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到这戛然而止,王氏到最后关头还是掐住了自己的舌头,既是娶了,若是再嫌也无用,该是不听了话,过了分,才是焦头烂额的大事。 “母亲,为何不听三娘道完这一句呢?” “漱玉表妹只听了短短几句,便敢说此事全我一人过错,幸是未生做男子,否则入了公堂,断的岂非都是冤假错案。” 语调没有昂扬激愤,杨灵籁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瞅着二人唱戏,闲适的样子如同逛园子。 而被矛头直指的曲漱玉不知如何答了,她被杨灵籁的言辞凿凿乱了心思,心中亦生出几分后悔,莫非真是她说错了话? “好,你既有理,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说完,且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若真是错了,你便去祖祠中认一认吕家的先祖,也明明事理。” 一而再再而三的正名和狡辩让王氏耗尽了最后的耐心,孺子不可教,这杨氏还是要下大力气掰过来,否日后次次生私心,次次叫旁人擦屁股,心大了,如何还能留。 曲漱玉在一旁竖着耳朵也听,却神色有些难看,她亲眼见着杨灵籁立于堂中分寸不乱,一双丹凤眼向上扬起,说不出的凌厉,叫人忍不住跟着她的言语逐渐调动情绪。 “三房执掌中馈,其中老太太的偏待有几分三娘不知,可此事于理不合。” “三伯母与母亲相较,身世脾性皆班门弄斧,三伯父比之父亲也是自愧弗如,论年轻子弟一辈,郎君无出其右,咱们二房该是国公府真正的掌家人,日后的爵位也必须纳入囊中。” “若此时依旧不动,何时才是良机,母亲知道吗?” 寥寥几段话说完,屋中气氛仿佛凝住了。 这一番质问把王氏的怒气完全折了下去,亦是叫她无法回答,张牙舞爪的论一句与你何干,是拿她王氏嫡女的气度玩笑,也是把二房前途弃之于不顾。 杨灵籁最认得清的就是,在国公府里,人人都想站在高处,而样样拔尖,却样样都不如三房的二房,便是最坐不住的。 吕父自认清正之流,在朝中说风是雨,却不得老国公偏爱。 王氏高门大户,却要被一个身世不足的娣妇压一头。 至于吕献之,他是少年英才,却也未是求十得十。 这样一家子人摊到她的头上,谁也不知,这是吕氏的祸、还是福。 “母亲不说,三娘便斗胆认作不知。” “既不知,又不做,非处事正道,何不听了三娘的法子。” “此事,母亲放心,觉不牵连您一丝一毫,皆交由三娘代手。” 从句句被堵,到如今话中带刺,杨氏三娘是比她有本事的。 曲漱玉抿了抿嘴,捋了捋被风吹到脸侧的头发,心中有些不甘,表哥选了她,没有选她,从最初的那场角逐开始,其实就已经输了,可论闺阁女子端方,她也并不差。 姨母曾经的教导是真的,身旁所有人待她的推崇也是真的,只是唯独一个杨灵籁,她不一般,就好像从石缝里长的一株龙船花,花叶秀美,就与翠竹们区开了,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第34章 慢性病 杨灵籁说的太过自信, 可王氏依旧没当回事,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能叫她把这些无用的经精力全都放在别处身上, 便是不成折腾一下孙氏也可。 “说的动听, 且还要看你如何做。” 等闲视之的态度,明晃晃地的很,王氏并不信她。 而本等着杨三娘大展手脚说如何去做的曲漱玉怔了怔, 原姨母不说话, 并非是被打动了,反倒是她, 短短几句就被糊弄住了。 这种被类似戏耍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有些垂了垂头, 不禁气馁。 “很简单,还望母亲能稍稍将李嬷嬷借给三娘几日,您静待好消息便是。” 再次被放入油锅的李嬷嬷:这是糟了什么罪了! 王氏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要人, 还是李嬷嬷。 李嬷嬷是她的心腹,也不怕放到自己边上会被拿住, 还真是个乳臭未干的新妇, 真以为口头上有些功夫, 便能拿住旁人,放她吃一吃苦头,搓一搓锐气也值得。 “可。” “嬷嬷,若是杨氏求你相助, 不可推卸。” 三言两语就被卖了的李嬷嬷不得不福身接过任务, 没人知晓她的背后已满是苦涩。 这时谁知王氏猛地变了个态度, 她盯着杨灵籁,脸色稍沉。 “此事作罢, 你与献之斗气之事,却不能随意随意放过。” “你二人之间无论对错,置气是真,也无需狡辩,当场对质不过失了体面。” “你可以将心思用在旁处,可最多的应该是烙在献之身上,这个道理你要铭记在心。若是再被我发现这等刻薄行径,便去思过,日日去祖祠抄经忏悔,什么时候认了,记得死死的了,再出来。” 这一次,杨灵籁认的很快。 “是,三娘记住。” 