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铁面的样子, 而且也好面子,没见过什么服软的时候。 同僚和上司知道,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其余人也都知道。 偏偏就这样一个人, 在朝廷上、当着众人的面哭得那么惨,谁看了心里都不痛快。 在朝列的陆承昌听完就出列, 脸色今早被李明衍放出来的时候已是极为难看,如今更是惨白至极:“杨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情, 但这事肯定是搞错了, 珏儿性子确实乖戾,但想来也做不出这等事来,您——” “什么叫做不出这等事来?陆侯爷啊陆侯爷, 我以为你做事糊涂, 没想到为人也糊涂得很啊! 圣上亲自派人审问调查,人证物证确凿,你现在居然站出来说什么搞错了?哎哟你这张嘴,真的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事已至此!杀人偿命, 陆珏他要以命偿命!你这个做父亲的, 教子不严, 也休想逃脱!” 杨雎直接涨红了脸, 指着鼻子冲陆承昌说道。 那身子前倾,似乎恨不得当场杀了陆承昌。 陆承昌在这朝堂上一向透明,头一回遇到这,怕也怕死了,见到众列之首的那高大男子,立刻求救似地喊道:“殿下!殿下,您说两句话,救救珏儿吧!” “差点都快忘了平南侯府与太子殿下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一直未开口的萧山京慢声说道,“只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自然也帮不了你什么,不过你们这侯府啊,当真拖累殿下。” 众臣本就被杨雎那一番搞得心有不忍,这会儿听到萧山京开口说了这话,不少朝臣也是真心拥护太子,于是开口说了起来。 “萧大人说的不错,这陆珏做出这等事情来是家中教导无方,陆侯爷现在还在空口狡辩!” “圣上!臣早就听闻平南侯府的三子性情乖戾,过往还有打伤人的案子,后来臣也去了解了一些,他们家的仆从换得勤换得快,这里面不可能没有蹊跷!” “家风如此,还与皇家结亲!圣上、殿下,臣认为……” 说话的这朝臣说到一半,看见太子殿下正施施然转身看着他,那眼神冷寂,他一下竟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随后那眼神,也轻飘飘落在了狼狈的陆承昌身上。 陆承昌以为李明衍是要帮他说话,但没想到李明衍看了他一眼,就开口道:“平南侯府是有蹊跷。陆珏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 刚开始喜欢打人,后来要见血,之后要折磨半天才肯放出来,出来的也没一个好的。 借着招贴身小厮的由头,专找穷苦人家的儿郎,穷苦人家的孩子翻不起什么波浪来,他知道,你知道吗,陆承昌?” 陆承昌张了张嘴,硬着头皮说:“臣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李明衍声音极淡,“陆珏孤不会为他说半句话,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至于与皇家结亲一事,内人的情况你们哪个不知道,自幼跟在孤身边,哪是陆家教导出来的?” 朝臣一片沉默。 太子殿下的话确实有道理,且殿下这态度也没有要偏袒陆家的意思,那便是最好了。 “但陆珏这事,事出岳家,如今才被发现,孤免不了责任,孤对不住你们,对不住百姓。”说罢,李明衍朝杨雎拱手一鞠躬,又朝众臣拱手一鞠躬。 杨雎与朝臣们哪能接下这鞠躬,连忙回礼。 随后李明衍向李成乾自行领罚跪宗祠三日。 “殿下……” “殿下……” 李明衍走的时候,不少朝臣面露愧疚,连杨雎都不再哭嚎,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至于陆承昌,上午刚被李明衍放出来,下朝后又被李成乾关押了起来。 宗祠内,千根烛火齐燃,澄黄的光照亮了上方无数牌位,而李明衍就跪在下方的蒲团上,蒲团前还放了□□经《文子》。 他的视线定在道经上,淡然的眼眸微垂。 侧脸在光影下,略显消瘦。 陆云檀拎着一个提梁瓷盒,正走到宗祠门口,一下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个场景,还有殿下极为庄正的背影。 他跪的笔直,腰背挺拔,没有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而有任何放松懈怠。 陆云檀不知怎的,心口涌上一股子辛酸。 她也听说了今日朝会发生的事,虽说陆珏的事殿下一点都不知情,但陆珏与殿下因为她带有的那么一点关系,殿下还是在朝会上当众请罪。 陆云檀忍着点点情绪,跨步进了宗祠,静静地走到殿下身边,与他一样跪在了旁侧的蒲团上。 李明衍视线从道经上移开,移到了陆云檀身上。 还没等他说话,眼前的女子已经先给了她一个笑,面容上沁满的笑意,都快溢到了他心里。 “怎么来这里了,”李明衍慢声道,“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天色也晚了,快些回去歇息吧。” “我不回去,”陆云檀立马回答,继而悄悄瞟了李明衍一眼,又缩回目光,低低道,“没有殿下我睡不着。” 她说的话极轻,轻得仿佛一根羽毛拂在李明衍心口,拂得他痒痒的。 陆云檀怕殿下又要继续说让她回去的话,她过来就是来陪他的,哪里就这么回去了? 