪。 她早该察觉出的! 容娡悔恨交加,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岂是任人摆布的温和脾性,当即用力挣脱出双手,犹如愤怒的小兽般对着他又捶又踢。 锁链被她搅出一阵阵混乱的撞击声,夹杂着惊怒的啐骂:“谢玹!你……你个伪君子!放我出去!” 链条捶打着谢玹的衣摆,她在他怀里挣动,将他的衣料蹭的满是褶皱。 谢玹垂着眉眼,漠然又纵容的看着她,任由她宣泄怒火,眉宇间竟隐约有轻淡的悲悯之色。 单方面的扭打过后,容娡挣扎着坐在他的膝上,面对面死死压着他,红着眼怒视他一阵,一口咬在他的肩头,双臂紧紧抓着他的肩颈,动作间因愤怒而起伏的胸口毫无空隙地挤压着他,架势似是要将他勒的窒息。 她那点儿猫抓似的力道,自然无法撼动谢玹分毫,只是看上去来势汹汹罢了。 但谢玹的神情还是变了。 他眉尖微蹙,面若覆霜,扒开容娡死死缠在他身上的胳膊,单手攥住她两只手腕,要将她拎开。 “……别动了。” 容娡偏不。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挑衅似的用足尖勾住他的腰侧,用力坐回他膝上。 谢玹倏地抿住唇,眉尖蹙的更紧,眼眸中泛出湿墨般的幽色,鼻息似乎在某刻紊乱的发沉,深深盯着她,像是盯着囚笼中走投无路的猎物。 对上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容娡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浑身一僵,方才的张牙舞爪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哥、哥哥……”她自知将他惹怒,脑后发寒,心里发慌,连忙柔声讨好他,双手撑着他的平阔的胸膛,试探着将自己挪开,“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 谢玹极轻的嘶了口气,轻的像是错觉。 偏她还不知死活的挪动。 谢玹垂着眼帘,一把扣住她的腰侧,审视着她,眸如寒潭,被她气笑:“容娡,你真是……” 真是什么? 容娡懵懵地抬眼,同他对望,眼仁澄澈的像一汪清泉。 谢玹阖了阖眼。 她年岁尚小呢。 ……他不能。 不能同她计较。 居室内有一瞬间的死寂,唯有不稳的鼻息此起彼伏。 谢玹的一只手提着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横在她腰间。 手掌修长,掐着她的腰,像是要将她拎开,又像是要将她往下摁。 容娡无地自容地坐在他膝上,感受着异样,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只得欲哭无泪的拧巴着一张小脸,悄悄抬眼觑向他的神情。 目光相触,她张开红润的唇,尚不及说些什么—— 下一瞬容娡便被这人提起、丢到榻上,锁链哗啦一声,他拉起被褥,将她当头蒙住。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门扇打开又被用力阖上。 良久之后,容娡红着脸自被褥间爬出,面颊发烫,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呜呜。 好险。 还好谢玹没有泯灭他作为君子的良知。 — 白蔻与白芷再次被调来服侍容娡。 容娡时常趁谢玹不在时,假惺惺的当着她们的面哭啼,试图打动她们,放她出去。 但她们二人只听从谢玹的命令,对她的哀求置之不理。 白蔻面冷,不怎么同容娡交谈。 白芷话多,虽会与容娡搭话,说些有趣的事,但她十分警惕,每次交谈皆避开外界之事,以至于容娡对明彰院外的事一无所知。 容娡很清楚谢玹命她们如此行事的缘由,无外乎是要打消她逃出去的心思。 谢玹并没有成天锁着她,他常常会打开锁链,放任她在院落中自由行动。 就算如此,明彰院守卫森严,即便是她长了翅膀,也很难逃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玹虽将她拘着,但也并未对她做些什么。 容娡看不懂他的意图,索性不去细究,只当他是掌控欲作祟,才将她关在身边。 她换上一张温驯乖顺的面孔,揣摩他的心思,想方设法讨好他。 只不过从前的讨好,是为了得到他,如今的讨好,只是为了伺机逃离。 她知道自己的盘算必然瞒不过如今的谢玹,但若是真真假假混着演,想必时日一久,还是能令他有所松懈,说不定能找到逃脱的机会。 谢玹的居室很宽敞,宽敞的甚至有些冷清,容下一个她绰绰有余。但他并未同她同床共枕,只将她锁在里间,自己宿在外间。 被囚拘的时日,实在是过于枯燥陈乏。有时容娡一合上眼,便会梦见佛堂失火那天,谢玹恍若神祇般立在火光中,他的影子却如恶鬼一般死死将她撕扯、纠缠。 即使那场火并未伤到她分毫,但她偶尔还是会惊啼着吓醒。这时谢玹便会来到她身边,温柔地安抚她入眠。 虽然令她梦魇的始作俑者是这人,但无可否认的是,谢玹在身侧时,她就是没由来的无梦好眠。 谢玹很喜欢摆弄她,处理完政务的闲暇时刻,常常抱着她坐在临近窗牗的软榻上,一同欣赏房外的落雪,或者温声给她念一些有关情爱的话本。 念着念着,话本不知何时被合上。她被他扳得与他面对面,而后他会倾身凑上前,缠绵地同她口唇相贴、舌尖相缠。 如玉的手指,也不似往先那般安分守己。 他似乎,很喜欢看她被他吻的气息凌乱的模样,喜欢看她毫无反抗之力的软在他的怀中,喜欢让她被他调动感官、心绪,被他调动她的所有,如同琴弦一般任由他抚拨,发出娇颤的轻吟,身不由己的失神、情动。 但他却不允自己在她面前有半点失控。 一旦发现自己有半点情动的苗头,他会毫不犹豫的抽身而出,不会留给她任何趁机撩动他心弦的机会。 如是几次后,容娡算是明白了,他是在报复她呢。 她气得磨牙。 可恶的男人。 他最好别让她逮到戏弄他的机会。 — 关在明彰院里的时日,日复一日倏忽而过。 容娡掰着手指默算一阵,忆起没几日便是除夕。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阵,心里渐渐浮出一个逃离的计策。 只是她没料想到,午时她小憩片刻,醒来后一睁眼,便看见谢玹端坐榻前,面容雪净明淡,指尖却正拿着一根细长如箭头的针对准她。 她才睡醒,脑子不甚清醒,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被谢玹听到她想要逃跑的计划,将他激怒,要杀她灭口,当即吓得僵住,泪水夺眶而出,口齿不清的呜咽: “你……你要杀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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