见王氏不再理她,她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瞧着曲漱玉在看她,便露了一个假笑,对方像是老鼠遇见了猫,回过头后便只顾着和王氏说话。 也不知听了多久没用的东西,二人才重新放到正题上。 “姨母,长公主的宴席,漱玉能否不去?” 王氏纳闷,“为何不去,长公主设宴乃是遍京城皆削尖了脑子想挤进去的,所至之人皆乃世家贵妇闺秀、端方公子,莫要耍小脾性。” 曲漱玉垂了垂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去了也躲不过是相看,可她又实在不想迈出那一步,可如今王氏已然在心认定她已然是放下,这般下来随意找些借口都显得别有用心。 “阿玉表妹怕也是一时兴起,觉得人多不好相处。” “母亲可是还要带着妹妹一同?” 瞧杨氏这般感兴趣,王氏总有一种预感,她会作妖,只原本就是打算要带人一起去的,当家正妻若是连世面都没见过何止贻笑大方,简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时国公府会一同去,你与漱玉、雪青一同,至于献之,他不去。” 连问都不问,就给吕献之贴了个拒绝出门的标签,霸道地一如既往。 杨灵籁没插嘴,以对方那死性子,去了不得罪了人就是好的。 在书斋中突然打了个喷嚏的吕献之:某人好像、其实、大概、可能比他还会闯祸…… 项脊轩 杨灵籁回到院里第一件事,就是叫盈月去打听到底谁去了静鹿园中告状,账面银子那件事她心知肚明,可与吕献之置气,是哪个人不省心给她添堵。 趁着这个时间,她则是将府中常驻的方医士请了来。 国公府还未分家,嫡子、庶子全都混在一块,主子加奴婢少说也得上千人,每一房都有自己打好关系的医士,类似专人专办,像是项脊轩里,便是这位方医士负责。 方家也算小有名气的杏林世家,轮到方荔这本是可以入宫中,做宫妃女医,国公府是悄悄用了银两被拉过来了,据说一个月的月钱足足就有15金,快赶上吕献之的月例了。 宫中太医院院判也不过一月20金,资历少说也得二十几年,可方荔不过二十年纪,已然是事先高薪阶层跨越了,且国公府这般地方怎么也比宫中勾心斗角掉脑袋强多了。 杨灵籁坐在屋内正厅等人,心中也在思索,潘氏到底是为何拒医,那个被请来的医士言语闪烁,瞧着就有问题,只当时到底人多嘴杂,萝怡园里又没有她的人,打草惊蛇就不好玩了。 若不来一招引蛇出洞? 方荔踏进院门时,就皱了皱眉,听说这位新来的大娘子不太好相处,短短几日就被叫到静鹿园里批了两回,不知会不会牵连她。 这国公府内,她待得还算滋润,是真心不想挪窝。 “大娘子安好,在下方荔,过来为您请脉。” 盈月去请人时,只说是杨灵籁生了病,加之方才在王氏那里打了个预防针,没人心生怀疑。 杨灵籁一抬头,便瞧见了一身穿罗衣,简单挽了个髻却未带任何发饰的女郎,衣服颜色与府内丫鬟、僮仆们相近,混在其中不显眼极了,对方年纪尚轻,许是比她大了几岁,眉眼间沉淀了些。 “方医士?” “正是在下。” 在杨灵籁打量方荔之时,方荔也观察了一番这位曾一度风靡上京的杨三娘子,以一己之力嫁入吕氏,据说还很的婕妤娘娘喜爱。 娥眉青黛,婀娜小蛮,斜斜支在方桌上,不见仪态,却又像云之蔽月,叫人想一探究竟。 诊脉间,杨灵籁想起这人领了一份这般叫人艳羡的俸禄,实在安静不下来。 “方医士,年纪轻轻就一马当先入了国公府,既在这待了这般久,想必是觉得府内定是不错了?” 方荔不变神色,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话冷的要命。 “百年世家,底蕴深厚,方荔也不过是过江之鲤,走马观花,待了个地方便不想动了。” “安安稳稳,确实不错。” 何止是不错,要是她能拿着这十五两金子,做梦都能笑醒,可惜如今国公府不归她管,否则是真想克扣旁人,幸福自身。 “方医士,来项脊轩多吗?” “尚可。” 这个“可”有点微妙啊,偌大的项脊轩给吕献之一个人住,还常常请医士,环境好没闲事,这也病的太频繁了些。 “不知我家郎君是为何病呢,你瞧,我这刚进门,什么也不懂,还望方医士能解个闷。” 方荔动作顿了顿,她觉得这也并非是什么大事,总归如今有了女主人,关心一下自家郎君也未尝不可。 诊完了脉,她手上动作不停,将垫手的脉枕和帕子规规整整地安放在自己檀木药箱的盒子里,不大的小箱内分了大大小小的隔层,每一件东西都有自己的位置。 这人绝对是个强迫症患者。 “公子,只多脾胃弱,常有一些风寒小毛病,受不得风,该是自幼伤了,无法根治,只能慢慢温养,饮食上要多加注意,心中积郁亦有碍于病情,平日娘子可多注意些。” “至于娘子,秉性大开大合需严加控制,重则……有碍容貌。” ???? “方医士,这是想诓我,还是想戏弄于我?” 她不过就是脾气臭些,这小女医竟敢诓她有碍容貌,杨灵籁长这般大,还是头一次被有人以这种理由来膈应,做个医士难不成就能张口胡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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