陆云檀继续道:“殿下,我听姑姑说,您跪了一天都未吃东西,我给你送了东西过来。” “她既然跟你说了我一天都未吃东西,也应该与你说了我在这受罚是不许进食的,”李明衍道,“你等会拿回去吧,现在……” 他顿了顿,一时都舍不得把眼神从陆云檀身上移开,但还是克制住了,重新移回到道经上:“现在你想在这里待会儿便待会儿吧。” “我自然知道啊,”陆云檀虽听着李明衍的话,但掀开提梁瓷盒的盖子手还是没有停,“但殿下还是吃些吧。” 说到这里,陆云檀从提梁瓷盒里拿出了不少纸张放到李明衍面前,盖住了那道经。 李明衍一看,愣住了一番。 那纸张上画的都是吃食,寥寥几笔,颇有意趣。 云檀还在旁边一张一张给他看:“这个是鸡丝面,上回殿下给我做了鸡丝粥,这回我给殿下做了鸡丝面,还有这是炭烤羊肉,鱼脍,还有还有一道竹节卷小馒首,还有一道蜜饯果子。” 云檀抬眼看他,认真问道:“殿下这些应该吃饱了吧?” 可说完这话,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在这宗祠里,她也不敢笑出声,只能忍着笑,憋着声。 李明衍面容虽没什么变化,但眼中多了一丝笑意,上手捏了捏陆云檀的面颊:“胡闹。” 殿下嘴上说着胡闹,指不定心里高兴着呢。 陆云檀反手蹭了蹭李明德的手掌,脸上多了一丝餍足。 “还有最后一张,那是什么?”李明衍还看见到了陆云檀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纸。 “哦,这张啊,”陆云檀直接摊开给李明衍看,“是我和殿下。” 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小人,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 李明衍眼神一下变软了。 自从昨晚捅破窗户纸后,云檀是一点都不掩饰了,早知如此,他应该早点将一切说破。 陆云檀又将画纸举高,遮住了自己的嘴巴与鼻子,只剩那双涟漪的眼眸。 她声音放轻,又有点委屈道:“我想殿下了……” 李明衍心都快化了。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牌位,又垂下眼,手拂了拂陆云檀的发,又移到她的耳畔,轻捏了一下她的耳珠,低声道:“我也想你。” 他今日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陆云檀听到殿下这么说,不知怎的,眼眶泛红,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胡乱用袖子擦去,边擦边道:“殿下不应该想我,要不是因为我,殿下今日怎么会到这地方来受罚。” 三日罚跪,还没有任何吃食,只有几碗清水喝。 陆云檀听尤姑姑说的时候都快心疼死了。 可她知道规矩就是这样,她也不能送任何东西过去,只能画点东西逗殿下开心。 她清楚得很,陆珏犯下这样的事,平南侯府逃不脱干系,她也会受牵连,而殿下是替她背负了。 李明衍见陆云檀哭了,脸上还都是擦泪擦得狠了,留的点点红印,他用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抚了抚,继而缓缓道:“我娶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来此处受罚,也是自己的选择,断然没有怪到别人身上的道理。 而且,我确实心有愧疚,除了杨雎的侄子,还有那数名穷人家出身的儿郎,或许要是我再上点心,查一查陆珏,恐怕有些事就可以避免了。 比起他们,我跪在宗祠三日算不了什么。 至于我方才说的也是真的,我确实想你了。” 陆云檀听后,方憋回的眼泪又要涌了出来,可这时,她突然听到宗祠外有人过来的动静。 她径直慌乱起身:“殿下,殿下,我先去躲一躲。”
第70章 偷听 ◎感受到了。◎ 李明衍都没来得及叫住陆云檀。 她过来看他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需要躲起来,但很快人就已经躲在罗帐后面了,他也作罢。 来人是李成乾。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来, 连个太监都未带, 只是走进了宗祠,自然地去祀桌上了拿了三炷香,于烛火上点燃。 继而走到李明衍旁边, 举香对着众多排位鞠了三躬,同时缓缓说道:“其实今日这情况,你倒也不必请罪来宗祠受这罪,你要是现在回去, 也就当没这回事了。” 李明衍回道:“我做错了也便是做错了,做错了就要请罪, 既请了罪,也没有就这么回去的道理。” 李成乾将三炷香插进香炉中:“世上的事, 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拿陆珏一事来说,谁又会查平南侯府,何必给自己加这层枷锁。” “事前不能面面俱到, 但事后已经知晓, 那自然就要弥补,”李明衍淡淡回道,“再者,我心里有愧。” 李成乾插完香, 看着面前的牌位, 眼神复杂:“你像朕, 又不像朕。但你娘是真的将你生的好啊。” 仿佛生下来, 就是为魏国君主之位而生,是天生的太子。 李明衍没有说话。 李成乾继续道:“虽说外人都说你我二人父子不合,说朕不疼你,只疼这个王爷那个亲王的,但衍儿啊,你知我知,未来的王位朕只会给你一人。” 李成乾转过身:“如今朕的身子也越来越不好了,有时想想也好,朕可以早点下去见你娘了。” 李明衍依旧跪着,眉眼抬都未抬,手指压在书页上,轻飘飘翻过一页道:“父王何必说这话,母后不是被你亲手掐死的吗?” 站在罗帐后的陆云檀本百般聊赖,但这句话一入耳——宛若平地惊雷,她的心脏一下都跳到了嗓子眼了! 先皇后娘娘不是旧疾发作去世的吗? 殿下为什么突然说是被圣上掐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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